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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是乔栖的什么人。
和孙哲平直来直去又不爱含糊的性子不同，王杰希也不觉得人与人的关系必须要有个准确答案。更何况，他和乔栖自己没想过确定某种对手和前后辈以外的关系。
根本没必要想太多。
思考过程不超过三分钟，王杰希就得出了结论，但眉头始终是拧在一起的，反而像是对这个结论或者这件事仍然耿耿于怀。
他放下筷子擦了擦手，也没指望那俩人结完账还能回来，打算结完自己那份就自己走人了。
不过他走出店，就发现那两人竟然还没走。
乔栖正站在马路边，低头和一个轿车里的人说话，而那刚才气势汹汹的孙哲平正远远地看着那俩人，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孙哲平一见王杰希出来，一把扯过他：“王杰希你过来。”
明明刚才还一副誓死想赶走他的样子。
王杰希皱起眉：“还有事？”
“事儿大发了，”孙哲平根本头都没转一下，抬抬下巴，“你快用你那只大点的眼睛看看那人，我现在怀疑我眼瞎了。”
这话说得王杰希甚至不知道是要往看哪，顺着看过去时，也只看到了乔栖和隐隐露出半个脸的轿车司机，这有什——
等下。
王杰希把小眼睛往大了睁，大眼睛往巨大了睁，试图确认那张脸是真实的。
半分钟后，王杰希的眼睛恢复原样大小，但内心的震惊仍然没有减弱。
王杰希：“……我觉得我眼睛也瞎了。”
孙哲平：“我拿我两只5.3的眼睛发誓，那家伙十年都没穿得这么人模狗样过。”
“我上次见他还在十区开荒”
“丫开着劳斯莱斯开荒？”
“……”
一个小时前还在讨论彼此的奔驰宝马哪个更贵的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孙哲平：“难怪郭明宇那小子找他借钱。”
王杰希：“不我觉得不太对，说不定是退役没钱了去给人当司机”
“王杰希你大概没当过有钱人。”
“什么？”
“有钱人也不会开劳斯莱斯来这种胡同的，那不是有钱，是有病。”
“……前辈很了解？”
“我朋友也有一辆。”
王杰希：……敢情你也是那圈子的？
王杰希往旁边挪了一步，和这个人拉开距离，决定自己至少要在退役前达到一个队长级的经济水平。
先定个小目标，从韩文清的三百万开始好了。
其实叶秋自己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大夏天，叶家老爷子吹不惯空调，就约了三五个朋友出来喝酒胡侃了。军人出身的叶老当然不会做出酒后驾车那档子事儿，于是就把刚下班回家的亲孙子拉来当苦力了。
叶秋不敢惹他们家暴脾气的老爷子，当然就照做了。
但你要说叶秋是个多孝顺的，其实也没有。
叶秋坐车上，等得都快睡着了也不见叶老爷子上车，正腹诽着，转眼就看到乔栖这么个熟悉的影子，那时不时“偶然”路过A中就是没见到人的心当时就飘了，连带手底下的劳斯莱斯跟着一块儿飘人家姑娘面前了。
半年不见，小姑娘除了头发长了些似乎也没什么变化，只是衣服从长款卫衣变成了单薄的一件短袖，小小的一个站在夏风里，总让人担心会不会着了凉。
她看见他时，眼前一亮，然后又和半年前一样，把视线绕在他脸上，闪着几分惊异反复看，像是白看不腻的模样。
叶秋一手搭着窗沿，揶揄道，“明星脸好看吗？”
乔栖眨眨眼，花了点时间才想起自己当初说他长得像自己喜欢的明星来着，没想到叶秋还记着呢。
能被人记住是件令人开心的事情，乔栖眼睛都弯起来了，“嗯，可帅气了！”
她说得这么坚定，让叶秋都不自觉看了眼后视镜里的自己，看了二十多年的脸，也就是认识乔栖后才觉得确实挺出众的。
叶秋被夸得心思有点飘。
可乔栖的心思还是在地上的，清醒得很。
她记得上次没跟他解释过自己认识叶修，后来获得了叶修批准又没再见到叶秋了，这回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
虽然特意强调也没什么意义……
小姑娘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抿了抿唇，倾身跟他讲：“那个，叶秋哥，上次我没有来得及跟你说，我认……”
“叶秋？”
一道声音横插进来，打断了叶秋的聚精会神。
叶秋一转眼，看到两个人影站到了乔栖身边，三个人背对路灯，脸上的表情也很模糊。
