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章有什么值得吵的

厨房里,苏凡静静坐着帮忙择菜。

大家都看得出她有心事,可是谁都不好问。

“你在这里干嘛?”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了苏凡的耳朵。

她听得出那是曾泉。

可是,她没有动,依旧坐在那里择菜。

勤务人员们问候了他,然后就各自做事。

“你这是打算今天亲自下厨吗?”曾泉问苏凡道。

“没有,帮帮忙而已。”苏凡道。

“我还以为霍漱清一来,你就要积极到亲自下厨的地步。”曾泉说着,不禁笑了。

苏凡抬头,就看见他站在自己面前。

他脸上的笑容,让她的心头一紧。

“你到这里干嘛?不去和嫂子谈事情吗?”她低头,继续摘豆角。

“我过来是说,爸中午要回来,把他的量也要做上。”曾泉道。

苏凡“哦”了一声。

曾泉看着她,想了想,道:“你,先放下这些,我有事和你说。”

如果是在以前,她肯定毫无心理障碍,就和他走了,有什么说什么,不用顾忌。可是现在——

“你在这儿说吧,我还在忙——”苏凡道,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面色凝住了,便说,“要不你等一会儿,回头再——”

就在这时,一个阿姨走过来,对苏凡微笑道:“这些事我来做,您去忙吧!”

苏凡也没办法,总不能继续拗着了,要不然还不知道要传出什么闲话。

“什么事?”苏凡和曾泉一起走出了厨房,问他道。

“爸说我的文件下来了,我下午可能就要走了。”曾泉道。

苏凡愣住了,看着他,道:“怎么,怎么这么快?”

他耸耸肩,道:“为了让某些人可以闭嘴,消停点。”

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可是看着他的表情,好像并不难过。

不难过?

被处罚了,从沪城调到了内陆,还不难过?换做许多官员,就算是从一个重要的局调到不怎么要紧的局,都要病几天,闭门谢客的。他怎么——

“你——”苏凡想问他,可是,她怎么说出口?

曾泉不知道她怎么了,看着她这样,肯定也不是没事啊!

“迦因,你怎么了?”曾泉问。

苏凡摇头,道:“我没事,没事。”

“你这样子,哪里像是没事儿的?”曾泉道。

苏凡抬头,望着他,道:“你,你不难过吗?”

“难过?你指的是什么?”曾泉没明白,问道。

苏凡朝着后院走去,曾泉跟上她。

“怎么了,迦因?你今天怪怪的。”曾泉道,“你是觉得我被调职了,就心情不好?”

苏凡停住脚步,看着他。

面前的,是她最好的一个异性朋友,也是她最好的哥哥,可是——

她的嘴巴张开两次,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真是奇怪,有话就好好说,你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像你啊!”曾泉背靠着月洞门的墙,看着她。

苏凡,说不出口。

“你啊,别为我担心,不就调职吗?没关系的。”曾泉说着,站直身体,走近她,俯首在她耳畔低声道,“有咱爸在,就算我现在被打发去当镇长,也没关系。”

说着,他笑了,看着她。

苏凡看着他,嘴唇颤抖着。

“生在这样的家里,也就这点好处了。”曾泉笑着道,“所以你不用为我担心,我没事。”

苏凡转过头,不看他。

“哎,你真的很奇怪啊,到底怎么了?”曾泉看着她,道。

苏凡闭上眼,她不能把方希悠说的那些话告诉曾泉。

“你们去杨家,情况怎么样?”苏凡深呼吸一下,睁开眼望着他,道。

“杨部长在任内也算是做了一些事的,而且,他在那个部门算是比较有专业性的一个人。”曾泉道,“很多部门都是不懂专业的人在管理,这样往往就会造成政策制定的失误,以及对行业发展的错误判断。杨部长也算是可以继续用下去的。”

苏凡愣住了,盯着他,道:“你是原谅他了吗?”

曾泉叹了口气,道:“往大了说,国家培养一个像他那种级别的干部,得要多少年多少的精力和金钱?他没有才能也就罢了,有些才能的话,还是尽量留下来。”

苏凡看着他。

他笑了下,道:“我这说的是大道理,其实呢,我啊,不想让这件事再继续下去了。”

“你,什么意思?”苏凡问。

“冤冤相报何时了,这件事,杨思龄有错,可是,杨家不是幕后主使,真正策划这件事的人,就等着杨家站出来指证我们。而且,现在杨思龄死了,要是逼迫他父亲太厉害,真的可能会把他逼到绝境。人啊,不管是再懦弱的人,都会有被逼急的时候。就算我们解决了麻烦,可毕竟是个麻烦,要花费精力。有那些精力,不如去做点真正有用的事,何必互相争斗?”曾泉道。

苏凡,不语。

“我们已经有很多的敌人了,就不要再去人为的制造敌人,给我们自己增加麻烦了。你说呢?”曾泉道。

“你这样做,”苏凡顿了下,望着他,“很对!”

曾泉笑了下,叹了口气,道:“谁知道呢?”

