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以柔克刚

神思不属的杨戬没注意看脚下,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差点栽倒。

他定睛一看,却是一名老乞丐躺在地上。

“老人家……对……对不住啊……”

老乞丐没反应。

细细看去,其两眼空洞的看着天空,瞳孔发散,显然早已气绝身亡了。

“别动他!奉劝你离他远点,这里正闹瘟疫呢,一旦传染上,你也活不了!”不远处,一名年轻乞丐提醒道。

“瘟疫?”杨戬整个人都毛骨悚然了。

就在这时,对面一户人家打开了大门,丢出了一只小黑狗。

小黑狗恋家,不愿意走,在那不住的哀鸣。

然而,无论小黑狗再怎么叫唤,大门始终没有再打开。

年轻乞丐注意到了这一幕,舔了舔嘴唇,脱了上衣,来到了小黑狗的身后。

他猛然一扑,便用破烂的上衣包住了小黑狗。

杨戬惊道:“你……你要干什么?”

年轻乞丐笑道:“反正它也是被饿死的命,倒不如让我饱餐一顿。”

说着,他拿起了一边的木棍,对准了小黑狗的脑袋就准备砸下去。

“且慢!”杨戬不知为何,一把抓住了乞丐的木棍,“好歹是一条性命,你能不能放了它?”

乞丐斜睨着杨戬,冷笑道:“你倒是好心,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救它一条狗命,却会饿死我这条人命?”buwu.org 梦幻小说网

杨戬注视着小黑狗,缓缓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玉镯。

这是杨婵送给他的!

他不舍的看着,旋即道:“放了它,这个给你,总能让你吃几天饱饭!”

乞丐忙不迭的夺过玉镯,毫不犹豫的将小黑狗扔给了杨戬。

杨戬抱起小黑狗,想要还给那户人家,却连门都叫不开。

他又想将其送给周围的农户,可无论是谁看到小黑狗,都是一种看食物的表情。

“也罢,你我都是无家可归,暂且相依为命吧。”杨戬叹息了一声。

“汪!”

此时的杨戬,一方面,他忘不了被抓上天的杨婵,也忘不了杨蛟看他的眼神,可另一方面,他又因为发觉玉鼎真人不肯收他为徒而消沉。

怀抱着小黑狗,他漫无目的的走出了小镇,不知不觉间却又走到了玉泉山的山道上。

“贫道跟你们讲啊,玉帝的儿子不识数!”玉鼎真人也在山间,碰到天兵天将就吹嘘他的“重大发现”。

这不,直接引得一众天兵天将追杀而来。

杨戬看到玉鼎真人以及其身后的数名天兵天将,连忙藏到了身边的山石之后。

玉鼎真人转了个弯,看都没看,竟也躲到了杨戬藏身的地方,一脚踩在了杨戬的左脚上。

杨戬:“……”

纵然痛的龇牙咧嘴,却依旧不敢做声。

“咦?这地面怎么还是软的?”玉鼎真人疑惑的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踩到了别人的脚。

他条件反射一般便要开口大叫,眼疾手快的杨戬连忙捂住了玉鼎真人的嘴。

待天兵天将过去之后,杨戬方才松手。

玉鼎真人一回头便看到了杨戬,没好气道:“怎么又是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杨戬心知眼前的便是玉鼎真人,叹息道:“对不住,是我连累了你……”

玉鼎真人还不知自己的身份暴露,又开始吹嘘道:“嘿,你知道吗?玉帝的儿子不识数!”

玉鼎真人说了半晌,杨戬却毫无反应。

玉鼎真人不由得觉得有些无聊,遂道:“现在山上到处都布满了天兵天将,你还要去拜师吗?”

杨戬心中一动,摇头道:“不去了。”

玉鼎真人一听,心中莫名的有些失望,“为什么?”

杨戬淡淡道:“我看那玉鼎真人也没什么大本事。”

玉鼎真人有些不悦,然而杨戬却根本没看他。

他急了,“喂,玉鼎真人可是元始天尊的徒弟,你知道元始天尊吧?”

