第33章

辛乔思索了很久,自己到底对周琨钰怀着一种怎样的感情。

她发现自己不占便宜。

在她成长过程中,一个温柔的、成熟的、能充当引领者的女性角色始终是缺位的。她对于“喜欢”这件事的一知半解,全来自于初中时对身上总是香香的同桌,又想靠近,又想回避。

除此之外,便是书,诗,和电影。

“把我的整个灵魂都给你,连同它的一千八百种坏毛病”是喜欢。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是喜欢。

泰坦尼克号上的“Yujump,Ijump”是喜欢。

那她对周琨钰的这种感情,是什么。

这天晚上,辛乔在家里拖地,辛木这次月考考得不错,因此奖励自己看了会儿L热播剧。

辛乔路过她身后,望见屏幕里的cp正互喂。

她能和周琨钰互喂么?

呃,无法想象……

辛木忽然回头:“老姐。”

“嗯?”辛乔拄着拖把在地板上唰唰唰划个“Z”字。

辛木双眼狐疑的眯起来:“你刚是不是在偷偷看我屏幕啊?”

辛乔下意识想说“没有”,又觉得自己被坏女人传染谎话张口就来的毛病很是不好,于是抿了下唇。qupi.org 龙虾小说网

辛木捧住自己的侧腮:“天哪你不会觉得人家互相喂个都不正经吧?那你,你以后谈恋爱不会小手都不牵小嘴都不亲,跟人家一起坐得直挺挺背核心价值观吧。”

辛乔:……

倒是不会牵手。

也不会接吻。

她同周琨钰在一起,不是恋爱,每每做的却是一点都不正经的事。

好像跟她在辛木眼中的形象,很不一样。

她翕了翕唇瓣,又合上。

“?”辛木:“你想问什么?”

“没什么。”

“到底什么是喜欢”这句话梗在喉头,是无论喝多少水都咽不下的程度。她几乎要病急乱投医的对着辛木再问一问了。

可辛木也不过十四岁,所有经验来自于热播剧。上次她也问过辛木,好像没得到什么有参考价值的答案。

辛木又瞥她一眼:“你好像。”

“嗯?”

“有段时间没出去散步了。”

“天冷了嘛。”

这算是个有说服力的答案,辛木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转回头又看了会儿L剧,便继续刷卷子了。

辛乔有段时间没出去散步,是因为她有段时间没见周琨钰了。

倒不是周琨钰没联系她。

周琨钰给她打过两个电话,还是和以前一样,响一声便挂断。她没回,也没去周琨钰的公寓。

一晚上看了好些次手机,周琨钰也没再来电话,也没发任何一条信息。

辛乔想,两人之间的牵连,其实就是这般微弱。

如果有天其中一方不再打电话。

如果有天另一方不再回应。

她们是不是便也如这城市里的任何一对陌生人那样,永远的断了联系。或许有一天,她和辛木同乘于公交车上,一般来说没座位,她会站得直挺挺的拉着吊环,让辛木勾着她的胳膊。

路过那家她曾救援过的高端会所,数九寒天,或有落雪,她会看到一个衣着精致的女人,轻薄的衬衫和一字裙勾勒出纤窈背影,连大衣都懒得穿,从温暖的豪车快走两步,直接踏入同样温暖的会所。

而她裹着厚厚的棉服,指尖方才在户外等车时冻得微微有些发硬。那个她瞥见的背影,或许是周琨钰,或许不是周琨钰。

可等她俩分开以后,辛乔应该就只会在那样的时候想起周琨钰了。其他时间,回归她原本的生活,把周琨钰抛在脑后。

就像忘掉一场绮旎的噩梦,或浑噩的绮梦。

就算她本来的生活一层不变又怎样呢,几近麻木又怎样呢。

至少,安全。

不跟周琨钰联系的副作用是,她又开始抽烟了。

通常等辛木睡了后,她轻手轻脚下楼,站到她熟悉的街口,指间点一支烟。天冷了,偶尔需要跺一跺穿短靴的脚跟,整个世界都已沉睡,唯余她和一盏昏黄的路灯。

辛乔抬眸望了眼墨色的夜空。

总疑心要下雪。可天憋了这许多日,今年初冬的第一场雪到底也没落下来。

口袋里的手机便是这时震起来的。

响一声,便断了。

以辛乔敏锐的听力和观察力,自然能分辨响一声就挂断的电话,和短促的信息提示音是不一样的。于是她不用掏出来看便知道,是周琨钰。

她吸吸鼻子,沉默望着眼前空无一人的街道。

忽地眸光一凝。

因着职业关系她总对周遭环境有敏锐感知,好像是身体的毛孔先感知到街口走来了一个人,眼睛才不那么争气的跟上。

束腰款墨色大衣。

披在脑后的黑长直发。

步子很轻,像雾,又像一阵暗夜里的风。

辛乔夹着烟的手指紧了紧,心便是在那时怦怦跳了起来。

聪明如周琨钰,是不是预料到这个电话她也不会接,所以提前到这里来堵她了?

