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小梅山

约行了七八里地,就见一座俊秀的山峰,山间多是松柏,虽是寒冬腊月,却是青翠遍绿,山不太高,却显得灵气十足。

梅林老人携了两人登山,山间只有一条小路,异常陡峭,一看就不常有人往来,真是一个避世隐居的好去处。

到了山腰,地势略平,大大小小的田土倚山开垦,星罗散布般交织而下,田土里种植着各种花草,小云定睛看去,那些花草都是难得一见的药物。

山间道路迷离,曲折婉转,拐了几个弯,就是漫山遍野的梅树,满眼皆是斜枝横俏,花蕾初结,景致煞是迷人。穿过梅林,终于峡谷中出现了一片开阔地,左边是一块块的药田,右边是一大排房屋,房屋周围不时走出仙鹤、梅花鹿等奇珍动物来。

梅林老人一到,就有几个童子迎了上来,老人吩咐将小云和琴安置至青梅轩,就翩然而去。小云和琴刚安顿下来,就有童子送来饭菜汤肴,两人已很久没有正二八经吃过一顿,当下也不客气,将饭菜一扫而光。

当夜,两人就在那青梅轩休息,第二日一早,又有童子送来饭菜,两人吃完早饭,就在轩中等那梅林老人前来,左等右等,也不见半个人影。

到了饭点,又有人送饭前来,只是除了吃饭时间,就没人前来打搅,小云腿断不能行走,琴又是瞎子不好乱撞,只好都呆在轩中。

到了晚上,那梅林老人也没露面,两人有些不知所以起来,小云问那送饭的小童,那小童指了指耳朵,又张嘴指了指嘴巴,“呀呀”发声,原来是个哑巴,根本就问不出所以然来,好在吃住无忧,也不用太过担心。

如此过了三日,两人虽吃住悠闲,始终不见那梅林老人,也有些烦躁起来,午饭吃过,两人正商议间,那梅林老人终于姗姗来迟。

梅林老人前来,带来一瓶药膏,原来这几日不见,他就是准备这药膏去了。小云一闻那气味,再看那碧绿如玉的膏药,心头不禁暗暗称奇:碧玉断续膏,名不虚传,不想在这里见到。

那老人仔细检查,不由对小云的接骨手法赞叹起来:“云小友这接骨之法,丝毫不差,可曾学过医术。”

小云略为沉默,随即说道:“小时跟爷爷学过几天治疗跌打,用一些猫狗练过手,都是乡下的野把势,没什么大用。”

老人一边给小云敷药,一边慢慢询问,只是小云经历过吴大夫的恩怨后,对自己身怀无名医书一事讳莫如深,就连琴也不知道,更何况其他人问起。

此时无论老人问来,他只反复说爷爷是个乡下的草头大夫,专治跌打损伤,自己也跟着帮过些忙,所以略懂得一点。

那老人也不再多问,敷完药膏,又拿了两块板子将小云腿重新固定上,手法纯熟,又不是小云这等生手可以比拟。

小云道谢,老人叹道:“空处深山,虽一身绝世医术武功,却连个好的传人也没有,待那天去了,这一身本领就要随我埋到黄土里。”

说着,眼睛不由看向两人,小云默然,琴说道:“梅老言重了,你座下童子众多,何不从中择人传授。”

梅林老人说道:“这位小友所言极是,我这座下童子虽不少,也算是我弟子,我也尽心传授,奈何资质有限,我一身本事,学得好的也不过十之二三,哎…”叹气之下,似不胜惋惜。

小云突然问道:“梅老,你医道高明,看看我大哥的眼疾治不治得?”

梅林老人细细查看琴的双眼,一边看,一边说:“眼珠倒是完好,只是眼眸灰暗,不是普通眼疾,也不是先天眼盲,应是被人用法术所伤,这法术也歹毒,不但令其眼睛失明,更是伤其内里经脉,生机一应断绝。”

小云心中暗道:怪不得我看不太出来,原来是法术所伤,我本身不会什么武功道法,对那后半本医书始终看不太明白,若是修习了武艺道法,岂不是有方法可以医治好大哥的眼伤。只是修炼到至高境界,不知何年何月,这眼前的梅林老人,不但医术超高,而且道法也强,既能看出琴的病因,那么就有方法可以医治,自己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想到此,不由求道:“梅老,你好人帮人帮到底,将我大哥的眼睛治好,可不可以?”

