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瞒天过海(完)

“这个……”接待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快递单,酒店注重信息保护,一般是不会透露客人隐私的,“要不我帮您打电话问问?”

“谢谢。”安室透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能不能快点,我要下班了。”

“好的,稍等。”接待在电脑上输入阿兰斯的名字,刚查到房间号,就听面前的男人说,“要不还是我自己上去吧,这是最后一单了,送完我还要去给女朋友过生日。”

他帅气的脸上隐隐约约透着些许焦急:“她已经等我很久了。”

接待面露犹豫,安室透赶紧拿出手机,说:“其实来之前我就给阿兰斯先生打过电话,他说我可以直接上去的。”

手机里保存的录音开始播放起来,能听到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日语中夹杂着些许生硬,不像是日本人的口音,但很符合人们对于外国人学习日语的刻板印象。

内容也是让他把快递直接送上去。

前台接待在傍晚的时候换过一次班,现在的接待没见过那位叫阿兰斯的外国人。

听到那带着奇怪口音的日语她心里已经信了几成,不过还是谨慎地说:“那我叫我们的工作人员送您上去。”

安室透露出感激的笑容:“那太好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服务生从远处走来,看到对方至少一米九的身高,以及健硕的身材,安室透心里无奈。xuqi.org 海豹小说网

这还是把自己当成可疑人员了吧?

平时医生伪装的时候也会遇到这种事吗?他到底是怎么做到不被怀疑的?

看到人高马大的服务生寸步不离地跟在自己身侧,安室透忍不住望了望天。

明明用的都是和医生相似的手段,为什么差别这么大?

到了酒店高层,服务生说:“我去帮您按铃。”

他率先走到门边,没等他的手指按到房间的铃上,后颈处就忽地一疼。

安室透架住他即将倒下的身体,从口袋里掏出万能磁卡刷开了房间门。

他扶着服务生进入到房间里,监控上的画面一闪,在酒店的监控录像里,就好像有人开门,邀请他们两个进去一样。

万能磁卡是安室透从酒店清洁工办公室找来的,他把晕倒的服务生放到地上,打量了一眼面前的房间。

很干净的总统套间,开门之后灯自动打开,能看到里面简练的布置,所有东西都摆得整整齐齐,只有桌面上放着的几份报纸证明这里有人住过。

安室透拿起报纸看了看,都是街边随处都能买到的东京日报,旁边还放了一个咖啡杯的杯垫,大概是早上坐在这里一边喝咖啡一边看报纸。

没想到这位美国发言官的生活习惯这么老派,安室透忍不住笑了一声。

他走进房间,房间里也整整齐齐,不知道是酒店的工作人员进来收拾过了,还是对方根本没有在这里休息过,他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

人也不在这里。

安室透回到门口,

拆开箱子拿出里面的仪器检测起来。

没有窃听器,也没有秘密摄像头监控。

这就是个很普通的酒店套间,很干净的落脚处……找不到任何疑点。

衣柜里挂着几套西装,和安室透在新闻里看到的差不多,都是他常穿的品牌,其中一件还挂着酒店洗衣的标志,像是前一天送洗之后拿回来的。

也就是说,拳馆爆炸发生之前,他就已经住在这里了。

难道他真的不是医生?

安室透盯着衣服上的清洗标志,心里有些茫然。

哪怕之前一再告诫自己要将对方和医生区分开来,可真正发现对方有可能不是医生的时候,他又不忽然不知道怎么办了。

对医生来说,伪造这样一个标志很简单吧?

可哪有人能做到这么……这么面面俱到,算无遗策……

连他要偷偷来酒店调查都提前准备好了……

安室透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诸伏景光给他打了电话,他刚接起就听到诸伏景光语气着急地问:“你没事吧?”

“没什么。”安室透说,“怎么会这么问?”

“我和松田在这里……”诸伏景光看了一眼警视厅的标志,“算了,晚点回医院说吧。”

回?

安室透顿时警觉:“松田?”

“哦,他刚刚偷溜出来了。”

安室透:“…………”

知不知道自己受了多重的伤啊!!这还能偷溜出来!!干脆像在上一个医院那样,把他绑起来算了。

安室透:“你把电话给他。”

话音落下,他就听到那边传来了松田阵平理直气壮的声音:“我不接!”