她肩膀都收紧,说不上是想周琨钰来,还是不想周琨钰来。

最先解除警报的还是浑身每一个毛孔,然后才是听觉跟上,那不是周琨钰的步频。

视觉跟上,那不是周琨钰的轮廓。

嗅觉跟上,那不是周琨钰身上菖蒲和槭木一样的淡香。

辛乔悚然发现:怎么,她的身体与周琨钰已经这样相熟了么?

在五感发挥功效以前,她好像凭直觉就能感知,来的到底是不是周琨钰。

不是,是周可玉。

看上去刚加完班,背着包,一脸倦色。看到她站在街口,微讶异了下。

辛乔对她扬了扬指间的烟,示意自己在这里抽烟。

周可玉笑了下,走到辛乔身边来:“能给我一支么?”

这下轮到辛乔讶异。

周可玉看上去也很文静端雅,辛乔没想到她抽烟。

多问一句:你会???[”

周可玉挑挑唇:“会,但平时不抽。今天实在太累了。”她松了下自己的肩:“加了大半个月的班做方案,今天终于过了,功劳呢,全算组长的,我们无缝衔接的开始做下一个方案。”

辛乔没再多说,把口袋里的烟盒掏出来,递给周可玉。

周可玉抽出一支,辛乔倒也不会做替人点烟这么暧昧的动作,直接把打火机递过去。

周可玉点了烟,把打火机还给辛乔。看上去她真的会,没咳,尽管姿势有种许久没抽的生涩。

也许辛乔对着她多看了眼,她又笑笑:“觉得我会抽烟很奇怪?”送到唇边抽了口:“前女友教的。”

辛乔“啊”了声。

她不擅聊天,更不知怎么就“前女友”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于是沉默下来,微微勾着颈,短靴的靴尖拨弄着不知又从哪里跑出来的一颗小石子。

只是有个问题,确实梗在她喉头。

周可玉很宽和:“问啊。”

大概她此刻抽烟的姿态,完全打碎了先前她和周琨钰的那些肖似,辛乔这会儿L面对着她反而放松了不少,于是琢磨着开口:“那个,你是怎么发现你喜欢她的啊?”

“前女友啊?”

“嗯。”

这个问题对女性而言,好像是值得深思一下。女性之间有着天然的亲昵,也会主动挽着手臂,也会抵着膝盖在床头夜话。

那么到底是怎样发现,你对这个人的喜欢,跟你与其他任何人的亲昵都不一样?

辛乔试图通过这个问题,来理一理她对周琨钰的感情。

周可玉想了下,认真答她:“这个世界上,能让你快乐的人不少,能让你难过的人也不少。可当有一天,你发现有个人能让你笑着哭,又或者哭着笑。”

周可玉说:“那你十有八九,就是喜欢她了。”

辛乔的心被撞了下。

这时两人抽完了烟,一起走回旧筒子楼,就此别过。

辛乔仍是没回周琨钰的电话,也没去周琨钰的公寓。回家洗了澡,把自己扔到床上,老房子暖气不够好,很有些瑟瑟。

成年人谁没有自己的算计。

在发现周琨钰想全身而退后,辛乔想,难道她就不想全身而退么。

今晚周可玉给出的那个答案,辛乔没细想。因为她隐约直觉,那个答案快要触及问题的核心了。

要是她发现她真的喜欢周琨钰,她还怎么全身而退。

或许在她发现这一点前戛然而止,甚至不要再去琢磨,才是最好的选择。

******

第二天上班,辛乔恰好在单位门口碰上龚远。

龚远塞着耳机,望见辛乔便笑笑地摘下来。

辛乔也挑了下唇:“又听财经新闻呢?”这是龚远的兴趣爱好。

是啊。”龚远问她:“你知道最近的新闻么?周济言回国了。”

“谁?”

“周济言啊。”龚远又笑了:“你一点都不关注经济领域对不对?木木做手术的那慈睦医疗集团,不是周家的么?周济言是下一任继承人,不是一直在德国对接前沿医学么,最近他回国了。”

辛乔愣了愣:“哦。”

生活永远都是这样。旁人甚至没有提到周琨钰的名字,便能在你的心上敲一下。

龚远口中的“周家”,便是周琨钰所在的周家。

辛乔和周琨钰永远待在一间公寓内,有时她都忘了,周琨钰的家境分明是可以上财经新闻的程度。有时她也忽略了,周琨钰分明来自她最厌恶的那个阶层。

“好了,你不感兴趣,咱们不聊这个。”龚远问:“这周五有同学会,去么?”

