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听茶被撞得东倒西歪,手里拿的药碗也差点摔到地上,不禁有些来气,“跑什么跑?!要撞死人啊!”
“听茶姐姐!”小丫鬟如同看见了救星一般,抱住听茶的手哭了起来,“何玉棋她……她好像不行了,都开始说胡话了!方才还将奴婢错认成了王妃,拿鸡毛掸子往奴婢的头上一阵打呢!”
小翠说着指着自己头上,头发上沾着几根凌乱的鸡毛。
“不行了?”听茶闻言也有些慌神,医者明明说何玉棋她只是偶感风寒,怎么就不行了?“我进去瞧瞧!你快去请王爷王妃!”
“是!”绿衣小丫鬟慌慌张张地跑出了院去。
屋里,油灯昏黄的火光摇曳,白墙上一个披头散发的黑影正在晃来晃去。
睡榻边缘抱着木柱子坐着一个身穿雪白中衣的女子。
女子面目狰狞,头发披散下来,几缕长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上和颈上。
不可能!死的人明明应该是赵霜!侯爷说过,那毒无药可解,赵霜这几日肯定是在强打起精神,其实已经病入膏肓,没几日可活了。
哈哈哈……何玉棋刚刚狞笑了几声,忽觉心口一阵剧痛。
怎么自己这几日身子也越来越不好,连东西都看不清了似的?
不不,只是风寒而已,不会有事的。
何玉棋正靠在木柱子上垂着头,昏昏沉沉地胡思乱想之际,忽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
“美人,您喝了药,早些休息吧!”听茶端了药上来。
药?何玉棋回过神,看了一眼她手中的药碗,又捂着嘴咳起来。
这药怎么吃了这么久还不见好?还越咳越厉害?
她心里纳闷,却还是颤巍巍地接过药碗,大口喝了起来。
赵霜还没有死,自己怎么也要打起精神,看到她先死不可。
“王妃呢?王妃这几日怎么样?”喝完了药,身穿中衣的女子将药碗还给听茶,咬着唇问道。
听茶自然知道她想问什么。
这几日何玉棋每日都问赵霜的消息,若是回答说赵霜没事,她便摔碗砸东西,若是说赵霜身体不适,她又马上高兴起来,所以梅芳院的丫鬟如今为了让她高兴,尽是瞎编些谎话来骗她,今天说王妃头疼,明天说王妃腿疼。
“王妃她……陪着王爷去明家……给明将军贺喜去了。”听茶低着头,收拾了药碗,放到旁边的桌案上。
“她还走得动路?”何玉棋觉得奇怪,昨天那个小丫鬟明明说赵霜的腿疼得下不了地了。
“是坐马车去的。”听茶随口说道,又给她背上垫了个大迎枕,“美人,早些休息吧。”
“赵霜呢?”何玉棋靠在大迎枕上,忽觉得眼前一片模糊,连听茶的样子也看不清,只看见个模糊的人影,急得大声咳起来,“咳……咳咳!赵霜她在哪里?”
听茶摇了摇头。何玉棋一着急,竟然直呼起王妃的名讳,可见是真疯了。
“奴婢方才……已经派人去请王爷王妃了。”听茶小心扶着她颤抖的身子,心中唏嘘不已。
难道真是像小翠说的,过不了今晚了?怎么这样快呢?
何玉棋又低着头咳嗽起来,浑身冷汗。
“听茶姐姐!”小翠忽地从外飞跑进来,看见何玉棋连忙下跪行礼道,“美人!奴婢去请王妃了,可春心姐姐说,王爷和王妃去明家吃酒还未回来!”
“胡说!怎么会亥时了还不回来?”何玉棋声色俱厉,转头就将床头一个珠宝盒子砸了过去。
“砰”得一声,小翠闪身躲过了一击,珠宝盒子砸在地上,盖子摔开,里边的金银首饰“哗啦”掉了出来。
金光闪闪,价值连城,比屋里的灯火还要耀眼,可此时屋里的三人却都没有心情去看那些珠宝,也没有去捡。
人到了生死之际,这些钱财,这些身外之物又还有什么要紧呢?
“回美人,春心姐姐说……是王妃突发重疾,昏倒在了明家,王爷决定留宿在明家,连夜请了医者去瞧病,医者说……”小翠抬起头,她很想大声说出后半句话,报复这女人最近每天打在自己身上的巴掌,可是却看到听茶冲她摇了摇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便改口道,“医者也束手无策,王妃到现在还没醒呢。”
依着小翠的性子,只要说出王妃怀孕的消息,定然能将何玉棋气得一命呜呼。
听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看小翠的样子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何玉棋已经是油尽灯枯,就算没有那最后的一句话,她也活不过今晚,何况她已经癫狂了,自己和小翠虽然是丫鬟,也不用与这种人一般见识。
小翠的话音刚落,何玉棋模糊的双眼就好像突然看见了什么,忍不住大笑出声来。
那是谁,一身华服,满头珠翠,却躺在王爷的怀里一动不动?是赵霜,她死了!
阴森恐怖的笑声回荡在梅芳院静滞的空气里,听茶和小翠都恨不能堵上自己的耳朵。
几声大笑之后,何玉棋忽又觉得眼前一片漆黑,方才的景象都看不见了,恐惧占据了她的心,语气也软下来,“听茶!听茶,我怎么看不见你了?”
“小翠,去请何大人和何夫人。”听茶吩咐了一句。
“是!”小翠得了令,撒腿就跑。她心里笃定,何玉棋肯定是疯了,与这个疯子呆在一起太危险了!
何玉棋一身雪白的中衣,脊背被汗水打湿,长发凌乱,在烛火照耀下显得格外诡异。
年纪轻轻的少女,却好像阴曹出来的女鬼一般。
“听茶,我看不见了。”她又说了一声,这回语气又更软下来。
“美人放心休息吧,是奴婢把灯火熄了。”听茶镇定地扶住她的手,让何玉棋缓缓躺到睡榻上。
即便是躺下了,大热天盖上棉被,她的身体还是不停地打着寒颤。
“听茶,问……为何让小翠去请我爹我娘?”何玉棋躺在睡榻上,睁着空洞的眼眸望着床篷顶上,“我这副样子,不想见人,何况……天晚了呀!”
“美人,你安心休息吧,别想其他的事,”听茶放下了帐子,“等何老爷和夫人到了,奴婢再叫你。”
四下里寂静无声,何玉棋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到了接近天明的时候,何达和何夫人才慢悠悠地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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