“你给我接!!”这是诸伏景光的。

“就不接!谁要跟那个金发笨蛋说话啊!”

“你才是笨蛋吧!!”

砰的一声,像是钢板打在了手机上的声音,还有诸伏景光陡然变得生气的叫声。

安室透面无表情按下了挂断键。

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忙音,诸伏景光:“他生气了!”

“谁管他生不生气。”松田阵平理不直气也壮,他现在可是病号,更何况那个家伙都不知道在哪,生气了又能怎么样?

一个个都不把消息告诉他,他还不能自己调查吗?

没想到刚说完,他就对上了诸伏景光那双微微上挑的猫眼,他面带笑容,语气却冰凉冰凉的:“那你觉得我会不会生气?”

呃……

松田阵平一僵:“我现在是病人……”

“你要不是病人,我早把你丢在路边自生自灭了。”诸伏景光说,“把安全带扣上。”

松田阵平老老实实地抬起自己没受伤的手,艰难的把安全带给系上了。

诸伏景光坐在出租车的驾驶座,看到他的动作,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

他倏地攥紧了方向盘。

我知道了——!”

“什么?”松田阵平抬起头,看到他的手背冒出一条条青筋,他用力握着方向盘,像是想要把那当成某人的脖子折断一般。

“指纹……”诸伏景光的声音里压抑着不甘和怒火。

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那人可以悠闲地等在外面,为什么能看到技术人员进门却毫不慌张了。

因为电脑确实一点问题也没有。

他提取出来的指纹是真正的,他自己的指纹。

——他在那辆跑车上的时候,系过一次安全带。

上面留下了他的指纹,还是全新的,而且很清晰。

这也是为什么匹配能达到100%的原因。

那道指纹被他从安全带上提取出来,然后放到了电话的听筒上。

他当时手里拿着口罩,是因为他早就去过那里了,他知道那些燃烧垃圾散发出来的气味很刺激……

这一刻,诸伏景光心里升起的不仅仅有挫败感,还有之前从未有过的空虚和茫然。

他紧紧抓住的希望,对于对方来说又算什么呢?

只不过随便打了个电话,就能让诸伏景光心生怀疑,饶了好长一段路。

在那段时间里,他大可以复制出新的指纹,放到他想放的任何地方。

根本不用篡改警视厅的记录,更不用去攻克什么系统。

只是这么轻轻松松地就做到了。

然后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诸伏景光的犹豫、怀疑。

“喂。”松田阵平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

他的手穿过座椅,拍了拍诸伏景光的脑袋:“怎么了?”

这个动作和诸伏景光在白天对他做的一模一样,诸伏景光顿时扭头:“别乱摸。”

“我是想看看你这脑袋还好不好用,”松田阵平说,“被人吓傻了?”

“……”诸伏景光一脸无言地望着他。

刚刚他走过来的时候,松田阵平的脸色也没比他好多少。

松田阵平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说:“心浮气躁乃是大忌。”

看看他现在,不也挺好的么。

医生又不是没威胁过他,在手术台上的时候,那家伙还想杀掉他呢,后来还骗他说是麻药的后遗症,他这也没怎么样啊。

那是你不知道我们都经历了什么……诸伏景光看着一脸无所谓的松田阵平,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虽然松田阵平知道他去卧底的事了,但还不知道这到底有多危险,更不知道暴露之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诸伏景光没跟他说过琴酒,要是被琴酒发现,可不止是灭口那么简单,到时候恐怕与他有关的所有人都会受到牵连。

可是那个人……真的会把他是卧底的消息告诉组织么?

诸伏景光忽然有些茫然。

心里更是空落落的,仿佛有一团巨大的阴影覆盖在他的眼前,他却不知从何下手。

在这一天时间

里,对方如影随形地跟在他身边,仿佛在告诉他,无论做什么都是没用的,无论再怎么挣扎也不可能逃得过对方的控制。

他不仅没有拿到指纹,还在警视厅的系统里输入了最高的权限密码,从里面看到了自己的警号。

一个普通警员的资料绝对不可能得到最高保护。

只要把这件事告诉组织,他就死定了。

眼前忽然闪过那人无忧无虑的笑脸,诸伏景光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他跟你说了什么?”他问松田阵平。

“救我的人已经死了。”松田阵平回道。

看着诸伏景光惊讶的脸色,松田阵平摊了摊手:“反正他是这么说的,他说他亲自处理了。”

