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尔奇斯思考了一下，“我会报告给皇帝，然后忠诚的执行他下达的任何任务。”
“那么，如果现在要挑起战争的就是皇帝呢？”
维尔奇斯愣住了，他一时间没有办法思考维南的话是什么意思。片刻之后，他的手已经握紧了佩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维尔奇斯，你知道为何侍王骑士会突然空出一个位置吗。”见维尔奇斯没有回应，维南接着说道，“就在一年前，皇帝派威特罗——你之前的侍王骑士，比你稍微年长一些。去往纳达伊姆。”
听到这儿，维尔奇斯瞬间想起了那个在皇宫地下居住的精灵。纳达伊姆正是精灵的土地。
“威特罗奉王命前往，谁也不知道皇帝的命令究竟是什么。实际上，只有少数人知道他去了纳达伊姆。威特罗回来时忧心忡忡。不久后，他就再次出发前往北方大陆桥。但是这次，他却没能回来。”
“发生了什么？”
“我们在靠近北境的地方，也就是穿过帕蓝因森林不远的地方发现了他的尸体。”
“是谁干的？”维尔奇斯知道威特罗发生了意外，但具体原因只有帝国高层知道。
维南撇着嘴耸了耸肩，“所有人都说是兽人，但侍王骑士的实力你是知道的，除非是大规模的战斗部落，否则区区兽人怎么能威胁到一位侍王骑士。不管如何，威特罗死了。而你继承了他的位置。”
“这跟战争有什么关系？”
维南站起身，回到自己的桌子前翻找文件。
“精灵只在大陆桥附近和人类做生意，而大陆桥在北方，北方的边境领主们依靠着和精灵做生意积累了不小的力量。北方人自称龙裔，他们曾在几十年前发起过对帝国的反叛。为了防止这种事再一次发生，皇帝希望和精灵缔结友好条约。”
“所以北方的边境领主觉得这事不行，打算发动战争？”
“别急，看看这个，这是皇帝手谕的副本。”
维尔奇斯从维南手中接过羊皮纸，仔细的阅读上面的文字。
这份文稿字里行间都充斥着帝国对于精灵的轻蔑，“蒙圣皇恩典……即日起，停止和阿斯特里亚北境之一切货物进出，优先供给王都。臣服……”
“比起盟约，更像是对属臣的命令。相当的……傲慢。”维尔奇斯评价道。
“懂了吗，皇帝根本不希望和精灵结盟。高傲的精灵不会接受这个条款。最糟糕的情况是，如果激怒了精灵，信使可能无法活着回来。”
“精灵杀信使，然后我们和精灵开战。而威特罗，就是那个信使。”
“没错。”
“为什么？如果是为了限制北境，就不该向精灵开战。”维尔奇斯想不通。
维南谈定的喝了一口茶，然后缓缓说道：“这还涉及了一个秘密。”
“什么？”
“我接下来会告诉你，但这些话都是帝国深埋的秘密，一不小心，你我都有杀身之祸。”维南一边说一边检查了门外，确定没人后他回头关上了窗户拉上窗帘，并拿下了几本书，又盯着柜子后面看了看。
“那里有个密道。”维尔奇斯心想。
等维南回到座位后，他就接着说道：“你刚刚问为什么是精灵。我现在告诉你，皇帝是希望通过这场战争彻底统一卡姆兰和纳达伊姆。”
“那有什么用？六千年来精灵都和帝国相安无事。”
“你知道皇帝近几年闭门不出吗？已经很久没有人见到皇帝了，除了公主，因为餐食都是公主亲自送去给皇帝。”
维尔奇斯知道皇帝很少见人，但没想到连首席大臣都见不到皇帝的面。“为什么？”他问道。
“因为皇帝病了。”
很惊人的消息，超凡者很少生病，更何况还是那位伊利斯王。
“皇帝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了。要知道他现在还不算老，年仅五十不到，也就是超凡者寿命的三分之一不到。他生病时还要更年轻，那时王子们才刚出生不久。”
维南尽可能压低声音，接着说道：“最开始皇帝的病情还不算严重，依然能够出席各种活动和宴席。但随着时间流逝，皇帝的病情开始越来越严重，身体一天天的枯萎下去。为了不让帝国潜在的敌人意识到自己生病，皇帝把自己关在王座大厅。开始不见外人。”
“这和战争有什么关系？和精灵又有什么关系？”维尔奇斯迫不及待的问道。
维南摇了摇头，没有理会维尔奇斯的问题。“随着皇帝病情加重，二位王子却在不断成长。尤其是二王子，他像极了陛下年轻时的模样，能力也十分出众，比他的哥哥不管是武力还是智谋都要强。”
“我知道，二王子十六岁时就能和几位侍王骑士过招。”骑士们都仰慕强者，维尔奇斯自然听说过二王子的英姿。
“皇帝在枯萎，而王子在成长。病痛让皇帝失去了理性，你能理解吗？英雄暮年的那种不甘心。皇帝开始急躁。因为这个儿子总有一天会超越自己。这才是这场战争的真相。
皇帝想要通过几千年来没人能做，也没人去做的事情来让自己青史留名，比肩初王！他已经被病痛和欲望折磨疯了！他想要再一次回到那个权利、力量、荣誉都处于巅峰的时候！”
维南越说越激动。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维尔奇斯面色凝重的问道。
“我可是首席大臣，而且皇帝也已经为因为威特罗死亡而暂时搁浅的计划找到了新的执行人。他将代替威特罗去纳达伊姆进行和平谈判。而那个人是我的老朋友了，他是皇帝的贴身侍卫，塔林。那可怜的老家伙吓得裤子都快掉了，哭着来找我商量。”
“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我有什么理由撒谎？”维南反问。
“比如你希望对皇室不利。”维尔奇斯猛地站起，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的盯着维南。
