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满心雀跃

花枝尚且不知,历经小别这两个月光景,吴老大就彻底豁开脸皮想通了。

稀罕就是稀罕!啥钱儿不钱儿、拖累不拖累的?

有能耐往后就多干活,多挣钱儿,好好宠着媳妇,把日子过红火了不就啥顾忌都没了?

再臭不要脸点想——娶进门那就是他的人,生了娃更别想往外跑,左右生是他的人,死是他家的鬼,想和离都没门!

他不写放妻书,小胖子就得一辈子挂他这颗歪脖子树上等死!

臭不要脸的吴谨彦,在一堆哼哼唧唧想媳妇的声音中,彻彻底底的重新做了回人。

后几天里,还有幸围观了一场衙役抽人的戏码。

倒霉的不是别人,正是花家那个老二——花长富。

要说也是花家人活该,以往仗着钱儿多骨头软,稍加训斥几句就忙不迭的上赶子递钱,可不就把人胃口给养大了?

赶上他家服役,监管这村的衙役都恨不能盯着人干活,至少也要榨出二钱银子方才罢休。

今年没捞到好处,就更别想能得好了,不光要派给他最苦最累的活,还动辄抽几鞭子教训人。

花长富能熬到现在没病倒,真可谓是身子骨结实,命硬抗造。

不是犯了忌讳,衙役也不敢真将人磋磨死,见这窝囊废是真拿不出钱来,只将冬日里趟河挖泥的脏活派给他,再偶尔教训几下就也算了。

吴谨彦将一切收入眼中,暗自攥了下拳,喝道:好样的!打的好!回家第一件事就拿这茬贴呼人!不信小胖子听了不乐呵!

无良的某人半点没为平白挨打的花长富叫屈,只一门心思惦记着还有啥事是能跟人搭上话,哄着人逗趣开心。

因着是被划分到运石队里,吴家村得以跟谢家村分开来,素有过节的两伙村民不打照面,便也没能进一步增生矛盾。

整个服役期间,吴谨彦的日子都可谓是最舒坦也最惬意的,前期伙食吃的好,后期活干的轻巧,临到最后几日,更是袖着俩手只靠嘴皮子就把活给干了。

他能混到现在这地步,众人也多是服气的,有他代为管事,大伙还能得些关照,个别身子骨弱的,多歇会儿也不打紧,缓过乏后会自觉比之前更卖力气。

衙役只偶尔过来巡视几次,再没挥舞过鞭子,这会儿子天冷风大,能有人代为办差,自然都乐意回屋躲懒。

前几日甚至还有人夜里烧迷糊了,亏得从他这借来两副治病汤药才能挺过来,此举更是一下子就令他得了人心,成为运石队伍里最具号召力的领头人。

吴谨彦这头志得意满,小胖子那头也财迷样的跟婆母俩人背地里偷摸算钱。

好吃好喝供养了七个月的头窝猪仔,终于长够分量能拉去换钱了。

因着是头回打交道,牙人便领着肉铺掌柜亲自来家验猪。

待看过品相后,当场就给了花枝二十两四钱,转头又付给牙人六十八文用于缴税,商谈好后续往来方才命伙计赶猪回程。

浩浩荡荡的一群大肥猪打从正门赶上村道,立马就招人眼了。

暗道那胖哥儿嫁进门都不满九个月吧,咋才养了大半年功夫就够换钱了?

村里人不是不知道他是个会手艺的,却是直到事实摆在面前方才晓得这门营生到底有多挣钱。

照这么养下去,有个三五年指定发家。

闲来无事的老少爷们得了新嚼头,瞪眼掐算着一年能挣多少钱,直到人都走没影了才暗叹谨彦那小子是娶了个金疙瘩进门!

花枝付清自己那份税钱,送人出门时还多给塞了二文做酬谢,虽只够他喝上两碗粗茶,却也能将牙人答对的直眯缝眼。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十七头成猪被拉走后,圈里顿时空了不少,唯留三母一公和二十二头不满两月的小猪仔。

自小雪过后,花枝就再没去河沿溜过家畜,打年初忙到现在,这会儿才算是能搁家好好歇上一冬。

头场大雪纷纷扬扬洒落时,花枝抱着干草去给家畜保暖。

现今圈里不论大小有鸡四十,鸭七十,全被寒风裹着雪花冻的挤在一处取暖。

吴家村这地界冬日里也冻不死人,最多是在寒冬腊月时,河面上会结出一层薄冰。

忙活着做了顿热汤面,婆媳二人稀溜着边吃边惦记吴老大,掐指头算算,再有两天也该能走到家了。

也不知废材吴老大现今得混成啥模样,希望别是病倒了,瘦成个皮包骨的被人抬回来。

花枝含着口面条有点食不下咽,后又想,带了那老多钱在身上,应该不至于落到那么惨,就又几口吞下肚,喝干净面汤后一抹嘴,跟婆母说“咱先宰几只鸡鸭备着,等回来也好给他补补身子”

吴寡妇含笑点头,花儿惯是个做事周全的,老大算是有口服了。

三只母鸡,五只成鸭,抹了细盐倒吊在屋檐下,至少够给人补一个月身子。

这时节肉食多少能冻住点,既然早晚都要宰来吃肉,还不顶一早杀了省几天粗粮。

服役归来当天,守在村口等着报信儿的孩崽子,一打见着点人影,就疯跑回来挨家告知。

花枝老早敞开院门,听着点动静就急匆匆的跑去迎接,独留婆母于家门口翘脚张望。

一行十三人灰头土脸、破衣烂衫的走进村,一见到爹娘婆姨,有那眼窝子浅的还当场掉下泪来,扔下推车行囊就抓着人诉苦。

实在是太累、太想家了!熬了这么多日夜,总算是能回家歇口气儿了。

吴谨彦终于见到日思夜想的小胖墩儿,反倒一时间不知该开口说点啥好,哪怕人现在裹得跟个小土包一样丑兮兮的,一双闪着脉脉温情的黑亮眸子也能目不转睛、片刻不离的紧盯着人看。

见人能好模好样手脚健全的走回来,花枝长舒口气,总算是不用整日里提心吊胆。

瘦竹竿一样的家伙穿上冬衣也不显胖,瘦伶伶的到底是心疼人,花枝迎上前去,伸手就替他拂掉草屑,说了句“累了吧?”