他一脸的不在意,诸伏景光的脸色却渐渐严肃起来。

“在拳馆里……”他斟酌了一下语气,还是决定实话实说,“确实有一具尸体……”

松田阵平愣住。

最后那人留下让他保护好手的话,他还以为前面说的都是骗他的,那人就是医生呢。

如果真的有尸体……

诸伏景光说:“爆炸的破坏性太强了,鉴识课那边暂时不能确定是谁的尸体,我和零怀疑不是人的,只是障眼法……”

可如果那人说的都是真的,就是真的有人死在里面了。

还是救了松田阵平的人。

松田阵平还没说过当时在摩天轮上还有一个人,这是除了指纹之外,他能和医生谈判的最大筹码,迟疑了片刻,他还是把话吞了回去。

他觉得就算有尸体,也不太可能是摩天轮上那人,那人已经死了,所以二号才会回去摩天轮销毁痕迹。

摩天轮上的人和二号都是想救他的,医生是协助他们的人,而现在警视厅里的这位……态度不明,但应该不是医生。

医生知道他的情况,所以绝对不可能说出“你竟然还没死”这种话。

他把猜测告诉诸伏景光,诸伏景光一边开车送他回医院一边说:“没有那么复杂,这个人就是医生!”

不是医生,怎么可能做到这种事。

在鉴识课的办公室里看到自己指纹的时候,他都快绝望了。

然而正是因为这样,他觉得自己绝对不能放过医生。

医生并不是无懈可击的,他也会留下破绽,而他消除破绽的手段一旦想明白了之后就没有那么可怕。

诸伏景光的脸上没有气馁,只有比之前更坚定。

松田阵平欲言又止:“如果他是医生,他为什么不用电脑?直接把指纹结果替换掉不是更快?”

诸伏景光一噎,“我们警视厅的防御系统加固了,突破需要时间!”

可是你在找指纹的时候,人家完全可以先把防御系统破解了啊,那样的话时间不是更多吗?

松田阵平有些难以理解他非要把自己的下属认定是医生的行为。

想了想,松田阵平又说:“如果他是医生的话,他绝

对不可能跟我说那么多话的。”

没错,这就是松田阵平最有力的证据——医生很讨厌他,或者说,对他带着莫名其妙的抵触心理。

也许是因为太多人拜托他救自己了,还要为了自己策划假死,从始至终,医生和他说过的话就只有那么几句,除了蒙骗就是威胁,从来没有这么心平气和过。

诸伏景光不知道松田阵平的感受,但松田阵平自己体会得很明显。

如果是医生,早在看到他的时候就扭头就走了,这也是他为什么那么执着于找到医生的原因。

如果他不去找,医生永远不可能主动来见他。

然而诸伏景光还是觉得不对:“这不能说明什么。”

如果不是医生,那人还能拿到他的警号,在知道他去收集指纹的时候这么快就想到对策,那就很恐怖了。

诸伏景光说:“他不是医生,他就更没必要替换指纹了。”

“也许他和医生的关系也很好呢。”松田阵平想到了那句让他保护好手的话,总觉得对于他的手,那人比自己还要在意。

两人在这件事上产生了分歧,直到出租车开到医院都没能统一,最后诸伏景光说:“让零来判断吧。”

安室透就等在医院外,头上戴着鸭舌帽,穿着一身工装,像是随处可见的送货员,诸伏景光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看他的表情,好像也是去找了什么东西然后无功而返了。

诸伏景光在信息上说了自己身份暴露的事,回到病房,安室透立即问:“你要先安排撤离吗?”

诸伏景光有些犹豫,如果真要威胁他,他的警号应该都被发到琴酒的邮箱里了,然而现在他的手机还是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人联系他。

“我想先看看,”诸伏景光说,“你不是说,黑麦还要带我去做任务么?”

那个任务似乎还跟琴酒有关,琴酒是他们能接触到的最接近组织核心的成员了。

安室透还想再劝,这时松田阵平悄悄举起了手:“两位,可以给我安排一下,先打个止疼针么?”

站在病床前的两人瞬间回头,松田阵平的额前冒出了些许冷汗,他微卷的黑色碎发带着被浸湿的痕迹。

他在车上的时候一声疼都没有喊过,诸伏景光忍不住说:“你活该!”

“谁让你跑出去的!”

