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绿色香樟树(3)

这会儿正是晚高峰,呆头在桥上堵了一阵儿好不容易畅通了前面又是红灯,他稍微把车窗旋下半边透透气,荆南拿出手机时不时看着稿件,车上不方便开平板她理好了思路后在备忘录里写下了大致的规划,做完这一切荆南合上了手机。

这个季节天黑的早,不多时路上的太阳能路灯就一排排地亮了起来,车水马龙的街道彰显着这个城市特有的气息,荆南莫名觉得有几分熟悉感和久违的放松,她也算慢慢融入了这座年代久远的商业化大都市,每一景每一物相互映衬着看起来相得益彰,衔接的恰到好处。

时间在磨练着每一个活得很辛苦的人,荆南是这样,宋乐言是这样,呆头也是这样,二十岁开头的年纪其实最容易有负担,大家都努力地拼着,一步步朝着某个方向攀爬,摔倒再站起来,一次又一次为了追寻那个看起来不算轻易的未来牺牲掉身上的一切,遍体鳞伤,含笑怒放。

没有人觉得可惜,会累却不会喊痛,痛了也藏着,藏住了便以为没什么。

不肯露怯,独自舔伤。

荆南用了一年来愈合这个伤口,她固执又不肯低头,她知道自己一直都没有丝毫的念头放弃宋乐言,心比行动诚实万分,既然如此今天就趁这个机会好好敞开心扉,放过自己也放过宋乐言,算是给自己一个救赎吧。

黑色的车停在了一个小区楼下,荆南深吸了一口气抬眼看了一眼车镜中的自己,她定下心来提起蛋糕推开车门。

外面的天空像是被渲染的黑,干干净净的没有一颗星星,像是打翻了黑色墨水瓶悄悄晕开了一片,铺垫的很是均匀,一眼望不到边。

傍晚堆砌的热气散去,树木吐纳了一天的二氧化碳,空气中缺少氧气稍显压抑,温度降的差不多了风一吹冷津津的,荆南出了车门随手扣上了半身羊毛衫的纽扣。

宋乐言所在的这个小区地理位置很好,寸土寸金不说房源紧俏,不是单纯有钱就能买到的,环境布局方面设计也足够理性,全部园林景观设计户型采光极好建筑错落有致,整个小区被人工花园包围,入口处有一铁栅栏,小区有执勤的保安轮流巡逻,安全措施相当到位。

宋乐言住在三十八楼,呆头摁了门铃,十秒钟后隐隐约约听到一阵脚步声,门开了,宋乐言手里拿着一瓶可乐倚在门边,他身上穿着一个品牌的居家休闲套装,长长的衣袖卷起来露出半个手臂,看起来慵懒又随意。

他盯着荆南的脸瞧了两秒转身进了客厅,“随便就好,当自己家。”这句话是对着呆头说的。

宋乐言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雪碧转而又去厨房泡了杯蜂蜜袖子水搁在透明色茶几上,呆头很自然地拿起那罐雪碧扣开易拉罐猛喝了一大口,他用手抹了抹嘴角,“得劲儿。”宋乐言举着可乐隔空和他碰了一下。

荆南看着那杯蜂蜜袖子水心里稍微波动了一下,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居然还是温热的,酸甜的口感刺激着味蕾感官一下子清晰了许多,连毛孔都有一瞬间的放松。

屋内的暖气开得很足,荆南把外套脱掉放在沙发上,宋乐言的家她来过几次回想起来还是几年前的时候,他自成立自己的工作室以来就没有再用过宋轶一分钱,准确地来说大学的时候他就自己兼职赚生活费,虽然很辛苦但荆南知道他很开心,宋轶在这方面从来不肯亏待儿子,宋乐言有一张信用卡是他们家老爷子给的没有限额,但他几乎不怎么用,就是林女士偶尔也会给宋乐言打钱,他都一点一点存起来,每次回去的时候全给林女士买补品和礼物了。