不过等看清了又很莫名其妙。
左边那道身影清冷颀长，好像独立在世界之外，可偏偏又离乔栖很近，近到侧侧身就能把乔栖揽进在自己的保护范围之内。
右边那人手上绑着绷带，身型高大，俯视车内的叶秋时，整个人看着也气势不小，但最让叶秋不爽的是他伸手揉姑娘脑袋的动作未免亲昵过头了。
叶秋不爽，也无法理解这状况，因为他根本不认识这俩人。
良好的教养让叶秋还是点了下头，疑惑道：“我是叶秋，你们是？”
“你是叶秋？”孙哲平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扭头看了眼王杰希。
王杰希没什么反应，只是说了句，“我是王杰希。”
王杰希。
叶秋很肯定自己完全没听过这个名字，但在对方的眼神下，叶秋又觉得无论自己做出什么反应都会被对方读出点东西来。
——像商业社交。
这种直觉让叶秋嘴角的弧度变得礼貌疏离起来，简单地点了下头：“你好。”
王杰希眼中眸光微闪，没有说话。
孙哲平暗自称奇，他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这张脸上露出这种营业表情。
孙哲平更直白：“孙哲平，认识吗？”
叶秋很疑惑，“不好意思，我们见过吗？”
乔栖听得都快尬死了，可头顶上那只手还有点用力，好像在跟她讲“你先别说话，让我俩玩玩儿再说”。
玩儿什么呀，一看就知道什么情况了吧。
小姑娘觉得不厚道，连忙跟叶秋讲：“叶秋哥，他、他们是我的前辈，之前——”
“叶秋你小子跑那犄角旮旯干嘛呢，还不快过来跟你陈叔道别！”
……这是乔栖今天第二次被打断了。
小姑娘很委屈，可扭头见了那边中山装的白胡子老人举着拐杖吹胡子瞪眼，也只能乖乖闭上嘴了。
叶秋一听到老爷子喊话就郁闷了，跟乔栖歉意地笑笑，右手换了个车档，左手扒着椅背就往后慢慢腾腾倒车。
结果他这一倒车，老爷子那拐杖又是咣得一声，“倒什么车！这儿让你倒车吗！”
叶秋气结，“就五米远，爷爷你跟陈叔往这边挪两步不就”
“挪什么挪，让你等在路边你跑那儿去干嘛，赶紧给我掉头去！”
“爷爷您别闹了，这路口多远啊……”
“混小子你今天不过来试试看？”
“我——”
“咣！！！”
这声拐杖快把砖头地给震起来了。
劳斯莱斯猛地一停，叶秋悄悄瞟了眼后视镜里老爷子的黑面脸，顿时有些无力，不禁小声嘀咕谁让您非要喝酒了……
嘀咕完了，他才想起乔栖和另外俩陌生人还站旁边呢。
小姑娘眨巴着眼睛，也没说话，就好奇地看着他。
叶秋苦笑道：“不好意思啊乔乔……看来只能下次聊了。”
第一次和第二次见面隔了半年，第二次和第三次见面又要隔多久呢。
可这机灵的姑娘就跟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也没提刚才的事，赶紧点头：“说不定下次见面会在更意想不到的地方呢，下次我们再好好聊！”
仅仅一句话，就让第二次见面的遗憾变成了对第三次见面的期待。
叶秋那点纠结犹豫一扫而空，眼睛里半年的思绪沉淀作了一种专注。
男人坐在车里，望着街边的小姑娘，像是要将乔栖现在的模样记入脑海里，用来消磨等待第三次的时光。
“好。”叶秋轻轻点头，刚刚挂起的礼貌笑容也柔软下来，“下次再见，你自己路上小心。”
“下次？”孙哲平又是横插进来，简单道，“不会有下次的，叶秋。“
叶秋皱起眉，本想说些什么，可对上这人的眼睛，又是一怔。
他从小就见过这种眼神。
在他家，在军区大院里，在军校里，都见过。
隐隐泛着绿光，如狼似虎，极具侵略性，像是被谁闯进了自己的地盘，下一秒就能将对手开膛破肚的狂妄眼神，叶秋再熟悉不过了。
叶秋微眯起眼，对这个人升起几分警惕，视线不由在孙哲平和乔栖身上绕了一圈，看上去他对乔栖至少是无害的。
这敌意只是冲着他来的。
叶秋说，“我们的事，好像和您没什么关系吧？”
孙哲平说，“有人会管你的。”
荣耀的人由荣耀的人来解决，家里的人当然让他们自己家里解决，孙哲平对这个叶秋没什么兴趣，说到底，一个丫头从来没提过一句的人，这不是还不如王杰希呢吗，有什么好管的。
但这些话在叶秋听来就很莫名其妙了，这人摆明了敌意，却又仰着头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怎么看怎么奇怪。
“你……”
“还不去掉头？”
叶秋一顿，猛地回过神，“哦，走了。”
叶秋直到发动车子发现开口的是乔栖身边的另一个人。
