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准备

前阵子庞氏为了给瑛瑛料理身子,才换了个新府医进门。

这位新府医姓卫,从前在回春馆做坐诊大夫,后因家中老母病危而告辞回家侍疾。

卫大夫擅长诊治妇女老幼,近些年为了贴补家用,便放下了心中的枷锁,日日钻营在内宅之中,为内宅的女眷们调理身子。

早些年庞氏也曾得过一回妇人病,因她羞于去请太医,这病症便拖延了下来。

幸而薛敬川亲自去回春馆请了这位卫大夫来为庞氏诊治,庞氏才能化险为夷。

此番庞氏花重金请卫大夫为瑛瑛调养身子,也是为了瑛瑛早日怀上薛怀的血脉。

长房子嗣凋零,薛敬川与庞氏满心满眼地期盼着能早日含饴弄孙。

即便是个孙女也好,先开花后结果也是好事一桩。

瑛瑛坐在松柏院正屋的扶手椅中,搭在身侧的柔荑因紧张的缘故而止不住地发起颤来。

她的眸光散乱,几乎将整个正屋内所有的陈设都望了一通。

时不时便有数以万计的喜悦往她心口钻去,一转眼儿喜悦又化为乌有,只剩空荡荡的不安。

庞氏与薛敬川的期盼人尽皆知,瑛瑛心内也十分焦急,只盼着自己能早日怀上薛怀的骨肉。

为此,她日日服药,成天在杜嬷嬷等人的相伴下去承恩侯府的内花园里闲逛散心,顺便锻炼一下身子。

若是当真有了……她也能大大地松一口气。

焦急地等待了近两刻钟,卫大夫终于在丫鬟的簇拥下赶来了松柏院。

进屋后,卫大夫连茶水都顾不上饮用,便替瑛瑛诊起了脉。

因隔着软帕,诊脉的功夫便要比寻常多上一些。

瑛瑛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素白的额角都渗出了细汗来。

卫大夫瞧出了她的坐立不安,便笑着说道:“夫人的脉象瞧着像是喜脉。”

刹那间,巨大的喜悦朝着瑛瑛身上袭来,冲的她头晕目眩,险些辨明不了前方的景象。

久久的震颤之后,瑛瑛才寻回了自己的声音,“卫大夫医术了得,想必不会诊错。”

说着,她便让小桃奉上厚厚的诊金,亲自将卫大夫送去了松柏院。

陷在喜悦里的瑛瑛不知该如何收拢自己的心绪。

此刻她只想尽快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薛怀。

送完卫大夫的小桃先吩咐小丫鬟们去给瑛瑛熬煮安胎药,而后才含笑走进正屋。

她眸中染泪,万分激动地对瑛瑛说:“恭喜夫人达成所愿。”

瑛瑛为了怀上薛怀的子嗣,在背后付出了何等辛劳,心内经历了何等纠葛,也只有小桃最明白。

如今瑛瑛确诊了喜脉,小桃自然无比高兴。

主仆二人对望了一番,险些喜极而泣,还是小桃上前一步劝哄了情绪激动的瑛瑛。

“前三个月最是要紧,夫人可要稳住自己的心绪,不能落泪。”

瑛瑛当即便平复起了自己的心情,之后再朝着小桃展颜一笑道:“等夫君回来,我要亲自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单单是想一想薛怀知晓此事后脸上会洋溢而起的喜色,瑛瑛便觉得心口暖融融的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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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她静静端坐在临窗大炕上,倚靠着石青色的迎枕,裹着笑意的眸光透过支摘窗落进明媚的日色之中。

她等了薛怀三个时辰,也是头一次体悟到时间的漫长。

好不容易等来了薛怀,瑛瑛再克制不住心内的喜悦,提着裙摆便要往他身上扑。

这可把小桃和芳韵等人唬了一跳,慌忙出声劝阻道:“夫人小心。”

薛怀也低头瞥了一眼沉浸在无穷无尽喜悦中的瑛瑛,便伸出手扶住了她摇摇晃晃的身形,只问道:“瑛瑛是怎么了?”

今日她蹦蹦跳跳的好似田野间的小兔子一般,活泼的尤其明显。

瑛瑛笑着朝薛怀递去了个含情脉脉的眸光,并道:“我要告诉夫君一个好消息。”

她说这话时水凌凌的眉眼弯成了月牙,潋滟的眸光如清辉般的月色一般引人流连。

薛怀是当真好奇了起来,便与瑛瑛交握着彼此的手,一同走进了正屋。

丫鬟们知情知趣地没有上前来叨扰二人。

薛怀搀扶着瑛瑛往团凳上坐下,这才细声细语地问她:“出了什么事?”

