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心眉当即否认：
“上将军，妾身没有啊！上将军怎能听一个小厮的一面之词，定是他差事办得不好，疏忽大意，才导致夫人意外离世，却在他人的授意之下，把这脏水泼到了我的身上，妾身实在冤枉啊！”
柳心眉振振有词，嗓门极大，仿佛声音越大就越能显示出她的委屈、她的冤枉。
她眼睛微眯，又指着顺旺斥道：
“顺旺，你爹娘知道你是个如此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吗？我上将军府待你不薄，你竟然联合他人来陷害于我？”
她提到了顺旺的爹娘，顺旺又岂会不知道她的意思？
“柳姨娘，你休想再用我爹娘的性命来要挟我，你给我的银子，我也放在爹娘那里分文未动，玄苍王子已经将我爹娘送到安全的地方了，我今日敢来此揭发你，就不怕你反咬一口！”
顺旺此刻算是豁出去了，原本他就心存愧疚，加之一直钦佩玄苍，所以更是挺直了腰杆，
“上将军若是不信，可以问问柳姨娘身边的张嬷嬷，那日，就是张嬷嬷来传的柳姨娘口信，也是张嬷嬷带着小的去了倾颜园……”
玄苍自然知道张嬷嬷此人的存在，以及在此案中的重要性。
但是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没有将张嬷嬷抓来。
且依着顺旺的提醒，他也大概能猜出来，张嬷嬷即将在这里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张嬷嬷？”
只见云景天眼睛微眯，与柳姨娘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
“去把张嬷嬷给我带上来。”
一直旁观不作声的云梓琛，这时不由得看向了云梦牵。
云梦牵也看到了云梓琛投射过来的眼神，立刻领悟了他眼中的意思。
张嬷嬷是柳心眉的奶娘，从小便对柳心眉视如己出，可谓是有求必应。
柳心眉做下的所有坏事，她都有份，为了柳心眉，她甚至可以去死。
但是有一点，整个上将军府里的人几乎都知道，张嬷嬷怕疼，且极信鬼神之说。
云梓琛是想提醒她，张嬷嬷此刻的作用，应是替柳心眉顶罪，这是任何一个高门大户惯用的伎俩，只要有人顶罪，真正的罪犯便依然能高枕无忧。
云梦牵想了想，扯了扯玄苍的袖子。
玄苍感觉衣袖一紧，转过头，便见云梦牵正仰起小脸望着他。
哪怕此刻现场气氛紧张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可是看到云梦牵的眼睛，玄苍的心却依然能没来由地一跳，就像有人在静默的琴弦上轻轻地一拨，震荡起微微涟漪。
他握着椅子的扶手，缓缓俯下身来，贴近了她：
“有事？”
他的气息靠近，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云梦牵下意识地往后一闪。
想了想，却又点点头，凑上前去，伏在他的耳畔说了些什么。
听罢，玄苍的唇角微微勾起，在她眼前绽开了一抹撩人的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知道了，娘子。”
娘子？
这两个字让云梦牵的双颊一红，别开了脸去。
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有闲心说些有的没的。
不过云梦牵必须承认，今晚的玄苍，的确让她刮目相看，改观不少。
很快，张嬷嬷被人带了上来。
张嬷嬷看起来不到五十岁，身材微胖，面色白皙红润，一看就是平日里补品没少吃，应是深得柳心眉宠爱的。
在她被带上来之前，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但见云景天等人都在，尤其还有玄苍云梦牵在场，以她的经验来看，便知事情不妙。
果然，她刚见了礼，还未开口，就听柳心眉指着她斥责道：
“张嬷嬷，你、你……你居然敢背着我，指使小厮谋害夫人？我平日里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陷害于我？”
“姨娘……”
张嬷嬷先是无助地看着柳心眉，再一看地上跪着的顺旺，马上就听出了柳心眉的话外音，明白了怎么回事。
其实柳姨娘早已与她事先打过商量，一旦东窗事发，她替柳姨娘顶罪，柳姨娘负责她一家人的死活。
张嬷嬷有一个儿子，为了这个儿子，她是什么都肯做的。
但是目前并没有给她定死了罪，她还是要挣扎一番的。
于是立刻开始喊冤：
“上将军……老奴没有啊，老奴冤枉啊……”
她指着顺旺叫道，
“定是这两个小厮见事情败露，便攀咬老奴，连死都要拉个垫背的……”
却不知，她这一句话，便将她自己暴露了。
云景天眯起眼睛，问道：
“你怎知是两个小厮？”
当日送炭的的确是两个小厮，但是另一个长兴被玄苍送去了大理寺，并不在场，而张嬷嬷却不知道。
直到这时，她才抬眼看了又看，果然只看到顺旺一个人。
“这……这……”
张嬷嬷的嘴张着，却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辩白的话。
云景天也没有再给她说话的机会，当机立断道：
“玄苍王子，此事不言而喻，就是这张嬷嬷背着柳姨娘指使两个小厮谋害了夫人，柳姨娘也被蒙在鼓里，时至今日方才听闻此事。在下也要感谢玄苍王子，若是没有玄苍王子的苦心调查，在下恐怕现在还被那仵作蒙蔽着，不知夫人的死竟是如此的骇人听闻，令人痛心啊！”
云梦牵早已料到这样的结局，不禁笑了起来：
“玄苍，看来你的一番苦心要白费了。看到了吗？这就是天羽的上将军府，这就是云家的龌龊。一个张嬷嬷，就将柳姨娘的罪责摘得干干净净，且让你无话可说。”
云景天瞪着云梦牵，当即喝斥道：
“你给我住口！云家龌龊？难道你不是云家人吗？别忘了，你从小生在此、长在此，云家龌龊，你也好不到哪去！”
玄苍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上将军的确治家严明，主子犯罪，奴才顶罪，上将军府的人真是一片赤胆忠心，领教了。”
玄苍一句话，不留情面地将云景天的把戏戳破。
其实谁又看不出云景天和柳心眉玩的把戏？
但云景天是一家之主，整个上将军府里，他的话就是律法。
他存心包庇柳心眉，谁又能如何？
可偏偏玄苍是外人，他不乎云家的声誉，更不在乎柳心眉的死活，哪怕她是云梦蝶的亲娘。
就像他跟云梦牵说的，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看来若是想治柳姨娘的罪，还非得让张嬷嬷改口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