“要是他把你也杀掉怎么办!”

诸伏景光一声比一声严厉,最后还是动手给他按了呼叫护士的铃。

松田阵平一脸平和地躺在病床上,仿佛没听到他的谴责。

安室透看了看他安详的表情,又看看神色愤愤的诸伏景光,忽然问:“什么把他也杀掉?”

诸伏景光一顿,松田阵平幸灾乐祸地抬起头来,看到他轻轻咳了咳:“今天早上,我收到了通知……”

多了一个属下,对方似乎还比医生更难缠。

医生可不会时时刻刻跟在什么人身边,尤其是这个身份还是警视厅

里的,也就是说,他明天也还要去警视厅上班。

指纹的事诸伏景光也没有隐瞒,有松田阵平在,他想瞒也不可能瞒得住。

听他说完之后,安室透:“…………”

这两个人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不省心!!!

“你们是只有三岁吗?”他忍不住按了按额头。

松田阵平有些不服气:“那你呢?你今天又去哪里了?”

“我去找线索了。”安室透说完略微移开视线,“……什么也没有找到。”

“嘁。”松田阵平朝他竖了个中指,诸伏景光赶紧把他的手压下去。

再晚一点,他感觉松田阵平这只手也要保不住了。

他又把松田阵平的猜测说了,安室透想了想:“不太可能……”

如果真是医生,他能老老实实去警视厅上班?

真要有这么厉害的下属,让他在警视厅里多待几天也不是不行,还有那么多要案和悬案没破呢,安室透完全可以借用他的脑子,而且人放在警视厅,总比放在其他地方更好监视。

一时间,安室透倒是希望那人是医生了。

不过他也把那位美国发言官的事情也说了,“如果这几个人都是他的话……”

那也太忙了,而且他到底是为什么才做这些的?

想杀掉松田阵平的话,他早就可以杀了,救人的话,按照松田阵平的说法,对方根本就不想见他,更不可能再次回来接近。

这些人的出现,犹如迷雾般笼罩住了每一个人。

护士带着镇痛药推门进来,病房里陷入了短暂的静默当中。

直到护士换好药离开,安室透才说:“可以先去查那具尸体。”

如果那真的是人类的尸体,而不是伪造出来的,就说明真的有人死了,那个人没有说谎,而且他也不是医生,更有可能是和医生有关的人。

这样的话,除了医生和二号,就出现了第三个人。

再加上那个美国来的发言官,以及在黑麦身边的神秘年轻人……

安室透有些头疼地坐在松田阵平的床边:“就不能都是一个人吗?”

这样至少证明了他们只是被一个人骗,而不是同时拥有那么多个身份不明的对手。

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异口同声地说:“你以为人家是你啊!”

不仅是公安,还在黑衣组织当卧底,为了掩饰身份收集情报,还跑出去到处打工……

安室透忍不住辩解:“就算是我,也不可能那么忙!”

不仅仅是忙碌的问题,要同时做到这么多的身份互相切换,每一个还都毫无破绽,这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

至少安室透做不到长年累月在美国当发言官,又在日本当财团小少爷。

想到奥野财团的那位少爷,安室透又叹了口气,约谈很不顺利。

在所有人都关注警视厅的这个风口浪尖上,无论什么风吹草动都有可能

引发不必要的猜测,奥野财团怎么可能把自家小少爷送过来问询。

说不定还没进入警视厅的大门,一些无良媒体就编排小少爷是炸弹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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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具尸体……”想了半天,安室透终于说道,“我和风见说过,让他找人把尸体拼起来,也不知道进行得怎么样了,我打个电话去问问。”

说着他拿出手机,过了一会儿,他又放下,对面露期待的两人说:“尸体损坏太严重了,想拼成完整的形状,至少需要三天时间。”

三天……足够让医生做不少事情了。

如果他真的在假扮诸伏景光的下属,三天过去,恐怕警视厅里对他已经没有秘密可言了。

绝对不能放任他继续下去。

安室透握着手机说:“还有一个办法。”

风见裕也跟他说过,鉴识课那边的人告诉他,美国有一项新的技术,可以通过电脑扫描快速完成拼图,拼尸块这种事自然也不在话下。

那项技术还在实验当中,唯一能够联系到那家公司,并且让他们同意帮忙的,安室透只知道一个人。

“阿兰斯游介,”安室透说,“我明天就去找他!”