“那杨部长,怎么说?他愿意答应你吗?”苏凡问。

“给他一点时间考虑吧!毕竟这种事,要做决定还是应该慎重一些的。至于杨思龄的尸体,以珩下午会送去火葬场,杨思龄父亲会过去参与火化,然后就埋了。”曾泉道。

“会不会有问题?那些人会不会去抢尸体?”苏凡问。

“肯定会的!所以这件事必须秘密进行。以珩已经来接杨部长了,先过去看看遗体,然后他们一起送去火化。”曾泉道。

苏凡微微点头,叹了口气。

“怎么了?”曾泉问。

“在这样的大事件面前,一个人的生死和命运,就真的,真的不是什么了。”苏凡叹道。

“是啊,我们每个人不都是这样吗?”曾泉说着,仰起头,望向天空。

风,从耳畔吹过。

苏凡看着他。

“曾泉——”她叫了他一声。

曾泉看着她。

风,吹乱了她的发丝。

“有件事,你,能跟我说实话吗?”苏凡问。

什么事呢?是关于两个人前途的事吧!究竟是怎么——

这个问题,从方希悠告诉她之后,她就一直在想,她该怎么问,跟谁问?曾泉吗?

她问了之后,曾泉怎么回答?

可是,就这样一直在心里憋着憋着——

“怎么了?”曾泉见她许久不说话,问道。

苏凡看着他。

话到了嘴边,却是没办法说出来的。

“你真是太奇怪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曾泉问道。

他担心她,她的情况不对劲,他看的出来。

“没事,没什么。”苏凡道。

“迦因——”他叫了她一声。

“真的没事。”苏凡望着他。

毕竟曾经亲历过她的自杀,曾泉看着她此时的状况,内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恐惧。

他抓住她的肩,盯着她的双眼,道:“迦因,不管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我会帮你的。好吗?我们是一家人——”

苏凡推开他的手,道:“没事,真的没事,你别担心了。真的。”

说完,她就快步转身离开,走向了自己的院子。

曾泉转身,刚迈出了一步,却还是没有再追上去。

她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但愿她没事,但愿不要出什么事。

来到了客厅,罗文因和方希悠已经说完了那件事,曾泉走了进来。

“我刚听希悠说了,火化的事交给以珩没问题吧?”罗文因问曾泉。

“没问题,以珩会处理好的。”曾泉说着,给自己倒了杯水。

“那就好,现在可别再出什么意外了。”罗文因道。

“哦,文姨,我爸中午会回来一下。”曾泉道,“漱清不回来吗?”

“漱清不来,你爸怎么突然回来?我去跟厨房安排一下——”罗文因说着,就起身了。

“我刚刚已经说了,文姨。”曾泉道。

方希悠看了眼曾泉,没说话。

如果苏凡不在厨房,你是肯定不会去的,难道不是吗?

“那好吧,我就不说了。”罗文因道。

“文姨,我先出去一趟,夫人早上打电话让我去一下办公室。”方希悠道。

“那你赶紧去吧!中午回来吗?”罗文因问。

“额,看情况吧!不知道那边什么事。”方希悠道。

“好吧!”罗文因还是很失望的。

曾泉在家,也快要走了,这夫妻两个多一点时间相处不行吗?唉!

可是,这样的话,再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送你过去!”曾泉对方希悠道。

方希悠看着他,本来想说“不用了”,可是,一想到苏凡还在家里,要是他又去——算了,还是一起走吧!何况她还有事要问他。

“嗯。”方希悠道。

于是,夫妻两个跟罗文因道别,离开了。

罗文因看着他们两个的背影,不禁叹了口气。不过,在他们两个回来之前,她还得和丈夫说一下小女儿回来的事。

“你,这会儿没事吗?”坐在车上,方希悠问曾泉道。

“我和别人约了要见个面谈点事,送你到了办公室,我就过去。”曾泉道。

方希悠看着他,顿了片刻,道:“为什么要放过杨思龄的父亲?你明明知道那个人已经没用了。”

“把他逼到绝境,对我们来说有什么好处呢?”曾泉道。

“可是,你这么做,只会让对手觉得你软弱可欺,甚至会让我们自己的人也觉得你不够强硬,对待敌人都这么——”方希悠道,见曾泉看着自己,她顿了下,继续说,“你想过后果吗?”

“漱清连江家都拉拢了过来,我让杨部长改过自新为我所用,这样,有问题吗?”曾泉道,“非要把自己的路越走越窄,和所有人为敌,对所有人都强硬,这才有威慑力吗?”

方希悠盯着他,四目相对。

“希悠,这是我的处事方式,我不希望大家继续这样争斗下去,如果我们每一个派别,可以找到共同点,找到共同的利益,一起来为国家的发展努力,这样,又有什么不好?”曾泉道,“难道你忘了,自古以来,祸起萧墙的后果是什么?”