因被瑛瑛的喜悦所感染,薛怀的话语里捎带上了几分轻快。

瑛瑛笑着瞥他一眼,而后便道:“夫君,我这个月……月事推迟了十日。”

薛怀自然知晓女子月事推迟意味着什么。

在将瑛瑛娶进门之前,薛怀并没有生儿育女的打算。

可如今他心爱着瑛瑛,渐渐体悟了何为七情六欲,便也打从心底期盼着能与瑛瑛一同孕育着属于彼此的血肉。

只可惜孕育孩子的辛劳,生产之时的危险也他不能替瑛瑛承担半分,即便欢喜,也总夹杂着几分若有若无的忧愁。

若要准确地剖析薛怀此刻的心境,大抵是四分的喜悦、四分的愧疚,以及两分怜惜之意。

“瑛瑛,我很高兴。”薛怀虽不喜形于色,可此刻还是将瑛瑛揽进了怀中,声声依恋地对她说。

瑛瑛倚靠在薛怀的肩头,体悟着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声,不由得感叹了一句:“老天待我不薄,有时我感觉自己在做梦。”

从那日溪涧落水,到江南遇险,再到如今她怀上了薛怀的子嗣。

一切都梦幻的像是一个易碎的梦,瑛瑛也觉得自己脚踩在软绵绵的云端之上,只害怕自己稍不留神便会摔成粉身碎骨。

可如今不同了,她已有了薛怀的子嗣,便能真正地在承恩侯府里站稳脚跟。

即便有一日,薛怀知晓了当初的真相,也会看在孩子的面上给她这个正妻一份体面。

直到此刻,瑛瑛才觉得自己真正地成为了承恩侯世子夫人。

薛怀知晓了瑛瑛有孕一事后,

思来想去,还是把这事告诉了庞氏。

庞氏也欣喜了一阵,便从自个儿的私库里搜罗出了好些珍奇的药材,当下便要让婆子将其送去松柏院。

“罢了,我还是亲自走一趟吧。瑛瑛这是头一胎,必然有许多不懂的地方,我得去指点她一番才是。”庞氏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当即便要往松柏院走去。

薛怀却出声阻拦了她:“母亲。”

他嗓音低洌如泉,染着几分格格不入的担忧。

庞氏脚步一顿,立刻回身瞥向薛怀:“怎么瞧着你一点都不高兴?”

薛怀沉默,隔了许久才抬起那双清亮的明眸,直视着庞氏道:“母亲还记得婉姨娘是怎么死的吗?”

庞氏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身上陡然间变得凝重不已。

薛怀却毫无察觉,只自顾自地说道:“二叔和二叔母不就是因她难产而死一事生了嫌隙吗?”

婉姨娘便是从前二房里最得宠的妾室,二老爷十分宠爱她,可她却一点也不恃宠而骄,仍是谨小慎微地服侍在祝氏身旁。

这也给了祝氏整治她的机会。

表面上祝氏与婉姨娘和睦相处,婉姨娘一有孕,祝氏还将自己私库里的药材都送给了婉姨娘,还吩咐厨娘们给婉姨娘熬煮山珍海味似的佳肴。

五个月过去,婉姨娘的肚子便比寻常人七个月时还要大一些。

一朝分娩时,婉姨娘已肿胀的辨不清昔日的俏丽模样,也因肚子太大而无法挪动身子,最后更是不幸难产而亡。

时至今日,承恩侯府内已没有多少人还记得婉姨娘这号人物,却仍是把祝氏杀人不见血的毒计放在嘴上来回嚼舌根。

连薛怀也知晓其中的内情。

后来在翰林院当值时,他也听同僚们提起过孕妇要慎用大补之物的说法。

“儿子知晓母亲担心瑛瑛的安危。只是这些药材都是大补之物,还是要谨慎小心些的好。”薛怀忧心忡忡地说道。

庞氏听后倒也默了良久,想起内宅妇人那些腌臜的招数,心内颇为不忿。

况且瑛瑛肚子里的孩子是长房唯一的血脉,若是二房和三房的人当真起了歹心,她也不怕与她们撕破脸皮。

在此之前,她与薛怀更要担负起保护瑛瑛的职责。

“母亲知晓你看重瑛瑛,你也是个心里有成算的孩子,该如何行事,母亲都听你的。”庞氏如此说道。

薛怀与庞氏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便赶赴相熟的太医府上。

昨夜他已趁着瑛瑛熟睡之后翻阅过医术古籍。

似瑛瑛这般身子羸弱的女子,生产时遭遇的痛楚会比旁人更大几分。

且妇人生产犹如从鬼门关里走过一回。

薛怀方才从喜悦中抽身而出,便不得不未雨绸缪地思虑起九个月后的生产事宜。

他无法承受失去瑛瑛的痛苦,便打算从根源上杜绝任何会让他失去瑛瑛的可能性。

薛怀备了厚礼登门,朱太医听闻他大驾,登时疑惑不已。

他与薛怀并无什么私交,况且这位薛国公世子也是出了名的清高,好端端的来他府邸上做什么?

朱太医换了身衣衫后便赶去前厅做客。

一见薛怀清落落地坐在扶手椅里候着他,朱太医心里愈发疑惑。

两人见礼之后,薛怀将自己备好的礼单递给了朱太医。

本以为只是糕点和茶水一类的礼品,朱太医便也没有推辞,只趁着薛怀饮茶的功夫偷瞥了一眼礼单。

结果却瞧见了田契和庄契以及京城里最值钱的两件铺面。

朱太医险些被刚饮下喉咙的茶水呛得连连咳嗽起来。

薛怀适时地抱以最真挚的关系:“朱太医,您没事吧?”

朱太医瞪大了眸子注视着薛怀,满脸错愕地问他:“老夫也不与薛世子卖关子了,您可是犯了什么事?要寻老夫来为您假死脱罪?”

刹那间,朱太医只能用这样诡异的猜测来平复自己的心绪。

不然,一向清高自许、不爱人际往来的薛怀会何会奉上如此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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