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县下了一场大雪，大雪三日不停，使整个蓉县覆上了一层冰霜。似盐巴的雪几乎覆盖了每一条街道，每一片瓦砾。
离新年愈发近了，不过还有半个月时间。江九娘抱上了汤婆子，偶尔算算账，偶尔收一些药材。
她身子仍旧有些怕冷，晚上盖的是两床厚棉被方才觉得很是暖和。
江九娘乘着马车到了沈府，桂娘今日请她吃烤鸭，是请了别县的师傅来做的，手艺一绝。
前些日子江九娘自己买了辆马车，花了三十两银子。有辆马车来去也方便，谈生意也好，去客也好，不至于脚行。
马车在沈府门口停下，江九娘进了府中，被下人领着到了堂屋。黑漆圆桌上只放着小炉子，炉上温着酒。
这冬日里的菜食容易冷，盛上桌放一会儿就凉了，所以都是人来齐了菜才上桌。
桂娘见江九娘来，忙让她坐下，后叫下人把菜端上来。
烤鸭上了桌，肉质细嫩，被切成了片状。片片鸭肉整齐的摆放在碟子里，每一片肉都透漏着莹润的光泽，看起来十分诱人。
另一个碟子里摆着蘸酱、切成丝的葱根和面皮。夹两片肉，把这些料包在一起吃，既有葱的鲜，又有肉的嫩，更有酱的味，简直诱人至极。duqi.org 南瓜小说网
除此之外，桌上还有熬得极好的羊肉汤。汤汁细白浓郁，泛着晶莹油珠。汤里盛着羊碎骨和嫩萝卜。原本萝卜会带一些苦味，但经此一熬，汤汁鲜美，萝卜甜润，人间美味。
江九娘包了一个烤鸭吃，轻轻一咬，满齿留香。鸭皮烤得酥脆，鸭肉软而有嚼劲，咸淡适中，酱料甜中稍带丝丝辣味，面皮绵软，每一处都刚刚好。
桂娘喝了一口羊肉汤道:“这烤鸭做得如何？”
江九娘道:“好吃。”
桂娘道:“好吃就多吃一些，你善厨艺，待会儿我让那个师傅教教你。”
江九娘微笑道:“谢谢桂姐。”
桂娘道:“你我姐妹客气什么。”
桂娘屏退了堂屋里的下人，眉心轻拧道:“其实我今日叫你来，是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江九娘道:“桂姐有事就说。”
桂娘悄声在她耳旁道:“我怀孕了。”
江九娘缓缓瞪大了眸子，连着瞳孔都放大了好些。
桂娘…怀孕了？
那孩子，是赵剪的。
江九娘道:“那姐姐打算怎么办？”
桂娘摸着尚还平坦的腹部道:“我刚开始知道的时候，有些想打掉，毕竟我一个丧夫多年的人，突然有了身孕定会遭人非议谩骂，甚至我公公的几个兄弟也会斥骂我。但我夜里躺在床上，我会想起大人，他曾说如果我想要一个孩子，他和我可以生一个，我便…舍不得打掉他了。况且，我一直想做一个真正的母亲，待斓儿终究是少了些骨血亲情，所以妹妹，我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赵剪回汴京已一个多月，至今汴京还没有传来消息。她也觉得无所谓，这个孩子她可以去乡下庄子里偷偷生下来，后说是自己路边捡来的养子，一来可以躲过非议，二来也能将孩子平安养大成人。
江九娘道:“姐姐可想好了？”
桂娘道:“我想好了，不管大人派不派人来接我，来不来书信，我都要生下这个孩子。”
江九娘道:“姐姐想要我怎么帮你？”
桂娘握住她双手道:“如今正值冬日，衣裙穿得宽厚些是看不出肚子的，待我肚子逐渐大起来，天气也转暖了，可能到时就瞒不住了。沈家在乡下有几个庄子，我会在庄子里生产，妹妹帮我顾着生意三四月，我回来后定好好答谢妹妹。”
江九娘道:“答谢就不必了，这个忙不过举手之劳，我会帮姐姐看着的，姐姐尽管去庄子里产子就是。”
虽然赵副将人无耻淫、色了些，但他心中亦是有家国大义之人。朝廷近一年时间里都在驱除蛮夷，若无他在从中鞍前马后，恐怕驱除蛮夷其中定还有波折。
桂娘肚子里的孩子可能是他唯一的孩子，她帮这个小忙又有何不可。
桂娘道:“多谢妹妹，我就知道你会帮我。”
江九娘道:“姐姐肚子里的孩子也非普通人，赵副将是秦王身边亲卫，若是秦王登基，他绝不止正四品副将。定是要手握重兵的将军。”
桂娘道:“希望这个孩子长大后，能和他父亲相认。”
江九娘道:“兴许会的。”
两人吃了许久的饭，更说了许多话。桂娘一直都很喜欢江九娘，喜欢她积极向上，总是笑着面对每一天，喜欢她善良、干净、纯粹、利落不拖沓，这个小姑娘，浑身上下的喜人之处。
江九娘只吃了一杯酒，但脸颊也红了。她生得好，脸蛋儿粉红粉红的，看起来精神又气色极好。
她出了沈府，上了马车，回了江氏药铺。
近来，她和陆淮都没怎么照面，因为马上就要会试，就是来年的春日。他实在是没什么空闲与她说话，快新年都被柳阏叫去学塾读书，给他单独授课。
其实柳阏也没给他怎么讲，因为该讲的都讲了，就是让他坐在学塾温习书本而已。在柳阏眼里陆淮是不怎么看书的，但他不知道陆淮私下里读了万卷书，还杂七杂八的什么都看。
于是柳阏每日都叫陆淮来学塾看书，他就在上方守着。若是陆淮中了贡士，他也算是出了名。
日后只要他说自己是陆贡士的老师，旁人都得高看他一眼。
陆淮被抓来学塾看书已经快一个月，每日到傍晚才能回临水居。他想看一眼江九娘都不行，因为鸡鸣他就得去学塾。
要睡得晚，第二日起不来。
日前柳阏及其他老师给众学子授课都没这么早，都是天大亮了才去。这下好，他真成了勤奋的读书人。
江九娘回到卧房中拿了本来看，陆淮许久没考她背诗，检查她练的字。陆淮可能知道她忙着生意便没考她检查她的，而陆淮自己本身也忙着读书，他们两人都没什么时间。
但她知道陆淮肯定没有忘记，她亦不敢忘，所以常常温习书本，也常练字。
不好意思大家，久等。最近真的太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