杨戬淡笑道:“知道,三清道祖之首嘛……但话又说回来了,好师父不一定能教出好徒弟……”

“你怎么知道玉鼎真人不是好徒弟?”玉鼎真人不忿道。

杨戬冷笑道:“玉鼎真人真要有大本事,那些天兵天将哪敢到玉泉山来撒野?”

玉鼎真人嗫嚅了几声,竟不知如何解释了……

终于,他叹了口气,“好吧,咱们就此别过!”

说着,玉鼎真人转身向着山下走去。

杨戬目视着玉鼎真人的背影,忽然喊道:“玉鼎真人!”

玉鼎真人急忙回头,“哎,你后悔了对不对?”

然后,他就看到了杨戬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玉鼎真人哪里不明白自己这是上当了……

杨戬笑道:“你果然就是玉鼎真人,一直说着是元始天尊的徒弟,想必这话不假吧?”

玉鼎真人傲然道:“那当然,我可是嫡传弟子!”

“那你为什么没有闭关?”

玉鼎真人苦笑道:“我忘了……等我想起来的时候,却已经错过了时辰,现在正想着重找个地方闭关呢。你……还要不要拜我为师?”

杨戬看着玉鼎真人,其实他此刻挺想直接去拜元始天尊为师的……

可听到玉鼎真人这句话,杨戬却改变主意了,沉声道:“你愿不愿意收我为徒?”

玉鼎真人心中犹豫不决,半晌终于道:“那就先做个记名弟子吧,你不是有天眼吗?我……我先教你怎么使用天眼好了……”

杨戬当即跪在地上,郑重道:“弟子杨戬,拜见师父!”

“起,起来吧……”

……

郝健带着杨蛟还在一边赶路一边修行。

有了乾坤剑之后,杨蛟的实力也渐渐强大了起来。

“师父,我什么时候能救出母亲啊?”

郝健淡淡道:“现在的你,还差得很远!”

“啊?为什么?我……我一剑可以劈开一座山了!”杨蛟疑惑道。

郝健冷笑道:“你现在的法力大增,的确一剑下去可以劈开一座山。但你劈开的只是普通的山,可镇压你母亲瑶姬的山……你劈不开。”

“不都是山吗?为什么劈不开?”

郝健笑了笑,缓缓道:“玉帝身为三界至尊,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和权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言出法随,开口便是三界的金科玉律。看上去,他仅仅是拿起一颗桃子,反了一下手掌化作桃山镇压了你的母亲,但其实在那反手之间,便已经融入了道!”

“道?”

“不错,就是道!大道三千,而对于玉帝而言,他的道就是王道、霸道、威严,具体表现为天柜戒律,条条框框,相互交织而成的一个无比庞大的骨架,渗透于桃山之中,使得此山坚不可摧!”

杨蛟大惊,紧接着便是一阵绝望,“师父,那我……那我还能救出母亲吗?”

郝健沉吟道:“救自然是能救的!而且方法还不止一种。”

“请师父指点!”杨蛟脸上一喜,急忙道。

郝健想了想,缓缓道:“救你母亲出苦海,总体思路上……必须是以柔克刚!刚极易折,物极必反,行霸道威权者不可久。你太师祖说过,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而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以其无以易之。想要破除桃山封印,不能用蛮力!”

“具体的来说,其一,以爱化开桃山。桃山象征着王道,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即便你太师祖,虽居于三十三天之上,但名义上,玉帝才是三界主宰。你对你母亲的爱,只是小爱,这样的小爱依旧在王道之下,因而我说你还远远不够。唯有将小爱变成遍布三界的大爱,大爱无疆,便能凌驾于王道之上,桃山自然会为你而开,你母亲也就能获救。”

“不但如此,化开桃山便意味着化掉了天条中不合理的部分,此为推陈出新,革故鼎新之举,从而凝聚出新的天条,为三界众生带来福音的天条,而这些,非心怀众生的大爱而不能成。”

“师父,那……那我应该怎么做才能将小爱变成大爱?”杨蛟追问道。

郝健笑道:“为师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心怀众生!”

“那要怎么样才能心怀众生呢?”

