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吻痕

梁颂宜的一颗心再次紧张起来,扑通扑通乱跳,好像要跳出胸口。她的手指蜷缩在一起,把床单抓得皱巴巴的。

“对不起。”梁颂宜再次道歉,一双眼睛清澈又无辜,“我喝醉了。”

这话说得连她自己都心虚,想起以前看的影视剧里不负责任的渣男。

陈斯漾站起身,定定看着她,不说话,但手忽然摸了摸自己的喉结,像是无意识的动作。

梁颂宜的目光随之看去,顿时愣住。

他的喉结上印着一个暧昧的红痕,随着喉结上下滚动的幅度,红痕清晰呈现在梁颂宜的眼前。

怎么…怎么会这样?

梁颂宜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不住呐喊。

救命啊!

她昨晚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怎么以前没发现她这么好色?!

梁颂宜认命般闭上自己的双眼,有种等待命运审判的感觉。

不过,闭眼的瞬间,她心中又莫名涌上小小的惊诧——

没想到冯与星的这位表哥长得这么帅,一个人在酒吧喝酒,却还保留着初吻。

惹到闺蜜的表哥就已经够糟糕了。

更糟的是,对方…似乎……还是一个纯情少男?

梁颂宜想了想,昨晚,好像也是她的初吻。

一时说不清是谁更亏一点。

想到这儿,脑海中蓦地浮现出另一个男生的脸。

温启。

梁颂宜不禁咬了咬唇,清楚地感受到心房中从四面八方涌起丝丝缕缕的酸楚。

昨晚想要借酒精忘却的伤心事,不由分说地再次冲上心头。

尽管梁颂宜和温启的订婚,只是长辈之言,有名无实。

但此刻,温启在异国陪小网红过生日,她在陌生房间里和闺蜜表哥不清不楚。

没有比眼下更乱更糟糕的境地了。

梁颂宜心中忽然生出一抹自暴自弃,抬头去看陈斯漾,问:“那你想怎么办?”

陈斯漾还没回答,屋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阿颂,你起床了吗?”

是冯与星的声音。

梁颂宜诧异地去看陈斯漾,陈斯漾没给她解释,转身去开门。

“表哥,你怎么在这儿?”冯与星有点惊讶,但也没多想,走进去看梁颂宜,一脸的愧疚。

“阿颂!”冯与星坐到床边,一把搂住她,“对不起!”

梁颂宜很懵,问:“怎么了?”

“我昨晚不该带你去喝酒却不管你,对不起,幸好表哥在走廊上发现了你。”

梁颂宜看了看陈斯漾,又看向冯与星,装傻问:“我什么都记不清了,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冯与星抱着梁颂宜:“你喝醉了去上卫生间,结果在走廊晕倒了,恰好我表哥经过,他把你抱了回来。”

其实昨晚的情况比这个描述还要糟。

冯与星原本在座位上,等梁颂宜上厕所回来,结果过了好久也没见着人,去卫生间找也没找到。

她以为梁颂宜出了什么事情,心中慌乱,忙联系酒吧的工作人员,又给陈斯漾打电话。

清夏度假村就是陈家的产业,她想着陈斯漾有陈家少爷的身份,他出面肯定更管用。

谁知陈斯漾接起电话后,说自己就在度假村,还说他捡到一个女孩儿,问是不是她朋友。

冯与星忙过去一看,就是梁颂宜,心中谢天谢地。

她表哥把梁颂宜带回了别墅。当时,梁颂宜躺在床上,身上还是白日穿的抹胸和短裤,脸上的妆脱了大半,看起来十分狼狈。

她表哥就坐在房间里的沙发椅上,守着她。

冯与星当时心中全是梁颂宜是否安全,没顾上其他。

等她出了房间,心稍微安定下来,顺着陈斯漾的话去给梁颂宜找睡衣的时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陈斯漾竟然让梁颂宜躺他的床?

还穿着白天穿过的脏衣服?