梅林老人沉吟片刻,缓缓道:“这眼疾旁人治不好,我梅道人却有几分把握,只是医治过程繁琐,首先要每日用道家功法将那法力残余慢慢拔出,其次再用灵丹调养恢复其经脉生机,如此循环往复,才有可能完全治好。这医治过程中,最忌有人干扰,所以必须将病人安置在静室中,彻底排除外人干扰。”

小云听梅林老人如此说,这方法与自己推测的也差不太远,心中不由充满无限希望,忙谢道:“就请梅老不要推辞,我兄弟二人感激不尽,日后有了成就,定然回报,以后若有差遣,绝不推辞。”

梅林老人摆了摆手,说道:“治病救人,只是医者本份,不过这治疗一旦开始,就无法停下来,否则反适得其反。这治疗下来,短则半年,长则两三年,不知两位可等得。”

小云忙道:“等得,等得,我兄弟二人本居无定所,只是到处漂泊而已,有什么等不得,梅老只管医便是,只要不太麻烦梅老就行。”

梅林老人笑道:“不麻烦,不麻烦,我平常练功的静室甚是合适,一会儿我就命人收拾出来,马上就可以开始为琴小友医治。以后琴小友就住在那边,云小友就住在这青梅轩中。嗯!我倒是有一点建议,云小友的双腿折断,俗话说伤筋断骨一百天,虽有灵药医治,但怎么也要好几十天才能好。还有,久卧于床,无论生活起居,还是以后行走都大有不便。我这有个小功法,没有太大用处,但却有强身健体的功效,特别是对伤势复原大有好处,而且修炼简单,云小友无聊不妨可以学学。”

小云少年多逢变故,对拜师学艺心中颇存顾忌,心想要学功法,岂不是又要拜师,摇头道:“多谢梅老的好意,小云心领了,只是我们王人家有祖训,不可拜外人为师,还请梅老见谅。”

梅林老人听了不由哈哈笑道:“山居之人,对师徒之份没什么执念。再说一套小小功法,又要拜什么师,有缘分学了就是。再说这份功法也不是我所有,乃是一位前辈所留,是套童子功法,我年纪大了也不适合练,于我就是废纸几张,留着也没什么用,丢了又可惜。不巧遇见云小友,见云小友天资不错,正是适合这门功法。我不忍这前辈一番心血付之流水,所以才生出替他找个传人的想法,云小友若不想学,只能说缘分不到,那前辈一番期昐,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实现,就由他去吧!”

说着,梅林老人不无遗憾地拿出一本书来,似非常痛心一般,随意将那本书丢在床边的桌子上。

小云自觉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想说什么,那老人却又说道:“其他事情不用急,琴小友的眼疾却不能一直耽误下去。”说着,就叫了几个下人进来,吩咐去收拾练功房,又让人将琴的被褥等物品搬了过去,最后叫琴随他一起走。

琴站起身来,对小云说道:“愚兄早已习惯了做一个盲眼的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兄弟在此治腿,愚兄也去治一回眼睛,治不治的好,也随他吧!”

说完,就与小云道别,那梅林老人走到门口,又转过头来说:“云小弟,我这房中书籍,你都可随意看看,不要拘束,告辞!告辞!”

两人出门走了,小云一个人被留在房里,这几个月来他已习惯了和琴相处,这下又突然独自一人,还有些不习惯。再加上腿断不能动弹,呆了床上无聊至极,看那书架上有许多书籍,想过去找一本来看,只是風雨文学里又没有人帮忙,那五六步竟成不可逾越的天堑,看得到却又不能得到。

眼前就有本书触手可及,但自己刚刚拒绝,如今又拿过来看,岂不是食言而肥。就这样呆了半天,吃了晚饭后,看着早早点上的灯火,一时更加无聊,他看着桌上的书,心道:随便翻翻看看,不学总行了吧?

小云终是拿过书来,见那书面无名,翻开之后,第一页是一个裸体男人正面向前,上面用红线标出人体经脉穴位走向,后边有对这些经脉穴位的注解。他往后边看去,见也是一些经脉穴位图,并有详细的注解。

原来这些内容讲得是十二正经,奇经八脉,诸般穴道,相连相通之道。

小云慢慢看下去,心中不由好奇,这书怎么和我那医书有些像。不过小云怀中的医书涉及一些经脉穴位的奇技疗法,但对经脉穴位的基础知识反而只字没有,这些经脉穴位的学问,与其说是和那医书相像,不如说是那医书的基础知识更佳。

他心中不由暗暗心惊,莫非这梅林老人看出他身怀医书,故意以这书来做试探,但是梅林老人武功高强,只要强取豪夺就行,没有必要做这等惺惺作态之事。

心中虽有疑问,但小云熟读爷爷留的无名医书,特别是那下半本,虽诸般奇学,但小云欠缺基础,那般奇学,犹如空中楼阁,虽是神奇,却没根基,比如金针刺穴等奇术,空有一身理论,也无从施展。而今看着这些经脉穴位讲解,正是楼阁空浮久,今终基石来,竟是越看越有劲,越看越舍不得停下。

约看了两三个时辰,将全部经脉讲解看完,那房中灯火开始变得暗淡,显然是灯油将尽。他看那后边内容,已不讲经脉穴位,只讲诸般练功好处,譬如劲力日增、寒暑不侵、龙虎交泰、至强长生,小云看了,也不由有点心动。

心中暗道医学与功法乃是相相成,医学乃是救人,功法却是救己。自己和琴身无缚鸡之力,两人西去大漠途中山高路远,不知还有多少凶险,若是学了这功法,劲力一强,就不怕那路上豺狼虎豹,寒暑不侵,夜宿荒野也不用担心天寒夜冻了。

此时灯火燃尽,房中一遍黑暗,再也看不清文字,小云才罢了继续看下去的念头,躺下后,心中不住想来想去,好久都未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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