诸伏景光有些担忧:“你能找得到他吗?”

对方今晚好像没有回酒店,而且就算找到了,他又为什么要帮忙?

“如果他答应帮忙,那就说明他和医生不是一伙的。”安室透说。

那具尸体是在拳馆里面发现的,医生当时说不定也在场,既然他选择销毁尸体,就说明他不想让人发现。

阿兰斯愿意揭穿他,他们就不可能是一伙的。

……就怕是会变成跟今晚一样的情况,诸伏景光默默想着,要是到时候拼出来一个零的尸体,或者松田的尸体,那就太可怕了。

他真的会被吓到的!

松田阵平好像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挠了挠头说:“那就找嘛,对了,那个死在游乐场附近的警官是不是要办葬礼了?我能去吗?”

对方的死说不定还和他有关,他有点想去。

诸伏景光说:“是明天。”

但松田能不能去还不好说,至少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他还不适合出现在公众场合,也不太适合被警视厅里的人看到。

就算他惹到的不是黑衣组织,能让医生这么聪明的人都设计假死,那也非常可怕了。

松田阵平也想到了这点,没有再继续出声。

安室透和诸伏景光也没有再说什么,谜团这么多,不是一下子就能解开的。

劝松田阵平好好休息,绝对不能再乱跑之后,两人走出了病房。

诸伏景光问:“你打算怎么找那个美国人?”

安室透侧头,神秘地笑了笑:“我当然有办法。”

第二天,今鹤永夜在手机里看到了警视厅的通知,002的葬礼在下午三点举行,地点是离警视厅很近的一个殡仪馆。

今鹤永夜盯着那条

消息看了一会儿,才退出警视厅的后台。

诸伏景光给他发了一条消息,问他怎么还没来上班,他的信息还没有在警视厅录入,打算今天亲自带他去。

今鹤永夜看了看外面升得高高的太阳,开始打字回复:“哥,我在上班路上遇到了一个特别需要帮助的老奶奶,你先等我一下!”

诸伏景光:“……”

就随便找借口敷衍他吧。

反正他坚信,这个人就是医生!

诸伏景光收起手机,没有再发消息过去。

今鹤永夜没收到他的消息,也慢吞吞地起床了。

没有任务真好。

他在外面吃了个早餐,拿上眼镜,以金发美国人的形象出门了。

不过他没有回那家国际酒店,而是去了墨田下面的江东区,在丰洲附近的一栋居民楼停了下来。

这边有很多超高的公寓楼,还有超市餐饮幼儿园等基础设施,是个居住人口比较多的区域。

而他所在的这栋居民楼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了,地方偏僻,但因为带了电梯,租金挂得比较贵,来这里住的人很少。

今鹤永夜在楼下看了一会,之前为了完成任务租的房子还在,他已经两个月没续租了,现在正好能用上。

他去附近的一家银行,把提前取出来的美金全部换成日元,然后打了房东电话。

半小时之后,房东到了楼下,有些惊讶地望着他:“您是……?”

他记得之前租这栋房子的不是外国人,不过他们的合同都是一年多以前签的了,后面转租给了别人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他立即说道:“这栋房子已经两个月没有续租了,如果想继续租下去的话,必须先把之前的房租交上。”

今鹤永夜默默望着他。

在那双金边眼睛后面,对方海蓝色的眼眸仿佛带着些许怨念,房东顿时感觉压力大了起来。

然而好不容易来了一个看起来就很有钱的冤大头,他也不愿意放弃,于是坚定说道:“必须交上,顶多……水电费算你少点。”