要知道,她这表哥从小就一堆公子哥的毛病,轻易不让别人进自己的房间,更别说躺他的床了,龟毛又洁癖。

她小时候有一次,把刚从商场娃娃机里抓来的毛绒玩偶放到了他的床上,结果他当时就让保姆把床单扔了……

不过昨夜实在折腾得太晚,冯与星又喝了不少酒,虽然当时感觉古怪,但没精力继续深想。

她帮梁颂宜换了睡衣后,便赶快去睡觉了。

现在刚醒。

听冯与星这么说,梁颂宜心里多少有了点儿谱,她尴尬地咳了两声,说:“我没事,这不好好的。”

冯与星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去看陈斯漾,“对了,还没给你俩介绍,这是我和你说过的那个表哥,陈斯漾,这就是我好朋友梁颂宜。”

陈斯漾微微笑着,在冯与星的注视下,冲梁颂宜点了点头。

梁颂宜也冲他笑了笑,眼神里有种希望他一笑泯恩仇的意味。

谁知陈斯漾哪壶不开提哪壶,慢条斯理道:“我听星星提过你,对了,我也认识温启。”

话音刚落,冯与星就忙给陈斯漾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陈斯漾却当没看到,好整以暇地看着梁颂宜。

梁颂宜并不意外陈斯漾认识温启,但不认识自己。

温家是南港的豪门望族,冯家和陈家更甚。

他们这些二代们,圈子有重叠,互相认识,这是很正常的。

不过梁颂宜作为温家的养女,很少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一向是默默无闻的。

包括她和温启去年订婚,也没有弄出很大动静。

所以很多人只知道梁颂宜这个人的存在,却不知道她具体长什么样子。

梁颂宜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并不接话。

冯与星自觉自己是中间人,得调节好气氛,她两手一拍,说:“我们去吃早饭吧。”

待梁颂宜先走出去,冯与星拉住陈斯漾,叮嘱:“你不要在她面前提温启。”

“怎么了?”陈斯漾挑眉。

“温启是个大渣男啦,骗阿颂说他在赶期末周,结果陪别的女生去国外过生日。”

说到这儿,冯与星又想起来,问:“哦,那女生还是你们学校的,钟雯你认识吗?”

陈斯漾摇了摇头,丝毫不感兴趣的样子,“不认识。”

“你们学校校花你都不认识,你混得好惨。”冯与星和陈斯漾年龄相仿,从小就爱和他掐,逮着机会可劲儿嘲讽他。

陈斯漾在她脑门上重重弹了一下,懒得搭理,径直出了房间。

留下冯与星一个人在原地跳脚,吃痛地捂住额头。

梁颂宜出了卧室,站在三楼走廊的雕塑前,环顾四周,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好像就是她和冯与星住的那栋别墅。

她又看了看刚走出的那扇门。

想起刚来的第一天,冯与星提醒过,这间卧室是她亲戚住的,除了这间以外,其他房间随便进。

梁颂宜住在二楼,几乎没上三楼来过。

没想到这是陈斯漾住的房间。

清夏度假村建在半山上,服务一流,每栋别墅都配有私人管家。

他们下楼时,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三人的早餐。

冯与星和梁颂宜坐在一起,陈斯漾坐在她们对面。

梁颂宜低着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冯与星却怎么看陈斯漾都不顺眼,她已经预料到,过一阵出成绩,她又得被陈斯漾全方位碾压。

据说这人连保送都放弃了,也不要竞赛加分。

简直是逼王,装什么装。

于是,冯与星忍不住找茬儿:“你不会要自己在这儿度假吧,当我和阿颂的电灯泡?拜托表哥,你人缘什么时候这么差?”

陈斯漾咬了一口肠粉,连眼皮都懒得抬,说:“宋希今晚到。”

“什么?”这下,冯与星连找茬儿都顾不上了,一脸的惊讶。

更准确地说,是惊喜。

梁颂宜感觉自己听过宋希这个名字,却想不起是谁。

“宋希回来了?他这次在国内待多久?”

陈斯漾看她一脸的花痴样就头大,说:“你自己问。”

等吃完饭,梁颂宜和冯与星单独待在一起,她这才知道为什么觉得宋希这个名字熟悉。

“哦,就是他每年圣诞节给你从国外寄礼物回来?还有每年生日?”

冯与星点点头:“宋希人超好,他和我表哥关系也特别好,不过他高中就去美国读书了,没想到今年这么早回来。”

提起宋希时,冯与星的眼睛都是亮的。

梁颂宜戳了戳花盆里蔫巴巴的多肉,心情不如冯与星那么愉快。

她想起刚刚离开餐桌的时候,陈斯漾向她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目光中隐隐含着质问的意味。

梁颂宜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太心虚,还是陈斯漾真的有那个意思。

总之,她当时立刻搂着冯与星溜了。

梁颂宜想来想去,忍不住开口问:“星星,你表哥有女朋友吗?”

冯与星摇摇头,下一秒,目光变得谨慎,看着她,声音硬邦邦的:“怎么,你看上他了?”

