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句话一说,小五便冲到了蕾缪安身边,拽住了她轮椅的把手。
特子又说了声:“别愣着啊,帮忙拿东西。”
于是先到的小五连同后至的陈墨挨个把轮椅上的大袋小袋依次拎到了自己手上。
蕾缪安向后看去,脸色顿时一沉,以为是见到了劫道的,心下便想着趁机溜走,却忽听特子继续说道:“姐姐!”
这声可叫得太甜了,比蜜还甜。
蕾缪安看清特子的脸庞后,不禁一怔,道:“你就是早上在市场街随地小便的外来人!没想到我一天两次出门,都碰见了你!”
“不对不对。”特子嘻嘻笑了起来,“我早上都没到过市场。”
蕾缪安见来人虽不正经,但看似是没有恶意,遂也不怀好意地哼笑了一声,发问:“你刚才叫我什么?”
特子道:“我叫你好姐姐,因为你是我姐!”
却听蕾缪安发笑道:“你这小贼上午逃走的时候,不是刚说过你是我爹?”
她笑了,这一笑是得意又戏谑的。
没想到特子却义正辞严地道:“这又是哪里的话?朗朗乾坤,天日昭昭,哪个狂徒敢轻言侮辱我蕾缪安姐姐,这人必教万枪穿心而亡!”
蕾缪安见特子说的话是这般前后错乱,被逗笑得更开心,于是又问:“你这坏家伙,又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特子笑道:“我是穿越者,又在龙门听阿能说过,蕾缪安姐生得极美,我从拉特兰城外一路走到这,见过女子无数,符合条件的也只有姐姐你了。”
他在交谈时,霜星在一旁听着,心下是越听越觉难受,低声叱道:“好一双骗人的嘴!”
郭铸冷笑一声:“他毕竟还年轻,也能逗女孩子开心。”
霜星长吁了口气,苦笑道:“就怕他光顾着碎嘴子,误了正事。”
郭铸也笑了笑,向霜星确认道:“你清楚他要做什么?”
霜星道:“他这是要设宴招待拉特兰教宗,试图从他嘴里套出些话。而蕾缪安跟莫斯提马一伙跟拉特兰教廷关系密切,他叫上她兴许是想旁敲侧击,多从她们嘴里寻到些信息。”
“好,有你在旁辅佐,已可令人安心。”郭铸道,“酒宴应酬这些事我不习惯,也办不来,跟特子说我先走一步,去寻些线索,必要时朝天挥剑快三声后慢三声,我就会赶到。”
说完,郭铸微一拂袖,身影便已消失不见。
另一方面,蕾缪安被特子逗得开心,正问向他:“你这手下众多,应该也是个组织的小头目,不知你怎么称呼?”
特子道:“叫我小特就好,蕾缪乐在龙门也是这么称呼我的。”
听了这个名字,蕾缪安猛然一惊:“你就是特子?!”