郝健哈哈一笑,“这就要靠你自己的悟性了!”

“可……可我若是一直悟不出来,我娘岂不是一直要在桃山之下受苦……我,我身为人子,如何受得了……”

郝健叹息道:“为师问你,假如你找到了一把可以让劈开桃山的神兵,你会怎么办?”

“当然是立刻救出母亲!”

“但这样的神兵只能劈开桃山,却劈不开你母亲身上的天条具现化的枷锁!而你若这么做了,便是挑衅天庭,必然会导致天庭震怒,其代价或许会重到你难以承受!”

“为了娘亲,杨蛟什么都能承受!”杨蛟坚定道。

郝健冷笑道:“但如果代价就是你母亲的死以及三界众生的灾难呢?”

原时空中,杨戬便想要以力破道,结果不但没有救出瑶姬,反而导致玉帝下定决心,十日并出,以金乌大阵晒死了瑶姬,更使得生灵涂炭。

这就是代价,也可以说是对杨戬的反噬。

……

“痴儿,这就是小爱!你对母亲的爱让你劈开桃山,但这样的爱是自私的,因为你为三界带来了灾难,而这种自私的爱带来的反噬必然会应在你母亲身上,以小爱强行挑战王道,结果就是这样。”

杨蛟难以置信道:“那就不能以力破巧吗?您不是说……一剑可破万法吗?”

郝健冷哼一声,沉声道:“一力降十会当然没错!但这前提是你拥有绝对的实力,足以颠覆三界秩序的实力!若你的一剑足以斩开苍天,劈开天庭,令玉帝都感到由衷的恐惧,令整个三界都为你颤抖,那试问玉帝还敢镇压你的母亲吗?”

“我已经说过了,天条虽规定神仙不可动情动欲,但玉帝和王母却不在规则的范围内,因为他们是规则的制定者,所以玉帝可以娶妻王母,也可以生子十大金乌,生女七仙女!当你的实力到达了那个层次,你也可以无视绝大部分规则,随心所欲!”

看着杨蛟默然的样子,郝健长叹一声,悠悠道:“天条自古以来皆是如此,为什么要禁欲绝情呢?因为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没有欲望,没有情感,没有牵绊,他的心就会像石头一样冰冷而坚硬,凡间的帝王都是孤家寡人,何况天上的天庭……这是玉帝统治三界的根基!”

“所以,表面上看你们兄妹只是在救母,但本质上是在挑战天条,动摇玉帝的根基。玉帝正是明白了这一点,才会不遗余力的派遣天兵天将下界追杀你们!”

“杨蛟,你如果只是想活下去,其实很简单!入了我的门下,看在你太师祖的面子上,玉帝也不会为难。但如果你立志要救你母亲,那你目前做的还远远不够!因为,这将是一场漫长而艰难的斗争,不是三年五载就能结束的……你不但要硬起心肠忍受你母亲被镇压之苦,还要面对天庭追杀,若有必要,甚至还有可能要被你的弟弟妹妹所误会!这一切,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杨蛟缓缓跪倒在郝健面前,坚定道:“师父,无论前路有多么艰难,无论我将面临多大的压力,哪怕被二郎三妹误会,我也愿意背负这一切,我一定要救出母亲!师父,请您教我!”

郝健点点头,“好!你既然有了这样的觉悟,为师自然也会倾尽全力助你!若我所料不错,如今你的二弟恐怕已经成功拜师,以他的天资以及天眼,三年内必然会有所成……”

“师父的意思是……合我们兄弟之力?”杨蛟兴奋道。

郝健瞥了一眼杨蛟,直接便是一盆凉水泼下!

“错!三年后的你们,即便兄弟合力,也仅仅只能威胁天庭,但仍不足以威压天庭!为师的意思是……三年后的杨戬,拥有一定的实力之后必然会尝试救母,但稍有不慎便会害死你们的母亲!所以,你必须拥有比他更强的力量,阻止他那幼稚的举动!这……就是为师所说的被你弟弟妹妹所误会!因为,陷入偏执的杨戬,绝不会理解你的行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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