他和他们家老爷子界限划得很清,特别是近几年和宋老爷子闹僵后他更是没有在人脉和钱财上面依靠他一丁点儿,老爷子那么大官儿只要宋乐言想他回东北随便怎么混没人敢惹,但是他偏偏脱离老爷子的掌控一声不吭把自己的事业撑起来,从来没有在老爷子面前低过头,这点荆南相当佩服。

他从来都是独立又仗义的性子,荆南想起来当初他在附中打架那次其实真的很严重了,他愣是没有在宋轶面前说过一句话没有让老爷子出面去求情,憋着一口气一连拿了三个省竞赛一等奖把自己生生救了回来,后来这事儿快差不多的时候老爷子才从校长那里知道。

宋乐言在小事上面对荆南叫苦喊痛刷存在感一遇到大事反而冷静的不行,连荆南都捉摸不透猜不透他的心思,往往这个时候荆南不会去问他,因为他根本不会告诉除自已以外的任何人,这一年多就是宋乐言遇到大事的状态,可这次不一样荆南想知道他的想法他的困境,但他隐藏的太好,荆南不知道接下来对他是恨还是爱,她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儿便也就由他去了,两人之间也就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但是宋乐言却不是这样想,他很清楚自己走的每一步路。

宋乐言放下手里的那罐可乐进了厨房,呆头跟在后面溜进去没到一分钟被轰出来了,厨房的玻璃门被关上呆头笑骂了一句,“我闻着味儿进来看看又不偷吃怎么跟防贼似的。”

荆南在客厅隐约听到宋乐言回了一句什么她没听清,荆南看了一眼时间把包里的几张稿子拿出来摊在面前,嘴里咬了一支笔趴在桌子上面写写画画,呆头从厨房出来就看到她奋笔疾书的的场景。

“你们老大催的这么紧吗这么点时间都不放过你。”

荆南眼睛盯在桌子上没有抬头,“我今天上班在划水任务没完成,明儿怕他找我。”

呆头笑了,“你还有划水的时候,咱可不能为了见对象把饭碗丢了呀。”宋乐言端菜出来刚好听到这一句,荆南看到他愣了愣随即合上笔帽冲呆头瞪了一眼,“滚。”

然而超出意外的是宋乐言笑了,当着她的面。

“来吃饭。”

宋乐言先是端出了一盆麻辣小龙虾然后是一盘凉拌笋丝,荆南去了厨房拿出三副碗筷,呆头把那盘蟹黄豆腐和无骨鸡爪端出来上了桌。

宋乐言的这套房子是三室一厅的,二楼单独一个卧室是他的私人房间。

今天的饭桌搭在了阳台上,木制地板上铺了一层薄毯,几个人脱了鞋穿着袜子踩在地毯上坐了下来,四方形的桌子宋乐言占了个主位,呆头和荆南各一边。

连接阳台和客厅的门开着,暖风从里面徐徐吹了出来,荆南靠在离门近的地方正对着那股热流穿着开衫裙倒不觉得冷。

星星藏进了夜里,黑夜把天空熨烫出了一个洞,宽敞的阳台遮挡住了外面的视线,客厅里的光线顺着玻璃窗透射出来为这个静谧的角落平添了几分温馨。

宋乐言从冰箱里拿出两瓶红酒走了出来,他扬起手,“喝红的?”

“好啊,以前喝惯了啤酒都快忘了红酒的滋味儿了。”

荆南也点点头,“我无所谓,反正不是我开车。”

呆头只是犹豫了一瞬转而拿起开酒器对准瓶塞,“管它呢,一会儿不行了叫出租,喝酒就要尽兴,我开了。”他说罢把酒倒进了杯子里。

荆南把蛋糕盒子打开,她订的是一个两层的芒果巧克力慕斯,他们两个不喜甜食这个到最后估计也多半是进了自己的肚子,宋乐言喜欢芒果她就挑了这个糖分少的。

她把蜡烛一根根点燃然后放到正中间,“许个愿吧。”

“谢谢。”宋乐言低下头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垂落让人移不开眼。

荆南看了几秒把眼睛移开,左手拿起酒瓶替自己倒了杯红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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