她很惊讶。
因为早在两天前,她收到了自己的妹妹能天使寄来的信,信中不仅提到而且用了很多字提及了特子,她把他形容成了一位武功盖世的年轻人、谈吐风趣的大侠客,还说了在龙门电子厂那段同居的日子。其字里行间满是能天使对特子的称赞,甚至还带着些仰慕。
更关键的是,能天使居然在信里说自己很想特子。
这是她除了家人、莫斯提马、企鹅物流的手足同事之外,心里想的第一个外人,还是个男人。
那么,女孩子的“想”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那时候,蕾缪安第一反应便是,特子这个人是其妹蕾缪乐的男朋友。如若真如能天使所说,特子这样一位炎国好男儿成为自己的妹夫也未尝不可。
可如今她真见到了特子,她心里首先感觉到的,就是落差。
或许正因为生活里有期望与幻想,所以失望与落差也相伴相生。
也许只不过是她觉得自己家的妹子不该与这么言不由衷、不靠谱的人相处。
但至少有一点是靠谱的,那就是特子推着轮椅,陈墨、小五、霜星三人拎着东西,还真的把蕾缪安送回了家。
一到这里,陈墨有了种熟悉的感受,小五也有了种亲切的感觉。
因为陈墨早在两天前就来到过这里,正是他将手里的书信挨家挨户地送达,其中自然也包括蕾缪安所在的蕾家。
而小五的亲切是因为他回了家。
他的家恰好是在斯提望区,离蕾缪安家不到两条街,并不算远。
古旧而干净的石墙,整齐划一的民宅,风中依稀能听得到远方教堂传来的钟声。
石板生出青苔,钟表覆上锈迹,他这一离家闯荡,已过了五年。
见此机会,小五决定回家看看,于是在与众人作别后,向着东面,也走了。
而特子一行人,就顺理成章地进了蕾缪乐和蕾缪安的家门。
按特子的话来说,无论是蕾缪安还是蕾缪乐,都姓“蕾”,所以她们家就是“蕾府”。
与霜星不同,她们一家久居陆上天国拉特兰,绝没经历过像乌萨斯那样惨绝人寰的灾祸。
就这一点上,蕾缪安和蕾缪乐的父亲也曾说过:“在拉特兰这一辈子,当真是令人感慨。”
他虽说是感慨,倒也像是庆幸,这是一种对生活平平淡淡的庆幸。
自打一进门,特子一眼就看到了那位中年人,这中年男子长了张平凡的面孔,正围着花布围裙擦桌子,而旁边那位中年女人正在为桌旁另一位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斟酒,她正是蕾缪安的母亲。
夫妇二人看起来都是平实而本分的普通人,时刻都面带笑容,在坐的每位成员都能看得出他们夫妇二人是有所待。
他们等的人自然是特子。
特子当然也不难认出老蕾,因为老蕾和蕾缪乐毕竟是亲生父女,有些地方长得极像,比如眼睛和头发的颜色。
老蕾一见到特子,欣喜之色溢于言表,一面大步迎上去,一面还呵呵地笑。
“特先生,这回可总算是来了,真是青年才俊,闻名不如一见啊!”
蕾大娘也说道:“好小伙子,乐乐在信里可没少夸你。”
“伯父伯母过奖了,我也老早就想来拉特兰瞧瞧,奈何俗事缠身,也多亏了这次万国会,您也难得给了我们面子,我当然是不得不来。”
两人喧闹一阵,过了好久才分了开来。
特子也终于发出了邀请:“伯父,咱们今晚去拉特兰大酒店,我包了几桌酒席,请您一家还有公证所的诸位一起聊聊天,叙叙旧。”
老蕾难为情地道:“这远道而来,可让贤侄破费了。”
特子道:“没事,没事,干我们这行的,钱来得快,散得也快,把这钱用在筵席上,也能让大家都开心开心。”
霜星眉头一蹙,低声道:“真想不明白,我们此行要务在身,为什么偏要一到这里就请人吃饭。”
“是我的主意。”欧阳岚岚道,“我们初到此地,一定要打个招呼,假如不这么做,别人会以为我们忌惮他们的实力,一些暗中的势力也会伺机而动,很可能就趁机出手。很多人都认为像这种饭局是最没用的,但实际上是他们不会用,真正的酬酢,作用是至关重要。”
霜星道:“欧阳帮主现在看起来可不像是有精力赴宴的样子。”
霜星这一问也是有来由的,因为欧阳岚岚本有病容的脸在此时更显得愈发憔悴,也许是一路奔徙,又不得安歇之故吧。
欧阳岚岚闭口不言,但忽听他身后的卓越说道:“但这不是小妹子该关心的问题,丐帮和特先生的整合运动是盟友,我们这些做属下的各为其主,该恪守本分,还是莫要管别家主帅的事。”
霜星见卓越个子高高,说话也头头是道,心下便对这面具下的面孔有了好奇之心。
这时,又听到特子说:“酒店离得有点远,坐我的车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