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振庆说:算了,吃一堑,长一智吧!怎么对付着,也得把这两车煤弄回市里去,尽快倒出手,抓几个现钱,也好过年啊!
徐克说:天亮后,保证能拦住一辆往哈尔滨开的什么车。
吴振庆说: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不管什么车,只要是往哈尔滨开的,能坐几个人,肯定坐满了几个人。
那,依你怎么办?
拦从哈尔滨往双鸭山开的。
回到双鸭山?
对,只要能拦住车,两个小时后就到双鸭山了,然后上火车回到哈尔滨。
徐克不言语。
吴振庆说:你要不愿意回去,我回去,你守车。
徐克说:我不是愿不愿,我怕我回去,买的零部件不对,也不能把德宝带来,人家现在毕竟有了工作,不是自由人了。
吴振庆说:那就说定了,我回,我会马不停蹄的,一路关卡这么多,没有德宝那身警服保驾,说不定在哪儿就被扣住了。
篝火渐息。天色渐明。
吴振庆和徐克分头在路左路右拦车。
来往车辆不停而过。很久以后,他们终于拦住了一辆。
吴振庆掏出二十元钱塞给司机:师傅,帮帮忙!
上车吧!司机挺痛快。
驾驶室除了司机并无别人,吴振庆刚要上,司机却说:没叫你往这儿上,后边去!
吴振庆说:师傅,我们冻了一夜了,您这驾驶室里不是没别人吗?
你怎么知道?前边路口等着呐!到底上不上?
上!上!
吴振庆跃上了卡车车厢,将一个东西扔给仍站在车下的徐克。
徐克赶紧接住,车已开走了。
他接住的是一个冻馒头。
徐克又蹲在路旁,将冻馒头放火堆余炭中烤。
徐克一手拿馒头,一手拿树枝,啃一口馒头,尝一口树枝上的霜雪,跟吮雪糕似的。
徐克进入驾驶室,将棉手套垫在方向盘上,一趴,袖着双手睡了。
白天的阳光融化了驾驶室的玻璃,透过玻璃,隐约可见外面的景物。
驾驶室的玻璃又结了霜花,天又黑了。
徐克醒了,他用哈气哈驾驶室的边窗,用棉手套擦去霜花……
前反照镜里,后一辆卡车旁伴着一辆手扶拖拉机,有两个人在偷卡车上的煤,一个在卡车上,一个在手扶拖拉机上。
他跳下驾驶室,过去阻止:嗨,你们干什么?!
拖拉机上的人说:干什么?捡点儿煤烧!
你们这是捡么?
拖拉机上的人跳了下来,一推他:滚一边去!再嚷嚷给你颜色看。
徐克与那人厮打起来,双方滚到地上。
卡车上的人跳下,捧一大煤块。砸在徐克头上:去你妈的!
徐克晕在地上,不动了。
两个人中的一个说:快走!
手扶拖拉机开走了。
吴振庆终于从双鸭山乘火车到了哈尔滨。
他匆匆走出检票口,又向公共汽车候车站走去。
一个骑自行车的男子从他面前掠过。
吴振庆看见了高声叫他:哎!曲传良!曲传良!那人没听到,吴振庆索性叫他的外号:刚果布!
那人听见了,跳下自行车,吴振庆追上去。刚果布擂了他一拳:我当谁呢,是你小子呀!返城后再没听到有人喊我在兵团时的外号了!
吴振庆问:找到工作没有?
刚果布说:有了份儿临时的,骑着驴找驴呗!
你这是要到哪儿去?
去给我儿子办入学手续啊!
买了辆新车?
我哪儿有钱买车啊!你没见这是辆女车么!我小姨子的,今天因为办事儿,借来骑一天!
钥匙给我。
干什么?
借我骑一下,我有比你更急的事儿。
这……
别这那的!明天一早我送你家去!
吴振庆说着,已跨上了车,在对方肩上拍一下,将车骑走了。
对方追了两步大声叫唤:哎,不行!
吴振庆扭头说:别追了!追也没用!你这车我借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