两个月都没人住的房子哪有什么水电费,要不是需要用到这个房子,今鹤永夜才不想当大怨种。

无语地交完钱,他拿着房东给的钥匙进入房子。

这栋房子附带有地下室,一般是用来放酒什么的,他走到地下,把自己昨天晚上打印好的照片一张张挂到墙上。

又做了一些其他的布置,等到所有事情都忙完毕,已经过了下午两点了。

他回去换了衣服,把假发摘掉,换了一副银色的眼镜出了门。

冰冷的银色比浅金色更锐利,更能遮挡住他泛着紫色的眼眸。

只是去参加002的葬礼,他不想再戴着虚假的面具。

深黑的高领毛衣正好能遮住他脖颈间的变声器贴片,他没有把变声器开启,而是穿着同样黑色的大衣,来到了会场外面。

这一天除了002,没有其他人

需要办葬礼。

大厅中空空荡荡的,只有一些来往的警察和工作人员,今鹤永夜看到了之前接电话的那位桃田小姐。

“你是栗岛的朋友吗?”桃田忍不住问。

在现场一片肃穆的气氛中,只有他的神情带着某种冷淡与抗拒的意味,与其说是来参加葬礼,不如说像是在找机会批判这样的环境。

就好像被朋友强行拉进了一家不喜欢的餐厅。

桃田因为自己的想象忍不住笑了一下,想到惨死躺在里面的人,又有些笑不出来了。

“跟我走这边吧,”她对今鹤永夜说,“二号厅。”

“谢谢。”今鹤永夜低声说。

他没有用变声器,现在的是他原本的声音,那种冷淡的感觉变得越发突出了,桃田侧头看了他一眼。

他垂在身侧的浅紫色长发并没有让他变得引人注目,反而有种低调到存在感稀薄的感觉,好像一个不注意就会消失在视线里,再也无法找到。

桃田忍不住说:“不用客气。”

说着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栗岛没有什么亲人,这次葬礼是我们警视厅帮忙办的,他还有一些其他朋友也来了,那边是他经常去吃拉面的面馆老板……”

今鹤永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那位会给002多加牛肉的老板。

他从门口拿了花进去,002的遗照用的还是警官的证件照放大做出来的,因为除了这张,再也找不到其他的照片了。

过了一会儿,今鹤永夜出来,坐到了面馆老板的隔壁。

他旁边的小桌坐着两个警察,身上还穿着警服,像是下了班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匆匆赶过来的。

今鹤永夜看过他们的照片,他们是002调到刑事部之前的同事,也是东京地区的警察。

其中一个警察有些低沉地开口:“栗岛……好像是发现炸弹犯的线索,提前被炸死的。”

“什么?”另一个人有些惊讶地抬头,今鹤永夜动作也是一顿。

“是我在鉴识课的一个朋友说的,他的死状太惨了,第一次尸检的时候没发现,www.youxs.org……”

今鹤永夜蓦地攥紧拳头。

www.youxs.org?

他进入警视厅内网查看尸检报告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这条。

那时候他只是觉得,002不是炸死的。

如果是在摩天轮上被炸伤,那他怎么能到外面的小巷子里?

以002的灵力未必做不到这点,但是可能吗?

那个抓贼都经常把他叫去,看到人家拿着刀连靠近都不敢的人?

今鹤永夜心里一时升起了无数想法,每一种似乎都指向不同的结果,指向一些他无法接受的事实。

这时一个声音忽然从身侧传来:“小鹤?”

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臂,他条件反射地挥开,那人似乎被他的力道打到,忍不住嘶的一声。

今鹤永夜抬眼望去,是一

个陌生的人,手里拿着一个信封,看起来像是给他的。

但因为他的神色太过骇人,那人有些犹豫,又看了看信封的背面才说:“这是栗岛警官让我给你的。”

“我在新园物流工作,前段时间我们办公室失窃,被人偷走了八十万的存款,栗岛警官帮忙抓到了犯人……”

他把信小心翼翼地放到今鹤永夜身边,看到他的神色没有丝毫缓和,反而更难看了,不免有些说不下去,没几秒就起身告辞离开了。

今鹤永夜看着他渐渐消失在人群里。

他的视线收回,瞥了一眼手边的信封。

正面只有一行简简单单的字。

“给小鹤”

翻到背面,看到一个可爱的Q版头像,气鼓鼓,表情看起来很不高兴,长发则被蜡笔涂成了紫色。

送信的人临走前还说,这封信让他不要投递,也不要记录到电脑上。

这是002规避了系统的种种规则,特地转交给他的。

但是凭什么呢?他给了自己就要看吗?

