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三章 阿鹰

这一扑,水伶的头不偏不倚地扎进了玄苍的胸膛,她的耳朵贴着他的右胸,眼神奇异地发生了变化。

水伶原本打算起身的,可她的脸颊却越贴越紧,原本张开的双臂也缓缓拥住了玄苍。

她极度安然地闭上了眼睛,唇角竟然翘了起来。

她在笑着,可云梦牵却看到她的睫毛在颤动着,片刻之后,有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随后,水伶将一只手放在了玄苍的左胸上,一下一下有节奏地轻拍着。

“阿鹰乖,阿娘来了……阿娘不在的时候,阿鹰一个人害怕了吗?”

“阿娘知道,阿鹰是一个勇敢又有力量的孩子,即使阿娘不在,阿鹰也一定能照顾好自己……不过阿娘回来了,就不会再让阿鹰一个人了……”

“睡吧……睡吧……阿娘的宝贝……”

云梦牵无法不为眼前的一幕动容,时隔十几年,水伶突然知道自己与南非熙唯一的儿子还活着,该是怎样的激动与震撼?

再看玄苍,坚毅冷硬的脸上,早已布满泪痕。

他情不自禁地抬起双臂,用力圈住了水伶单薄的身体。

这才是他的亲生母亲,他的阿娘,他日思夜想的亲人!

通过刚才那句话,以及水伶刚才的举动,云梦牵百分之百的确定,水伶根本没有疯,她一直在伪装。

她听到了玄苍右胸里的心跳,所以她的眼神会发生变化,所以她才会对玄苍说出刚才那一番话。

如果玄苍听得懂,他就应该知道,这是水伶给他的暗示。

她想告诉玄苍,她认出他了!

没有阿娘会不记得自己的孩子,玄苍心脏特殊,所以云梦牵才会故意绊倒水伶。

她计算过距离,只要水伶能扑进玄苍的怀里,无论左胸还是右胸,都能证明他的身份。

哪怕她认不出,能让玄苍亲手抱一抱他的阿娘,对他也是一种莫大的安慰吧。

“哎呀玄苍王子,这可如何是好啊,让您见笑了!咱们皇后娘娘有时候是会这样的,您千万别见怪……”

晚香在一旁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玄苍深深吸了口气,隐忍道:

“晚香姑姑言重了,皇后娘娘是我的长姐,她如何对我都是应该。倒是晚香姑姑整日要伺候这样的长姐,受累了。”

“不敢不敢,伺候皇后娘娘是奴婢的本分……”

“你的本分就是让皇后一次又一次地跑出来吗?”

一道低沉犀利的声音突然在晚香身后响起,吓得她浑身一个激灵,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都是奴婢的错,可奴婢实在是拉不住皇后娘娘啊……重了怕伤着娘娘,轻了就……”

“混账!”

南非齐深深地看了一眼背对着他的玄苍,目光很是复杂,

“既然拉不住,要你这双手何用?来人!”

闻言,晚香已经吓得浑身瘫软,声音都不成了调: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晚香拼命地给南非齐磕头。

这时,南非齐身后的阴总管已经走上前来:

“皇上,奴才在。”

“将这没用的奴才拉出去,砍掉双手,扔出宫去!”

阴总管虽然已经料到了晚香会是这般下场,可听到南非齐的命令后,还是不由得一寒。

“是,皇上。”

阴总管应着,便要叫人来拉晚香。

云梦牵见晚香抖如筛糠的模样,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急忙走上前去,在南非齐面前跪了下来:

“皇上息怒,此事并非晚香姑姑之错,都怪长宁。若不是长宁急于唤醒兄长,也不会如此卖力地弹奏,只是长宁实在想不到,这琴声竟会传了那么远去,把皇后娘娘给引了来此。都是长宁的错,还请皇上宽恕晚香姑姑吧。若是皇上生气,就罚长宁吧,都是长宁的错,实在不该急于求成……”

云梦牵越说越委屈似的,声音弱了下来,泫然欲泣。

南非齐看了一眼云梦牵,目光随后又落在了玄苍高大的背影上,意味不明。

倒是没有继续追究晚香的责任,而是问道:

“你这琴哪来的?”

云梦牵想了想,说:

“是玄苍王子听说了琴声能激发人的斗志,将人唤醒的法子,今日便特意带了琴来。”

“原来如此。”

南非齐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玄苍王子这是记挂着云梦蝶的兄长,还是记挂着长宁郡主啊?”

南非齐这话明显是问玄苍的,可是自从南非齐进来到现在,玄苍不仅没有跪下请安,甚至连转身都不曾。

如此怠慢一国之君,简直就是找死。

云梦牵不由得替玄苍捏了一把汗,纵然他有千般本事,可这是在皇宫里,只要南非齐一声令下,想必他插翅难逃。

情急之下,云梦牵不禁轻轻拽了拽玄苍的衣角。

玄苍终于侧过脸,食指压在了唇上,声音轻缓柔和:

“嘘……”

云梦牵就跪在玄苍与水伶的身侧,此时一抬眸方才看到,水伶闭着眼睛伏在玄苍的胸膛上,似乎睡着了。

她一惊,随后压低了声音对南非齐说道:

“禀告皇上,皇后娘娘好像睡着了。”

南非齐的双眼蓦地睁大,急步走到了水伶身边。

“伶儿?伶儿?”

他轻轻推着水伶的肩膀,不知是想试探真假,还是想唤醒她。

水伶睡意朦胧地睁了睁眼,看到了南非齐,忽然咧嘴一笑:

“阿南哥……”

她放开了玄苍,转而扑进了南非齐的怀中。

一个能融化人心的软糯之声,加上一个依赖般的投怀送抱,顿时让南非齐的眉眼柔和下来。

“伶儿乖,阿南哥带你回去睡好不好?”

南非齐轻抚着水伶的及腰长发,宠溺非常。

直到这时,玄苍才后退了几步,朝着南非齐跪拜下来,却是故意压低了声音:

“玄苍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刚才皇后娘娘在玄苍怀里睡着了,玄苍不敢惊扰,这才没能及时给皇上请安,请皇上责罚!”

“这琴是玄苍特意带来的,亦不知会吸引了皇后娘娘来此,冒犯了皇上与皇后娘娘,再请皇上责罚。”

“玄苍记挂的既不是云梦蝶的兄长,也不是长宁郡主,而是皇上的臣子,没想到一把琴竟惹得皇上动了怒,三请皇上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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