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诺然十分疑惑。
那个从绑匪手里救了她的年轻人,明明是师兄,可她却好像并不认识师兄似的,脑子里好像装了一坨浆糊似的,连感谢的话都忘了说。
白雾不知道从哪里又飘了过来,她不再能看清眼前人的模样,只是浑浑噩噩额地想,我得记住恩人的模样,等我长大了,我还要报恩呢。
白雾飘来了又散去,她眼前的绑匪、保镖、汽车都已经消失不见,唯独那个救了她的年轻人还在。
他的模样却变了点,当年残存在他身上的少年人的青涩在他身上完全散去,留下的,只剩下生人勿进地疏离。
他眉目清冷地看着她,就差把“离我远点”四个大字写在脸上。
她却丝毫不以为然,甚至带了几分跃跃欲试地心情靠近他。
“你怎么在这里?哦,我是来毕业旅行的。我考上大学了,全国第一的北江大学呢,我厉害吧。对了,我还没有报答你呢,可以留下你的电话吗?”
男人朝着远离她的方向走了两步,隔了半晌,还是吐出了两个字:“不用。”
顿了顿,又吐了几个字:“我不会接。”
宁诺然迟钝的脑子竟然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是,他不会接陌生来电。
那有什么关系呢,她知道他的电话以后,可以给他充话费啊。
他那辆因为救她而被撞坏的车看起来挺贵的,维修费应该也不便宜,那,她就给他冲上个三十年的话费,够吗?
“那,你的名字。至少让我知道我的恩人的名字。”
男人已经不耐烦地拔脚走远了。
空气里好像飘来了一句话,她明明听的很清楚,男人说的是“沈修”。
但她却直觉不对。
可,若他不是沈修,为什么会有一张和师兄一模一样的脸?
迷雾再次来了又散,这一次,她是在北江大学的校园里见到男人的。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坐在学校那个许久没有人搭理,很快就要被拆除的花园前面,看样子正在和谁打电话,眉目间的疏离之色比上次更甚。
她的心跳都好像漏了一拍,脚下像是生了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偷听别人讲电话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但她就是动不了了。
可她,也完全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啊。
末了,他收起电话,不悦地看了她一眼,长身玉立,几步走到她面前:“你在偷听。”
语气是肯定的,并不是询问她。
宁诺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被当场抓包这么尴尬的情况下,竟然神来一笔,从口袋里掏出她的浅紫色手帕:“你裤子脏了,擦擦吧。”
男人:“……”
见男人迟迟未接,她有点急了,一把将手帕塞进男人手里,嘴里着急为自己解释着:“你忘了吗?我们见过的。你救了我,我还没报恩了。只是一条手帕,送给你了。”
她抬头,目光扫到男人那样棱角分明的帅脸上时,不觉有一瞬间的失神。
她听见自己的心咚咚咚,跳的像小鼓一样,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脸瞬间烧了起来。
她第一次对一个男人动情,没有经验的她想要说些什么给男人留下美好的印象。
话出口了,却是——
“就算你不想擦裤子,也可以放到胸前当装饰啊。我知道一种丝巾折叠方法,我还给我爸爸弄过。你,你弯下腰,我够不着……”
她觉得自己表现的十分贤良淑德,却清晰地看到男人眼里疑惑又无奈的表情。
最终,男人还是拿起来了她的手帕,却没有放在胸前的西装口袋,也没有用她那条漂亮的手帕擦裤子。
实际上,男人的裤子一点也不脏。
他随手把她的手帕塞进裤兜,迈开长腿从她身边走掉了。
“东西,我收了。你的恩就算是报了。以后见面,就当我们不认识。”
诶?怎么可以不认识呢?
她现在已经不想报恩了,她想要嫁给他!
她很确定,她喜欢上他了。
再后面,迷雾吹来了就再没有消散过,她极其不舒服地睡了一个长长的觉。
直到第二天醒过来,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男人的怀抱里时,整个人都清醒了。
“你……”
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要把男人丢出去,从三楼的窗口,丢下去。
而且她的一只手都已经抓住了男人的手臂。
“小然,是我。”温和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宁诺然愣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这是师兄的声音?
“师兄?你怎么……在我家里?你在我家里过夜了?”
沈修脸上飞快闪过一丝不悦,开口时,却是最温柔无害的语气。
“你忘了吗?你昨晚病了,打电话叫我来给你检查身体。后来你吃了药就睡了。我不放心你,这才陪了你一晚上。”
宁诺然怔怔地看着他。
眼前的这张脸和梦里那个男人的脸重合在一起。
“师兄,以前,是你把我从绑匪手里救出来的?”她不确定地问。
沈修面色不改,心里却有暗涛涌起。
绑匪?
小然曾经被绑匪绑架过?
是谁救了她?她又把他错当做了谁?
不过一瞬,沈修就想明白了。
昨晚他给宁诺然吃的药起作用了。
那是他的实验室新近研究的,作用于脑神经的药物。
这种药丸不但可以让人昏睡,还会发掘出被人深埋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并且篡改它。
他就觉得不对劲。
他对自己的手术很有自信,他确信宁诺然已经忘记了夜琛。
按理说,既然忘记了一个人,重新爱上他的几率就微乎及微。
可宁诺然却能次次都重新爱上夜琛,速度快得他都来不及做出反应。
一定是有被他忽略掉的,宁诺然和夜琛之间的记忆依然存在在她的脑海里,却因为种种原因,她自己都意识不到那是关于夜琛的记忆,才让那段记忆成为漏网之鱼,没有被及时清理掉。
而那段记忆又是极其重要的,甚至会左右宁诺然对夜琛的印象。
现在,他确定了。
那段记忆果然存在。
不过不要紧,在药物的作用下,记忆的男主人公已经变成了他沈修。
沈修笃定地点头:“小然,你终于想起来了。那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
宁诺然怔了怔。
眼前的,的确是师兄无疑。
也是救下她的恩人无疑。
她想起自己当初的决定,只觉得心都跳的比从前铿锵有力许多。
“记得。”她点头,“我问你,我可不可以以嫁给你为目标而努力?”
沈修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光洁紧致。
“好啊,小然。只要你想嫁,我随时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