今鹤永夜把信丢到一边,过了一会儿又捡起来,刷的一下撕开了封条。

一张照片掉了出来。

没有什么内容,也没有写什么肉麻的话,就只有这一张照片。

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

在色调昏黄的酒馆中,画着艳丽妆容的女人欺身凑近坐在椅子上的年轻人,她的手撑在年轻人的两边,脸上带着肆意而又轻狂的笑容。

她就这么压低了身体,俯视着面前的年轻人。

“是个空壳啊。”

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她的声音。

然而和那时所有人的预料都不一样,在照片上的年轻人并非无动于衷。

他微仰着头,平静地注视着女人,看似冰冷的眼底暗藏着锋芒,比谁都要更明亮,更锐利。

比起所谓的空壳,对面的女人才更像是傀儡,由时之政府操纵的傀儡。

那时002惊讶的眼神一闪而过。

今鹤永夜怔了怔,那时他所惊讶的,其实是这个吗?

还真是……出乎意料。

他把照片翻到背面,在空白的正中间看到了一句话——

“辛苦你了。”

这才是002离开前真正想对他说的话。

不是拜托你了,也不是对不起,而是辛苦你了。

这个看起来有些傻乎乎的人,其实什么都知道。

而且比谁都聪明。

“能来这一趟真是太麻烦您了,请问您需要点什么吗?”

与002同在一组的警察小声询问着,声音渐渐到了他这边:“我们这里有饭团,还有……”

“酒。”今鹤永夜忽然打断他,“给我一杯酒。”

警察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他脸上的神情不如其他人伤心,也不如另外一些人惋惜,但仍旧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些许不一样的气场。

他把酒拿过来,连同杯子一起放到今鹤永夜的面前。

是温热的烧酒,很适合寒冷的冬天。

今鹤永夜端起酒杯。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不一样的消息,002不是提前离开了,而是被炸伤之后,还强撑着重伤的身体独自来到巷子里。

然后因为违反契约,被怪物撕碎了身体。

尸检第一次没有把爆炸残留写进去,今鹤永夜也没能看到。

他有些不明白是为什么。

到底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想出这样的计划,又有多大的毅力才能把计划完整地执行下去。

就算能用灵力护住身体,爆炸刹那产生的冲击波也不是开玩笑的,完全可以被他的五脏六腑都震碎。

他还要去巷子里独自接受死亡。

今鹤永夜不知道松田阵平值不值得。

——直到他看到那张照片。

原来不是松田阵平……

至少不仅仅是为了松田阵平……

温热的酒烧灼过喉咙,今鹤永夜拿起一旁的空杯,在对面也到了一杯酒。

他的对面没有人,自然也不会有人把那杯酒喝下去。

他放下酒壶,起身走出了殡仪馆。

浅紫的长发在人群中一闪而逝,被诸伏景光带过来,远远看着这场葬礼的松田阵平一怔。

“那是……”

直觉告诉他,他发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然而诸伏景光没有看到,松田阵平忍不住催促他去问,去了之后,诸伏景光说:“那个人好像是叫小鹤……”

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也不知道和栗岛警官是什么关系。

他走的时候,桃田问他为什么不参加完葬礼全程,他只说了四个字——

“不是现在。”

在遥远的丰洲,安室透从银行出来,暗暗想道,他的猜测果然没错。

以那位美国先生的花钱速度,去银行换现金是迟早的事。

只不过他没想到,不是在墨田区,而是在江东,又在附近问了好几家店铺,他终于找到那栋居民楼,通过房东套出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

“又是被宰?”想象了片刻对方一声不吭付钱的动作,安室透莫名的想笑。

然而等他发现地下室,他就笑出不来了。

地下室的墙壁上密密麻麻地贴满了照片,照片被分为三大类,一类是不断变换着面貌的人,有在医院的,有在神保町图书馆的,有在天台上的,还有一些安室透完全忍不住出来的地方。

这是医生……

还有摩天轮上的二号,最近的一张,是他在拳馆的二楼会客室,整个人都倒在了血泊中,对面的玻璃影影绰绰折射出一个人影,模糊而又神秘。

还有在警视厅里的棕发年轻人,穿着很显脸小的白色卫衣,暖棕色的眼睛看起来很纯粹而温暖,他好像发现了偷拍自己的人,在对方按下快门的瞬间,唇角扬起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还有和黑麦走在一起的白发年轻人……

医生的照片上画了个问号,二号则是一个大大的叉,另外的棕发年轻人和白发那位什么都没有,仿佛只是简简单单地追踪。

安室透身体僵硬,嗓子莫名地干涩。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拿起手机,又是怎么打电话给诸伏景光的。

“松田说得对……”

他听到了自己艰难的声音:“他们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个组织。

一个比黑衣组织藏得更深,也更可怕的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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