龚远和辛乔是高中同学,一同考上警校,又一同分到排爆队。因着辛乔这不喜与任何人亲近的性子,他们说不上是多好的朋友,但总归相熟。

其实龚远问辛乔这话的时候,没报太大希望。毕竟辛乔从不去参加同学会。

可今年辛木做完了手术,龚远又想,辛乔肩上的压力小了,是该跟外界多接触接触了。

但他没想到辛乔真的压了压清秀的下颌:“好啊,去。”

龚远讶异了:“真的?”

辛乔平静点头:“在哪啊?”

“……”龚远有点无奈:“你是不是一直把班级群消息屏蔽了?今年匡哲做东,他的文化公司不是今年借着帮扶中小企业的东风,赚了一笔么,他请咱班去一个还挺不错的会所。”

他报上名字。

辛乔跟辛木说,她周五下班要去参加同学会,会提前给辛木做好饭菜,让她放学自己热来吃。

辛木看上去比她兴奋:“你去啊去啊。”

辛乔不放心:“你热完菜从微波炉里端出来的时候,小心烫……”

“辛乔。”辛木不满意了:“你才二十多岁,怎么跟妈似的。”

话一出口,她倏然住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她们的妈妈离开家时,她才两岁多,其实她的记忆里就没有这个人。但是辛乔不一样,无论她们的妈妈有多不靠谱,但她长在辛乔过往的岁月里,是从辛乔的心上生生剜下了一块。

辛乔从来不提,不代表那块疤不存在。

辛木有些无措的望着辛乔,手指绞缠着,倒是辛乔笑笑:“是吧?”

“我是操心得太多了。”

所以她想改变。所以她想去参加同学会。

发现自己丧失了走近一个人的兴趣和能力又如何呢?她还是得千方百计的把这种兴趣和能力找回来。不然怎么办,在周琨钰一棵树上吊死么?

周五下班,她和龚

远一同坐地铁去了会所。

倒的确如龚远所说的那般,低调暗金的门脸,看上去便很高端,像周琨钰她们那种人所会出入的场合。

走进大堂,辛乔让龚远先去包间,她得去一趟洗手间。

倒不是为了上厕所。

而是她包里装着辛木送给她的那支口红,除了周琨钰叫她打扮的那次试用了下,还从未真正用过。今天带来,好似为了表明某种决心似的。

她该开朗起来。她该明亮起来。她不该让过去陷住自己,不管这“过去”指的是过去十年,还是周琨钰。

没什么涂口红的经验,第一遍抹上去未免瞧着也太红。她抽张纸巾抿了抿,嗯,好像看起来自然些了。

她把口红后收回包里,顺着走廊前行一段,提一口气,推开包间的门。

室内静了一瞬,所有目光齐齐朝辛乔这边望过来。

如若辛乔察言观色的能力和她面对炸弹时的观察力一样强,她便会发现这些眼底铺满了惊艳。

辛乔的五官长得很奇妙,瞧着素淡,也许在人堆里看起来也没那么打眼。可简简单单一支口红,却似倏然点亮了这张脸,让人意识到,这是个成熟的漂亮女人了。

她的清冽里也可以藏住一丝丝明艳。她的冷漠里也可以藏住一丝丝妩色。

“辛乔。”终于有开朗女生朝她招手,替她解围:“好多年没见你了,到这边来坐啊。”

有男同学在抵身边友人的肘弯,挤眉弄眼的,好像那人以前对辛乔有过意思。

辛乔只得假装没看见。

席间有人在吹捧匡哲:“匡总生意做得大啊,都能请咱班来这么高级的会所了。”

匡哲连连摆手:“哪儿L啊,这会所刚修,就是门脸瞧着漂亮,不贵的。真要说富贵,还得看街对面那一溜,那才是真正老钱家族去的呢,咱们都办不上会员卡。”

辛乔所坐的这一桌,有同学在问辛乔的情况。

辛乔大略说了跟龚远是同事,因着工作性质特别,更多的也不好说,于是让辛乔更为寡言。

渐渐的,也没人找她聊天了。

辛乔长长的舒出一口气,站起来走出包间,打算到门口抽支烟透透气。

路上碰到一个男同学,瞧见她,一愣。

就是方才被挤眉弄眼过的那位。

犹豫了下,好似鼓了鼓勇气才问辛乔:“方便加你一个微信么?”

辛乔礼貌的语调里藏满距离感:“我不怎么用微信。”

“好的,好的好的好的。”成年人谁会听不懂拒绝呢,男生一叠声的应着,钻进包间里去了。

辛乔独自往外,走出门口,在路边僻静处找了张长椅,坐下掏出支烟夹在指间。只是这街边车流人潮虽不算密,到底也熙来攘往的。

抽烟对她来说是件很私密的事,便又不想抽了。

就夹着,望着街对面发呆。

天好似真的要落雪了,云很低,夜色沉沉的

往人身上压。

辛乔还记得在辛雷去世前的那个冬天,她和辛雷走在初雪的街道上,辛雷乐呵呵的问她:“阿乔,今天没跟哪个同学出去玩啊?”