吴谨彦想捏捏他的小圆脸说上一句贴心话,又碍着这么多人在场,有点抹不开脸。

唇瓣开合许久才好容易憋出一句“我……咳~娘呢?”

花枝都被瞧的不好意思了,伸手卸下背上竹筐,打趣道“赶紧回吧,娘在家门口指不定脖子都抻长了”

吴谨彦趁人不备,伸手就掐了一把肉嘟嘟的小脸蛋,遭人斥骂捶打也忍不住满心雀跃。

吴寡妇见到长子的第一眼就哭成了泪人,摸索着头脸连连叹息“瘦了~瘦了~”

吴谨彦上前轻拥了下老娘,伸手拉下温热柔软的手掌,将之贴上面庞,哽咽着说“没瘦,花儿给预备了那么多好吃食,叫旁人都艳羡坏了,儿子哪敢清减半分~”

吴寡妇哭笑不得的捶打一记,暗骂这没羞没臊的混小子,哪有诉衷肠还捎带脚说给娘听的?

小胖子早扭头不好意思的逃跑了,张罗着给人打水洗漱,等坐上饭桌时才得空问上一嘴。

吴谨彦一边儿猛扒饭菜,一边儿难掩欢喜的直盯着人笑,一个没忍住,还呛咳着喷了一桌子饭粒。

“嗨呦~可脏死了!干什么不好好吃饭!有话一会儿回屋说去!”

被老娘臊了一脸,小俩口都不敢再开腔了。

乖乖吃完一顿好饭,吴谨彦就拉上小胖子,着急忙慌的往偏屋跑。

花枝扭了半晌没挣开,只得由着他拖拽。

一进屋,就气恼的挣开来“干啥啊!刚到家也不陪娘多说会儿话,亏她惦记你个不孝子,惦记的两天没吃下饭……”

吴谨彦双眼发亮的捏住腮边软肉,一脸得偿所愿的笑着发问“那你呢?”

打掉两只贼手,花枝没好气的瞪人一眼,噘嘴刻意说给他听“我没事惦记你干啥!钱拿来?”

吴谨彦照着摊开来的手掌心就是狠狠一拍,懊丧的说“就知道要钱!”

将剩下的六钱银子交还后,又道“就剩这些了”

花枝见整银被换成散钱,以为是真碰上了啥要命事,细一询问,气急的拧着人骂“缺心眼吧你!头年就露富,往后还不得年年都给这老多钱!”

他倒不是心疼钱,而是早打娘家那会儿就摸出了门道,旁人有个半钱一钱就能熬过力役,但凡给的多了,必然会被衙役记在心上。

要不是碍着吴老大干活不成,说啥都不敢再给人带那老多钱。

吴谨彦被拧疼了都没生气,翘着二郎腿坐炕沿上摆出一副孤傲样,特不屑的哼了一声“你当我傻?那酒还能白给他喝不成?”

得知吴老大个鸡贼竟然能买通衙役,说好隔年服役时再不必跟着干苦力活,花枝眼珠子骨碌一转,拧着人耳朵逼问“当真就只让你盯着人干活?”

吴谨彦哎呦呦喊疼,呲牙咧嘴的嬉笑道“当真!当真!快撒开,可疼死爷了!”无广告网am~w~w.

好久没尝过被掐拧的滋味,贱皮子还挺受用,嘿嘿笑着凑上去讨赏。

花枝才懒得理会他那得意样呢,直到搬出花老二遭人鞭打的糗事,才复又绽开笑颜,咯咯乐成了一朵包子花。

乐颠颠的小胖子可是将吴谨彦给馋坏了,当下就忍不住想上嘴啃一口,结果没扑到人,反倒是用力过猛,闪了下腰。

花枝刚巧起身,扭头看着趴在炕上的吴老大,纳闷的说“干啥呢?困了就先睡一觉”

吴谨彦这个恨呐,瞪眼瞅着人扭哒哒的出了房门,暗自气恼的直攥拳捶炕。

心想,急啥急?人就搁眼皮子底下又不能跑喽,俩月都忍过来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正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千万别孟浪过头再吓着他。

小胖子脸皮薄着呢,不比你个不知羞臊的浑玩意!

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晌午才转醒,吴谨彦于被窝里伸了个懒腰,暗叹还是家里舒坦,再不想出门遭那罪了。

起身换了套干净衣裳,拢着衣襟刚踏出房门,一抬眼就瞅见小胖子正翘脚攀在院墙上,也不知是在偷窥还是在跟隔壁院里的人说话。

揉着饿到酸疼的胃袋,扬声喊道“干啥呢?”

花枝做贼一样唰的扭回脑袋,两步窜下来指着他训“你个埋汰玩意儿!还不赶紧洗澡!”

吴谨彦当即抬胳膊抻衣襟的四处嗅闻,实在是打天冷就没正经洗漱过,臭的时间太长,早闻不出自个是啥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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