方希悠沉默了片刻,道:“你的想法很美好,可是你要知道,到了这个阶段,不是你说大家可以冷静就冷静的,没有人会愿意失去往上走的机会——”

“我怎么会不知道?”曾泉打断她的话,道,“难道你就想看着我们自己人斗来斗去,荒废了国是?”

方希悠看着他,道:“你怎么会这么幼稚?你觉得叶家会放过你,还是放过漱清?还是说那个人会放过你?”

曾泉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方希悠转过头,过了一会儿,她才看着他,道:“你难道忘了叶家是怎么对你的吗?怎么对待逸飞的?你觉得你收手,他们就会好好和你合作了吗?还是你觉得你可以给他们足够让他们放下屠刀的好处?”

“所以你认为我今天这么对待杨家,是错的?”曾泉看着妻子,反问道。

“是。”方希悠的回答很坚决。

“所以,对于那个孩子,你也是不会放过的了,是吗?”曾泉再次问道。

方希悠的心里,惊了下。

“你什么意思?”方希悠问道。

“我什么意思?你会不清楚吗?”曾泉道。

方希悠转过头,看向前方,道:“我可以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允许那个孩子出现在我的家里!这,是我的底线!”

“那你怎么不问问我的底线是什么?”曾泉看着她,问道。

“你的底线?”方希悠看着他,“我没想到,到了今天,你居然还这么幼稚!要是让别的人抓到那个孩子,你觉得他们会和你好好谈?那个孩子,就是你的致命弱点,曾泉,是你的银色子弹。只要对手射出来,你的一切就毁了,这一点,难道还要我再说明吗?”

“所以,你就要让那个孩子消失,是吗?你觉得这么做了,我就安全了,是吗?”曾泉道。

“难道不是吗?”方希悠道。

“他们要对付我,就算没有这个把柄,也会去找别的。只要他们想找!”曾泉道。

“所以说,我们不能让他们去找,不能给他们机会去找——”方希悠抓住他的手,道。

“对一个孩子下手,也是其中的一步吗?”曾泉看着方希悠,道。

方希悠盯着他,松开手。

“你,对颖之也是这么说的吗?”方希悠道。

“你对颖之也这么说的吗?”方希悠看着曾泉,问道。

对颖之——

“颖之那么对杨思龄——”方希悠说道。

“你以为怎么回事?”曾泉问道。

“这是你们两个的事,我怎么知道。”方希悠道。

曾泉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这就是你的想法,是吗?你就是这样看待我的,是吗?”

夫妻两个人,四目相对,却是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了。

而车子,也开进了红墙大院。

前面坐着的方希悠的秘书,还有开车的司机,都听见了夫妻两个人的对话,却是谁都不敢说一个字。可是,话都说到了这样的地步——

也许,事情就越来越,无法挽回吧!

等到车子停下,方希悠的秘书赶紧下车拉开车门,方希悠就下了车。

可是,曾泉并没有下车,他让司机把车子开出去。

方希悠听见车子离开的声音,没有回头,只是在原地站了片刻,大步走进了办公区。

秘书在一旁看了眼远去的车子,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快步跟上了方希悠。

方小姐和曾市长吵到这样的地步,可怎么办啊?

可是,似乎方希悠并没有太多在意曾泉的怒气,夫人叫她来,就是有重要的事要她去办的,要不然也不会叫她。

就在方希悠来到夫人面前的时候,在自己屋子里看书的孙颖之得到了消息。这个消息,不止包括方希悠被夫人召见而来,还有曾泉送方希悠过来却没有下车的事。

奇怪,难道他们两个又吵架了?

不会吧!这次的事,他们两个都扛过来了,还有什么值得吵的吗?

难道是,那个孩子?

孙颖之陷入了深思。

那个孩子,自从杨思龄死后就失踪了,现在去了哪里,无人知晓。能在以珩眼皮底下把那孩子弄走,基本上是没有这个可能的。所以,那个孩子,肯定是以珩弄走了。只是,问题是,是阿泉让他这么干的,还是,希悠?

如果是希悠的话,多半会让以珩把那孩子给——而阿泉,就目前的情况是不会愿意见那个孩子的。所以,那孩子,可能还是被以珩给藏起来了。

只是,以珩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明知道那个孩子活着迟早是个祸患,以珩又为什么——

也许,阿泉和希悠就是这样争吵的吧!为了那个孩子!

不过,现在事情到了这样的地步,也不是她可以再说什么的了。

她已经不能做任何事了!

“继续盯着希悠,有什么异常及时告诉我。”孙颖之对电话里的人说完,就放下了手机。

深深叹了口气,孙颖之拿起书。

门上传来敲门声。

“进来——”孙颖之道。

“夫人说,让您中午一起陪她吃个饭。”一名女性工作人员报告说。

“都有谁?”孙颖之问。

“就是妇女大会的组委会来汇报工作的。”勤务人员说。

“方小姐也在吗?”孙颖之边翻书,问道。

“是的。”勤务人员答道。

孙颖之的手,顿住了。

有希悠陪着,为什么还要叫她?

孙颖之不明白母亲的做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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