辛乔有些疑惑的瞧他一眼。

“你们年轻人不都讲究那个,一起在初雪中走过,就可以一直到白头么……”

“爸。”辛乔打断:“我没早恋。”

辛雷挤挤眼,轻搡一下她胳膊:“我说阿乔,你也太乖了。”

倒也不是乖。

只是从小她爸和她妈的关系就不算好,她们也没什么亲戚。她好像从来没见过一段真正好的感情,该是什么模样。

只记得辛雷最后同她说:“以后我们阿乔有了喜欢的人,要带来给爸爸看啊。”

辛乔想着往事有些出神,觉得夹着烟微蜷的那只手虎口处,一阵微凉。

低头一瞧才发现,是一片雪花落在了那里。

她抬眸往夜空瞧去,果然下雪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借着她身边那盏路灯晕出的灯光瞧得很分明。

垂下视线来的时候,忽地眸光一凝,唇角抿了抿。

街对面便是匡哲口中老钱家族常来的那些会所。方才辛乔坐在这里,望着门口进出的人,都穿着轻薄的衬衫或礼服,连件大衣都没有,匆匆几步跨下台阶,很快上了停在路边的豪车。

而现下站在那台阶上的人,是周琨钰。

她们好似经常偶遇,真不知这样的缘分,是不是就叫孽缘。

周琨钰和所有进出会所的那些有钱人一样,穿着轻薄的衬衫和一字裙。

周琨钰和那些人不一样的是,她没有匆匆几步跨下台阶,而是立在原处,望向了对面的辛乔。

辛乔甚至不知周琨钰是如何一眼就瞧见了她的,就像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一眼就瞧见了周琨钰。

明明她们之间隔着条不算太窄的马路。

明明夜色幽暗。

明明她们之间有熙来攘往的车和行人。

可她坐在路边长椅,周琨钰站在门前台阶,在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中,两人不说话的静静对望。

辛乔忽地勾了下唇,倏然想:爸,你会想要认识周琨钰么?

我都不知道怎么把周琨钰介绍给你。

不知道怎么描述我与她之间的关系,也不知道如何定义她这个人。我甚至连她是好、是坏,都说不清。

辛乔唇边的笑意越勾越深,冰凉的雪落进眼皮褶皱里,替代了从未溢出过眼眶的泪。

她好像忽然就明白了周可玉的那句话——“当有一天,你发现有个人能让你笑着哭,又或者哭着笑,那你十有八九,就是喜欢她了。”

为什么世界上会有一个人,你看见她时会本能露出微笑,却又那么难过。

你想要与她靠得更近,却又忙不迭地想从她身边逃开。

你根本不允许她提及你的父亲和妹妹,却在坐于一场初雪里的时候,忽然想到过世的父亲还没

有见过她。

没有见过令你毫无办法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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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见过令你辗转烦忧的她。

没有见过原来你可能早就已经、喜欢上的她。

辛乔觉得自己还是吃了对“喜欢”这件事不了解的亏。

如若早些知道喜欢不见得如诗里书里所描述的那般温暖光明,或许她能早些对周琨钰多些防备。

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在她对生活几近失去兴趣的时候,只有周琨钰以一种很不常规的方式,闯了进来。

她闭了闭眼,感受冰凉的雪落在眼皮上,好似在接受避无可避的命运。

再睁眼的时候,发现周琨钰已迈下台阶,上了泊车员帮她停在路边的保时捷。

白色的豪车呼啸而去,像那晚她站在周琨钰公寓的小区外抽烟,两人也是这般擦肩。

只是辛乔没想到,周琨钰开着车去前方路口调了个头,呼啸着绕了回来,停在她面前的路边。

辛乔愣了下,坐着没动。

周琨钰降下车窗来,她这才站起来,走过去。

好久不见了,周琨钰。

周琨钰脸上竟无素来端庄的笑意,甚至也没有那种轻挑妩媚的笑意,她深深看着辛乔没有笑,那令她看起来比平素更真。

不知怎的辛乔总觉得,没有刻意笑着的周琨钰,更接近真实的周琨钰。

周琨钰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参加同学会。”

“为了参加同学会还擦了口红?”

辛乔抿了一下唇。

周琨钰把视线从辛乔脸上挪开,轻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尖好似不耐的轻轻的点。

她望着前方落满初雪的路面说:“跟我走。”

那一刻灰色的柏油路面反射淡黄的灯光,映满她那张清润的脸。

“什么?”辛乔又意外了下。

周琨钰那句话说得很强势,扭回头望向辛乔的眼底:“我说,跟我走,辛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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