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这里的房间结构与我们的一致。

朝北的卧室较小,屋内的布置看上去就连只苍蝇都未曾光临过。透过百叶窗的白色叶片可以看到通向这座森林小屋外那条用白色细沙铺就的小路,蜿蜒的小路伸展出去,很快就被层层叠叠、丰富多彩的绿色所遮掩。

朝南的卧室较大,床头上方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张大尺寸的、有着咖啡色木质边框的、这座岛屿的高空俯瞰照片,如同绿宝石般闪闪发光的盾型小岛镶嵌在无边无际、梦幻般的蓝色当中,让人心生澎湃,恨不得从此就在这个远离尘世喧嚣的所在隐居,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你会憧憬着早上站在银白的沙滩上,脚丫子没入柔软细腻清凉的白沙当中,等候着柔和的阳光从沉静的海平线上方照向大地。

晚上躺在粉红的沙滩上仰望群星,聆听着美人鱼充满诱惑的呼唤,理智跳出来拍拍你的肩膀说,“这里没有罪犯,”

你会很不屑地说,“去他妈的罪犯,再多的罪犯自然有人去管,少我一个地球照样转动,太阳照样升起。”

欲望嘲弄地说,“我敢保证就是待在天堂你也会很快就会厌倦。”会吗,也许,我的思绪飘回,眸光投向距离大床不远处的那扇明净透亮的玻璃门。

推开门,大自然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一个郁郁葱葱、种植着各种热带花草的花园,花园当中,摆放着一只白色藤编的摇篮吊椅,海风随着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拂过茂密的丛林,摇篮吊椅在风中摇曳。

这里的一切都试图把人留在梦中,永远都不想醒来。在万籁俱寂的夜晚,坐在摇篮中,抬头可以仰望璀璨星空,闭上眼睛可以聆听海的吟唱。

房间里面没有发现那只雪白的、扎着红色蝴蝶结的约克夏。只有看上去极为正常的行李箱以及挂在衣橱里面、五颜六色、看上去很名贵的衣裙,卫生间里面发现了她堆得像小山一样的洗浴和化妆用品。

“我们怎么办,在这里等还是出去找她?”

这个小岛虽然地方不大,可地形却是异常复杂,我们商量下来,与其像没头苍蝇那样满世界乱跑,不如待在房内守株待兔。

多瓦没有过来,在我们的森林小屋中留守。

陈伟坐在书桌旁,开启了他随身携带的监控设备。

林觉戴上乳胶手套,手上拿着放大镜,在房间里面四处走动,开始仔细勘察肉眼难以发现的蛛丝马迹。

他沿着进门、朝南卧室、卫生间的行动路径仔细地检查墙角,地面,不时用镊子从地上小心翼翼地捡起极为细微的毛发或者用棉签采集某些微不可查的污渍。

他似乎在床头柜那里有了突破性的发现,眼睛一亮,目光极为专注地蹲下去,低下头,脸几乎贴在看上去打扫得极为整洁的木地板上,手伸向床头柜靠床那一侧的柜脚处,用棉签涂抹了几下,放在鼻端,像只猫一样抽动鼻翼,深深地嗅了嗅。

那种沉醉的神情,仿佛面对的是一只娇艳欲滴的红玫瑰,接着,他那张小麦色的面庞上露出会心的笑容。

我好奇地凑过去,想看看他发现了什么新大陆,那是一个隐匿在黄褐色粗藤编织的床头柜撑脚上的一个很不起眼的灰白色小点。

正当我想问他这是什么的时候,他忽地站起身,迈着大步快速地向卫生间走去。

片刻的静谧之后,“果然如此,”卫生间方向传来他兴奋的喊声。

我已经迫不及待地走了过去,“发现了什么?”

“她不是一个人在这里。昨晚这里还有一个男人。”

“男人?”看来真有一个男人,酒店说过她是一个人入住的,这个男人是怎么进来的,什么时候进来的呢?为什么要躲躲藏藏呢?

我连忙追问道:“身份要回去才能确认吗?”