维南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我是首席大臣，维尔奇斯，皇帝之下的唯一一人。我没有理由在帝国内部掀起一场波涛。就算是为了我自己……”
仔细想想，维南的话也有些道理。维尔奇斯实在想不到他有什么理由撒谎。就算皇室死绝了，维南也绝对成为不了新的皇帝。
“还有一些细节我想知道。”
“什么事？我知无不答。”
“威特罗去了两次纳达伊姆，为什么？”
“因为这才是正规流程，没有人会因为一次挑衅就杀掉使者。第一次，双方交换意见。如果双方都不同意，才会闹到剑拔弩张的地步。”维南给出的回答很充分。维尔奇斯点了点头。
“第二点，威特罗已经死了，为什么战争没有发生？”
“因为他没有死在纳达伊姆。”
“这又是怎么回事？我听你刚才的意思，他的死不是兽人所为，而是另有隐情？”
维南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摆出一副悲情的样子。
“威特罗不是被杀死的，”两人目光对视，“他是自杀的。”
维尔奇斯震惊了，“为什么？”他问道。
“因为这个任务他不能去做，也不能不做。他自杀，正是因为他的忠诚。”
“那又是谁把他的死伪造成了兽人袭击？”
“我。帝国没有人能够接受侍王骑士死于自杀的结果，包括皇帝。所以在发现他的第一时间，我就派人放出了消息。”维南回答。
“有破绽。”维尔奇斯在脑海中疯狂拼凑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有一处还不合理。
“你的消息是塔林告诉你的，那么为什么你会知道威特罗的任务以及他死亡的真实原因。”
维南的眼神也变的锐利起来。“威特罗第一次出发时我就得到了风声，自从皇帝病重后，帝国的几乎所有事务都要经过我手。皇帝亲自派侍王骑士执行任务，我不可能不关心。”
“那为什么当时不阻止？”
“我试过，可威特罗是侍王骑士，他必须忠心的执行所有皇帝的命令。只有死亡才能阻止。”
一阵沉默过后，维尔奇斯开口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如果这是皇帝的意思。”
“如我所说，我是塔林的朋友，我可以更改皇帝的手谕。让语气变得柔和一些，或者条件再开放一些。至少不至于杀死信使。”
“那也只是权宜之计，你总不可能一直糊弄皇帝。”
“去往纳达伊姆就算快马加鞭也需要将近二十天。等到消息传回就至少需要一个多月。我可以找理由再拖一拖，将时间拖到两倍，也就是两个月左右。”
“然后呢？”
“在这期间……让二王子即位。”
话音刚落，维尔奇斯好似离弦的箭一般冲到维南面前，右手紧紧地掐住了他的脖子。巨大的力量几乎要将他的颈椎捏碎。维南根本无从抵抗超凡者的力量，他的面部涨得通红，但那一双眼睛依然紧紧地盯着维尔奇斯。
超凡者松开了手，维南不断地咳嗽。
“咳咳咳，呃。”
维南没有具体解释他的方法，但那一句话就足够令人明白。维尔奇斯站立在房间中央，用一双冰冷的眼神给出了答复。
“我是侍王骑士，我的一切都已献给皇室。如此叛逆之言，不要再让我听到。”他指着维南大声说道，脸上满是愤怒。
维尔奇斯摔门离去，留下维南靠着桌子揉搓着被掐痛的脖子，暗暗苦笑。
侍王骑士前脚刚离开，一个轻盈的身影悄无声息的从窗外落下，阳光从她纤细的腰间穿过，在窗帘上留下一道倩影。窗户不知何时被打开，她从窗户进入并蹦到维南的办公桌上。令人惊奇的是这些动作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一只蓝色的手臂从后面环抱住了维南的颈部，轻柔的抚摸着他通红的脖颈。维南看了一眼那双手，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那身影咯咯一笑，将另一双手交叉放在他的头上，然后将头枕了上去。
“他拒绝你了。”蓝色的身影用一口标准的通用语说道。
“看起来是有人在我之前找他聊过了，这让他保持警惕。”
“你输了。”
“没有，如果我输了，现在和你说话的就是一具尸体。”
精灵笑了，“他没有履行好侍王骑士的职责。对吧？”一双手伸向了维南腰间的皮带，轻轻地解开了扣子。
“他在犹豫。只要他觉得我说的是真的。那么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算是平局。”维南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头顶那张俊俏的脸。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杀了你？”一条尾巴轻轻地缠绕到了维南的手臂上。
“我的眼睛们没有向我汇报过任何关于他的情报，你敢相信吗。在离皇宫如此之近的地方，我的眼睛却什么都没看到。他能隐藏的如此之深，就说明他不是个傻子，给他一个动机，他会做出理性的选择。”维南转过身去，面对着那双黑色的眼眸。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性精灵，至少看上去很年轻。她的皮肤看上去不像塔鲁曼那样干瘪，很是饱满。脸上带着几分锐利，笑容中又藏着一丝俏皮。以人类的审美来说，并不算差。
“和你一样。”她说。
“他确实和我很像，至少在某些方面。”
双唇触碰，维南向后倒在沙发上，任由面前的精灵俯趴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