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夏少帅02

心底那个模糊的念头似乎在此刻清晰起来,夏准掩下眼底的惊讶,细细的打量着面前笑语盈盈的少女,对方却也不躲避,落落大方的由着他打量。

片刻后,夏准终于挪开目光,低头抿了口温度正好的茶水,由衷的给出自己的评价:“阮小姐之姿,当真是风华绝代,倾国倾城。”

“那,你娶我可好?”似乎是满意极了他的评价,清容唇畔染上笑意,眉眼间有自得之色闪过,单手支着下巴,眼珠子一转,已是脆生生的开口问道。

一言出,夏准登时便愣在了原地。

自己的婚约才刚刚作废,阮清容便立刻下帖子约自己相见,对于她约自己出来是要说什么,那时夏准心中便有了隐隐的预感,刚刚两个问题出来时,夏准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然而夏准没想到,她竟会如此直白的说出来。

前朝覆灭后,家国动荡,受外来文化影响,如今的时代对女子已不如以往苛刻,只是,毕竟根深蒂固的思想文化,女子大都婉约柔和,在婚事上仍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羞于提及。

如阮清容这般,不仅自己出面给自己说亲,更是当面直白的让男方娶她,不说惊世骇俗,也可以说是凤仪城头一份了。

“阮小姐为何觉得,我会娶你?”回过神来,夏准压下心底的震惊,却隐隐升起几分好笑的情绪,眉眼不动的望向清容,声音是谈公事般一板一眼的冷淡。

“理由有三,”清容挑眉,靠回椅背上,毫不退缩的望向夏准,慢条斯理的开口:“第一,你娶我,可以得到阮家的财力支持。”

“如今国家内忧外患,这几年虽战火稍停,然而任谁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更激烈的战火更惨烈的战争还在未来等着我们。”

“家国一日不统,外敌一日不除,国家就断无宁静之日。不论是铲除外敌,亦或是统一家国,都需要强大的武力。你手底下有着整个夏家军,我不信你对此没有任何野心。”

“只是,夏家军虽然名声在外,却并不是最强的,至少,国内能与夏家军相提并论的,就还有着六七家。花国,还不是夏家军的一言堂。”

“你若想扩大夏家军的势力,就必须有足够的财力支撑你武装军队。而阮家,莫说只是一个凤仪城,便是放眼全国,能够与阮家比拼财力者,也不多见。”

“你若娶了我,有着整个阮家的财力支撑,足够你将夏家军的势力再扩大两倍以上!到那时,花国将再无一方势力可与你并提。”

“据我所知,阮小姐虽是阮家嫡女,但是在阮家的处境,似乎……”望着她自信的神情,夏准面上带了两分笑意,态度却没有丝毫软和:“阮小姐如何能保证,我娶了你之后,阮家能如你所言,对我倾力相助?”

“你说得对,我在阮家的确没什么话语权,也代表不了阮家。”清容怔住,眉眼间闪过难堪之色,面色有那么一瞬间的灰败,然而不过片刻,她长长的吐出口气,重新打起精神来:“可,我终究是阮家嫡女。”

“我在阮家生活了十六年,对阮家的了解,总归要比旁人来得多。”清容低头喝了口茶,掩去眼底的那瞬间闪过的鄙夷和厌恶:“如今的阮家,在阮世斌的带领下,早已彻底沦为商人之家。”

“商人重利,若阮夏两家结为姻亲,阮家能得夏家庇佑,以阮世斌的为人,必然对夏少将马首是瞻,不愁他不拿出钱财来支持夏家军扩张。毕竟,两家已经绑在同一条船上,夏家军好了,阮家才能好。”

“阮小姐说得有理,”夏准扬扬眉毛,没有对她直呼自己父亲姓名的大不敬行为做点评,来之前他看过阮家的详细资料,对阮家内宅的那些龌龊心知肚明,自然也知晓阮家平静下的暗潮涌动。

他这句语气平平的话实在听不出来是赞同还是嘲讽,清容琢磨了片刻,再开口时,眉眼间是毫不掩饰的自得:“理由之二,便是因为我自己!”

“偌大凤仪城中,我敢说,再找不出颜色比我好的女子。”看到夏准眼底闪过的不以为意,清容我不觉得恼怒,反倒语气傲然:“我自是知道,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驰。可我阮清容,也不仅仅只是有好颜色!”

“乱世将至,夏少将若想逐鹿天下,我自信有那个能力,助夏少将一臂之力。”清容靠在椅背上,下巴微抬直直的注视着夏准,说出口的话,却让夏准瞳孔瞬间紧缩成针尖:“如果我了解到的夏家军资料没太大差错的话,我有自信,能让夏家军的整体战力提升一倍以上!”

“阮家的财力支撑,和我的智慧谋略,夏家军的实力最少也能翻三倍,到那时,泱泱花国,浩浩九州,又有谁能与夏家军抗衡呢?”