梁颂宜忙摇头:“才没有,我就是随口一问。”

冯与星上下打量她一番,想起梁颂宜对温启的痴情,觉得她也不太可能看上陈斯漾,于是放下心,说:“应该没有,就他那脾气,有哪个女孩子能受得了,不过——”

她顿了顿,接着说:“陈斯漾好像有个白月光。”

冯与星说得神秘兮兮,梁颂宜配合地“啊”了一声。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但我姑姑有一次偷偷和我说,他有个喜欢的女孩子,暗恋人家。”

“你姑姑?”梁颂宜惊讶,“他妈妈连这些都知道?”

冯与星点点头,一脸的羡慕:“我姑姑和姑父特别开明,他们家家庭氛围特别好,我表哥跟他们就像朋友,不像我妈,天天盯着我怕我早恋。”

梁颂宜倒是对陈斯漾的家庭氛围不感兴趣。

但得知他有个白月光,一时之间,梁颂宜忽然如释重负,心中的愧疚少了大半。

只要她不是招惹了纯情少男就好。

她这一早上,从陈斯漾说完那句“可那是我的初吻”后,便心乱如麻。最怕的就是陈斯漾就此缠上她,让她负责。

那她可真是要连夜打包行李逃离南港了。

幸好。

她就说嘛,陈斯漾长的那副多情模样,就不可能是没有感情经历的。

梁颂宜偷偷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安慰冯与星:“你现在不用早恋,已经可以光明正大谈恋爱了。”

冯与星的眼睛一亮:“是诶!”

说完,她又和梁颂宜诉苦水:“你刚吓死我了。”

“嗯?怎么了?”

“我还以为你也看上陈斯漾了。”冯与星也学着梁颂宜,戳了戳多肉蔫儿了吧唧的脑袋,“以前好多女孩子假借和我做朋友的名义,打陈斯漾的主意。”

这是冯与星的一笔伤心事。

她曾经有个关系特别好的朋友,结果到最后,才知道,对方根本不是真心的,从一开始就想利用她接近陈斯漾。

也因为这个,冯与星后来不怎么带着朋友们去见陈斯漾,也从来不和朋友们提自家表哥长得多帅。

“放心吧,我对他毫无兴趣。”梁颂宜说。

花园外恰好有人经过,闻言脚步一顿。

下午,冯与星睡午觉还没起,梁颂宜在中岛台做饮料。

她想做红豆冰,但没有提前泡红豆,只能做其他的,研究了半天,准备做杨梅奶昔。

她从冰桶里舀了几勺冰,扔进破壁机里。

冰块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炎炎夏日里格外动听。

忽然,梁颂宜眼前光线一暗,视线中多出一片阴影,她刚想转身,头便撞上了身后人的胸膛。

陈斯漾的身形清瘦,但不羸弱。相反,他热爱运动,身体很有力量,胸膛肩背都宽阔有力,手臂线条也紧实流畅。

属于少年独有的干净而强势的气息紧紧包围着梁颂宜,她心尖一颤,莫名有种窒息感。

中岛台空间很大。

但此刻梁颂宜的腰靠在冰凉的大理石边沿,额头紧贴着陈斯漾的胸膛,一动也不能动。

她的掌心浮出一层细汗,抬眼去看陈斯漾,强装镇定:“你怎么在这儿?”

陈斯漾看着她,眼底带着玩味的笑,声音低低淡淡的:“对我毫无兴趣?”

梁颂宜先是一愣,转瞬明白他在说什么,脸上浮出红意,有点气急败坏:“你偷听我和星星说话?”

陈斯漾的目光毫不避讳,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路过。”

梁颂宜咬住唇。

这人怎么这么坏,听到就听到,还专门说出来,难道要她告诉冯与星,她昨晚强吻她表哥吗?

两人贴得很近,梁颂宜的脸颊绯红,不知是热的,还是因为羞恼。

身后的冰桶冒着丝丝凉气,身前男生的胸膛将她堵得严严实实。

“梁颂宜。”陈斯漾忽然正儿八经地喊她的名字,简单的三个字,由他说出来,莫名好听。

下一秒,梁颂宜感觉脸颊冰冰凉凉。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陈斯漾不知何时抬起了手,拿着两盒冰激凌贴在她的脸颊上。

梁颂宜屏住呼吸,不由自主地去看陈斯漾的眼睛。

他的眼眸在阳光下是琥珀色的,此刻眼底藏着深深浅浅的笑意,连带他的声音里也带了一丝轻笑:

“降降温,我知道你觊觎我的美色。”

一边说着,他同时抬起另一只手,似是提醒,又似无意间,轻轻抚了下喉结上的红色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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