只是说了一句话就将上下位摆得明显，甚至让人下意识依言照做，很明显，这是个常年发号施令的领袖人物。
要不是老爷子还在等，叶秋还真想问问这俩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不过也没什么所谓。
晚风微凉，昏黄的路灯掠过叶秋脸庞，他扫了眼后视镜里，发现小姑娘还在挥着小手跟他道别，不由也柔软下嘴角，甚至心情很好地伸手回应她。
孙哲平到底还是小看了叶秋。
钱有多万能，叶秋就有多万能。
要知道孙哲平和王杰希的全部家当可能都比不上叶家的三分之一，就这个程度的家势，叶秋出门在外，除了自己家上头那几个，他还真能怕了谁不成？
所以说啊，这个在B市只手遮半边天的男人才是真没把孙哲平和王杰希放在眼里的那边。
不过既然是乔栖接触的人，也是该查查人才行。
除了私下打听乔栖的事，叶秋还真没查过商业对手以外的人，或许他也该试试那句经典台词？
叶秋按了下方向盘上的拨号键，斟酌了一下语气。
“徐叔，三分钟，我要两个男人的资料。”
“二少爷，您喝醉了？”
“……没有，我是说帮我查俩人，孙哲平和王杰希，二十多岁的两个B市人，两天能查到吗？”
“呃，二少爷，您说的这俩人确实三分钟就能查到，百度就行。”
“什么？”
“这两个人……和大少爷一样都是荣耀的电竞选手啊。”
王杰希和孙哲平的气场，倒是能唬人，这就是在职业赛场上磨练出来的，可到了生活里，压根没什么用。
那边叶秋一走，这两人就从天上的神仙人物掉下来接地气了。
孙哲平：“看到没，京A的牌子。”
王杰希：“看到了。”
“那丫到底跑电竞来干嘛的，来给人添堵的吧。”
“前辈还不是一样？”
“免了，我就一开破奔驰的。”
“……”
“那个……”
小姑娘在俩人之间，默默举了举爪子，让这两个一米八的男人低头看看乔卑卑微微。
乔栖小声说，“叶秋哥是叶修的双胞胎弟弟，他好像也不玩荣耀，所以、所以你们别找他算账啊。”
这话说得王杰希和孙哲平都听笑了，敢情这姑娘以为他们是把对叶修的不满都转到叶秋身上了。
但值得表扬的是，她也确实是看着他们欺负叶秋没说话。
“成啊，”孙哲平豪爽地应了，“下次找正主算账去。”
听上去不太厚道，但叶修肯定不会吃亏嘛。
乔栖点点头，那就去找叶修算账叭。
那边王杰希前辈捏着下巴思考了半天，忽然放下手，语气有些遗憾，“没想到打败前七个赛季的叶修的方法这么简单。”
乔栖一呆：“什么？”
“直接举报他用伪身份证就行了。”
乔栖：……叶修快跑鸭！
虽然这只是个玩笑，但临走时，听到王杰希接了个电话又说要回微草去时，乔栖又在那股不咸不淡的嗓音里听出了一丝丝真意。
毕竟这个人从来都是会为胜利抓住一切可能性的。
月朗星稀，王杰希逆光而站，神色清冷，肩头承载着整片夜空，看上去高大却又充满距离感，是她现在还触及不到的人。
可这个她触及不到的人在看了她许久后，忽然开口，“乔栖，你和他什么关系？”
“叶秋哥吗？他是我偶然认识的，也不怎么熟……”
“不是。”
王杰希扫了眼旁边似笑非笑的孙哲平，“我说他。”
乔栖转头看了看孙哲平，孙哲平耸耸肩，随便她怎么答。
小姑娘转回头，对着王杰希眨眨眼睛，语气很无辜，“是家里人啊。”
“……不是订婚关系？”
“订婚？！”
乔栖瞪大了眼睛，又回头去看孙哲平，不知道孙哲平跟他说了什么让王杰希有这种天大的误会。
结果孙哲平一句话都没说，就拎了下脖子上的戒指给她看。
哦这个，乔栖点点头，又跟王杰希点头，“是订婚关系，我们约好了的，将来我的冠军戒指要给大孙前辈。”
王杰希：“……”
孙哲平：“呵。”
冠军戒指，对这群人来说怕是能比结婚戒指还重要，说白了，职业圈里拿冠军戒指去求婚的职业选手确实不少，王杰希很肯定要是自己有一天结婚也会这么做。
换言之，在王杰希耳中，现在的状况就是：乔栖已经向孙哲平求婚了。
但也只是求婚而已，不慌。
于是乔栖就见他深呼吸一口气，整个人像刚打开的冷藏柜，一股子压抑的寒气扑面袭来，快要把她冻成冰了。
王杰希问：“我问你，我和你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有点奇怪。
乔栖立刻察觉到这位前辈好像在引导自己，赶忙顺着想了想，既然自己要拿冠军就要打败王杰希，那他们的关系应该是……
乔栖迟疑了一下，“前辈真的要听吗？”
王杰希开始回暖，“说吧。”
“嗯……应该算是情敌吧？”
“……”
王杰希想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