“在这里无法检验,”他手中正将一丝粗硬、大概五厘米长的毛发放进证物袋,解释道:“你看,Shelly的头发染成栗色而且很长,这根头发一定是男人的,”

“但也有可能是以前的客人,但只要经过检验就能确认。”

他略微思索补充道:“我们可以问一下酒店这里周围是否有监控。”

“我们没有当地警方的配合,酒店是不会允许我们查看监控的。”

正在此刻,卧室里面传来陈伟的呼唤,“有情况,快过来。”

“王律师发来最新消息:张雷在十分钟前联系他了。”

我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距离那份声明正好三天整,现在是三点,这个人赶得也太巧了吧。”

“他在哪里?”林觉追问道:“立刻落实他的确切位置。”

“我让王律师通知他需要本人面对面前往律师行签署文件确认。我们很快就会知道这个家伙到底在哪里,以及这三天他为什么消失了。”

我思索着,只要抓住Shelly,我们就会知道那个悄无声息出现在这里、陪她度过缠绵之夜的男人到底是何方人士。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落在那一点灰白色的印迹上,一拍脑门,“林哥,我明白那是什么了。”

“是什么?”

“你知道那是什么,干嘛问我!”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他就像在说绕口令,脸上的表情是那么单纯,像孩子一样,他拍了拍陈伟的胳膊,手指向床头柜撑脚,“哥们儿,你去看看,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陈伟也用棉签去沾了一点,也放在鼻翼间嗅了嗅,也露出了会心的笑容,“楚然,你不是整天叫嚣着独身主义吗?你怎么知道那是什么?!”

“哼,”我扁了扁嘴说道:“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吗?”我走到床边,“今天我们来晚了,客房已经被打扫过了。本来我以为所有的痕迹都已经没有了,想不到林觉仍旧能够有所发现。

“这个位置,只有三种可能性:女人的护肤品,这个可能已经排除,因为我刚才凑近闻了闻,那玩意儿没有香味儿,反而有一股腥味,所以么肯定不是什么护肤品。

“第二种可能就是牛奶之类的饮料,因为她有可能坐在床上喝牛奶,但也被排除了。

“那就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性,昨晚肯定跟男人在一起......”

说完,我洋洋得意地说,“我可不是幼儿园的三岁小孩,这有什么了不起。”

那抹味道的确能够让我立即条件反射般地回忆起那头猪,肮脏丑陋臃肿邪恶的猪,以前我一定会陷入痛苦的回忆中,心开始颤抖,灵魂陷入黑暗。

可现在,难道痛苦能够让人麻木不仁,抑或着有着其他原因,总之,我居然能够镇定自若地分析,也许我已经变得更加成熟。

“我还有个问题,”我疑惑地望向林觉,“会不会是以前的房客遗留下来的呢?这个位置打扫的时候很容易忽略。”

“我曾经对**的印迹做过专门研究,在刑侦期刊上发表过一篇文章,专门论述如何通过观察颜色、味道、印迹的形状来判断人种、年龄以及生成时间,”他的脸上露出异常专注的神情,“这个印迹来自于亚裔男人,年龄段在二十至三十五岁之间,形成时间在二十个小时以内。”

“只要回去进行检验,与基因库进行配对,立即就能锁定目标。

......

真是奇怪,我们窝在那所房子里面,像坐牢一样的蹲守了整整一个下午,那个女人根本没回来。

我们断定无论如何,她吃完晚饭一定会回来。

太阳落到了原始森林的绿色中,西边天际沉湎在一片酒红色云霞当中,另外一侧月亮已经悬挂在渗出淡淡暮色的蓝色天际,空气中弥漫着海浪的低吟以及河流水波潺潺流淌的和声。

林觉和多瓦吃完晚饭给我们带来了当地特色的晚餐。

填饱肚子是多么奇妙的感觉。在饥肠辘辘的时候,我郁郁不乐地瘫在卧室角落里面的沙发上,不能工作、不能思考、只剩下焦躁不安与我作伴。

陈伟的身体从电脑旁走到花园中,只听到来回踱步的脚步声,接着,脚步声又回到了屋内,然后在床上躺平。“太可悲了,”他讷讷地说道:“人居然轻易地就被肚子统治,充满智慧的大脑最后只是愚蠢的消化系统的奴隶。”

我无力反驳他,这的确是事实。

当门外传来脚步声的时候,我们如同恶狼一般拉开门,眼睛里面只有提在林觉手中的食盒,很快,静谧中只有牙齿咀嚼的声音。

“啊,”二十分钟之后,陈伟喝了一口青柠汁,满足地往后靠到沙发上,“吃饱饭是人最满足的时候,”看到多瓦,他犹豫了一下放弃点燃香烟,而是把多瓦搂在怀中,“此刻的我是最快乐的,多瓦在我眼中是多么的聪明可爱。”

林觉走到花园中,似乎正在聆听周围的一切,“奇怪,”他说,“都已经八点了,这个女人怎么还没有回来。她已经在外面将近十五个小时。我觉得不大对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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