她兀自笑得张扬自信,夏准却望着她陷入沉默,他在思考,清容这番话的真实性有多大。

短暂的接触,他已经很确定,夏家的情报部门对于阮清容,是彻底的看走了眼,可凭此就要他相信面前小姑娘这番堪称嚣张狂妄的话语,夏准却又无法说服自己。

头脑里思绪太乱,夏准不由得闭上眼,情报部门给出的消息已经确认无用,他只能凭借自己这片刻的功夫里收集到的讯息来做出判断。

最先浮现在脑海里的,是刚刚端茶进来的婢女,属下送来的资料上,对这个唤做流云的婢女有着一笔带过的介绍,她是阮清容外出时捡回来的孤儿,亲手调|教后留在身边,也是偌大阮家,少有的几个完全忠心于她的人。

或许旁人在这里也看不出什么来,但夏准,自幼得名师教导武学,年岁稍长便随父上了战场,南征北战多年,闯下夏家军的赫赫威名,眼界见识绝非寻常人能比。

也因此,他可以轻而易举的看出来,阮清容这个低调到极致的贴身婢女身上那股不同于常人的气质,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婢女,实际上却是个内家武学高手!

阮清容的生母阮玉棠在她六岁那年病逝,一年后阮世斌再娶,八岁那年,阮清容外出时带回十三岁的孤女流云,自那之后,流云就一直在她身边伺候,到如今已有八年的时间,可阮府众人,却没有任何人意识到流云的特别。

夏准有理由相信,能够调|教出这样一个婢女留在身边还瞒过所有人的阮清容,绝非旁人口中无一是处的刁蛮小姐。可她收留流云时才八岁,若流云真是她一手教出来的,那她的心计,也未免太过可怕了!

夏准在思考,清容也没有打扰他,支着下巴看向窗外秋雨,另一只手把玩着已经没有茶水的白玉茶盏,神情是无所事事的散漫,眉眼间风情天成,却又带着几分稚气的娇憨,看起来格外的吸引人。

漫长的沉默后,夏准终于睁开眼,望着百无聊赖的清容:“三条理由阮小姐刚刚已经说了两条,虽然很令人心动,不过还不足以使我下定决心,不知这第三条的理由,又是什么?”

“第三条嘛,”清容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模样看上去显得格外狡黠,她从放在旁边凳子上的包裹里掏出来个紫檀木匣子,推到夏准面前:“第三条理由,不走以理服人路线,我走人情路线。”

夏准疑惑的扬扬眉,伸手打开匣子,露出来块巴掌大小晶莹剔透的温润玉佩,并不是什么极品玉材,对比清容身上的其他珍品,这块玉佩可以说是毫不起眼,可偏偏就是这么块堪称普通的玉佩,却让夏准瞬间愣住。

“这是我娘临终前交到我手里的,”清容对他的反应毫不意外,勾了勾唇,露出个带着些许怀念和感慨的笑容:“二十多年前,我娘外出时,救了位被人追赶的孕妇,收留对方住了段时间,后来对方给了我娘这块玉佩当信物,让我娘有事可以去桐州找她夫家。”

“桐州离凤仪城太远,我娘没在意,直到十年后,桐州军阀夏大帅带兵打到凤仪城来,占下凤仪城后,我娘在宴会上见到过夏夫人,觉得有点眼熟,后来才回想起来,对方就是她当年救过的那位孕妇。”

“后来我娘临终前,预见阮世斌再娶的事,避开所有人把这枚玉佩交给我,让我如果有事就用这块玉佩去夏公馆求助,不过她也说了,人情总有用尽的一天,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挥霍这份人情。”

“之前阮家内宅斗争呢,我自信都可以解决,也就没有上门求助过,直到现在,阮家想用我的婚事换取利益,所以我才动用这块玉佩。不知道我刚刚给出的利益再加上这份人情,能不能换来夏少帅的庇护?”

夏准神色有些复杂,阮清容说的事他很熟悉,从小到大父母和他说过无数次,便是这玉佩,他手里都有另一块,两块玉佩是父母当年的定情信物,后来母亲出事时身上只有这块玉佩,这才忍痛送出去做信物。

毕竟,当初若不是好心人相救,并且冒着风险将自家母亲留在家中安胎,以母亲当时连日奔波饥寒交迫的虚弱身体,纵然能侥幸逃回桐州去,只怕肚子里的自己也是保不住的。

可虽然知道凤仪城有母亲和自己的救命恩人,夏准和夏大帅却从不知道对方是何人。

夏夫人当初因为是在避难,处处小心,虽说在阮府藏了大半个月,可除了阮玉棠和她的贴身丫鬟外,再没有和任何人碰过面,对于阮玉棠的身份也没有彻底搞清楚。

后来寻了个机会,联系上夏家的人,却又因为月份已大,快要到预产期,也没来得及细查,匆匆忙忙的便赶回桐州备产,后来夏家脱离政府自立,开启了打天下的大事,兵荒马乱中,夏夫人再没机会来凤仪城。

直到夏家军占领凤仪城,夏夫人才终于有机会寻找当年的救命恩人,可她好不容易找到阮玉棠,对方却不想和军阀扯上关系,夏夫人便答应为她保密,同时对自己丈夫和儿子交代,以后有人拿着玉佩上门,一定不能将人拒之门外。

可这么多年过去,连夏夫人都已经去世十多年,这块玉佩却一直没有出现,夏准一度以为,自己母亲这位救命恩人已经在乱世中去世了,因为这块玉佩的特殊意义,他甚至都做好了,再过几年若是还没有人找上门来,他就高价悬赏,说什么也要拿回父母的定情信物。

谁知,这块玉佩,竟然这么突兀的出现,而他的猜测也没有错,母亲的救命恩人的确已经去世多年,可拿着玉佩上门还对当年发生的事一清二楚的,是母亲救命恩人的女儿……

“回去我就和父亲说,过几天就上阮府提亲。”夏准摩挲这块玉佩,声音中难得的有几分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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