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新的一天。
吃过早餐的时候,陈西接到了陈北的来电,他在电话中问陈西准备什么时候请姐夫吃饭,只有陈西确定好后他才能定下来他请下一顿的时间,他好安排订房。
陈西说他正准备打电话给姐姐的,估计经过一天的休整,姐夫他们应该放松得差不多了,陈西告诉了陈北他的想法,说他现在马上打电话给姐姐,确定好后再通知陈北。
陈西拔通了陈妕的电话,姐在那头说姐夫经常过来这边,他们两兄弟其实用不着那么客气的,又说周一苇今天早上已经坐高铁回去了。
陈西对周一苇的突然离开广州有点意外,说:“怎么要这么急着回去呢?车站那边不是说好的要求他们随叫随到,不得离开广州吗?”
姐姐于是向陈西解释说姐夫他们工作很忙,这次他们能过来还是找领导特批的,只有二、三天。
陈西又问周舟是否还留在这边?陈妕说周舟也一起回去了,周舟现在年纪大了,力气又大,发起恶来,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搞他不定,而且筱筱年纪还小,他们俩个人在一起,难免会有磕磕碰碰,万一有什么事发生,自己也难以面对黄锋。好在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两父子虽然脾气都燥,但经过几次打生死架后,年轻的周舟并没能占到上风,自此以后,只要周一苇眼睛一瞪,周舟还是会很识趣的听话服从。至于车站那边,暂时没有动静,如果问起来,只有照实说是单位那边催得紧,要他早点回去。
陈西于是说,那行,有什么事电话再联系。然后就将此事告诉了陈北。
陈北在广州从事的是安装工程工作,当初陈北注册公司的时候,陈西还在打工,陈西所在的公司倒闭后,陈北也多次邀过陈西到他的公司来帮忙,说打虎不离亲兄弟,但陈西以“三不”原则婉言谢绝了,陈西的“三不”原则是:一是不与亲戚合伙做生意,二是不与丈母娘打麻将,三是不与好朋友的老婆私聊。他觉得一些古训表面上看着没多大道理,但能够几千年,几百年或者几十年的流传下来,总是有一定的理由的。陈北虽然对陈西的情商不高,读死书有看法,不像自己经过N年跑业务的磨砺,人情练达,世事洞明,但碰到一些公务上的行文,还是要找陈西写作。对于陈北的请求,陈西基本上是有求必应,陈北见陈西为公司的事出了不少力,说要以顾问的形式给陈西发点工资,都被陈西推辞了,他说,我收了钱,不管多少,我就有责任了,事情做好了,皆大欢喜,事情做得不好,我就脱不了干系。我闲着也是闲着,只要你有事,我都会尽力去做的,我在事外,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我的意见有什么倾向性了。陈北见陈西这么一说,也就不再坚持要出什么费用作为报酬。
陈西帮陈北做的工作主要是两项,一项是排雷,一项是写《质疑函》,排雷是指找出文件中有意或无意设置的陷阱,将它排掉或避开,写《质疑函》则是找到事前,事中或事后不合理的地方后表达自己的看法,达到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目的。
在有一段时间里,陈北异常暴躁,甚至说出“苟以国家生死以,岂会祸福趋避之”的话语,陈西却总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态,作壁上观。
有一天,陈北不知从哪里抄了一篇《质疑函》,要陈西帮忙看看,表达一下观点。
陈西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的是:
质疑函
蚁民一丁,漂泊至常;为稻粱计,亦工亦商
因缘际会,应答入堂;堂之根本,三公为纲
少年之志,轻舞飞扬;孜孜求道,欲成梦想
不期阴风,毁我心墙;频频暗箭,猝不及防
学校此例,剑出其刚;岂料漆老,斯文沦丧
莫须有名,中标出场;评委噤声,竖子逞强
高出廿万,日新上榜;国家重金,冰化雪藏
无奈求证,质疑帮忙;甲方理屈,收敛汪汪
一回较量,明强实伤;虚与委蛇,暗渡陈仓
规则之下,公告再上;指鹿为马,混淆纲常
借助左道,虚晃一枪;制度漏洞,做盾来挡
常都之内,非我莫闯;0952,独孤战场
乌有之物,我来标榜;行与不行,全凭嘴张
公告再出,榜者恒榜;价约原价,强者恒强
以卵击石,斯是下场,裸奔无罪,我乃流氓
完胜收官,挫我气场;此风一出,嚣张大涨
忍辱负重,放下思想;冰心一片,一桶糊浆
不期蓝天,复制此象;个中猫腻,不复其详
一者又再,挑战我方;承受之重,让无可让
监管无力,欲求问访;五打四建,气吐眉扬
和谐之乡,权钱道场;国若如是,吾辈不张
教育之弊,已现其殇;管中窥豹,伦理失常
四方得利,国家遭殃;如此好局,谁人所想
热血男儿,眼不容脏;天不藏奸,地有圆方
忠肝义胆,古有商鞅;匍匐前进,正气激扬
六一之日,作此文章;非同儿戏,质疑开场
在文章的最后署上了日期,是二零一贰年六月一日。
陈西看了看,说:“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就是说,一个人要是没有信用,那你就没有什么办法了。”然后又说:“你先收起来,等五年后再拿出来看,估计那时候你的看法又不同了。”
陈北于是笑着说,请人哭爷果然不伤心,如果你感同身受,你就不会这样想了。
陈西也就微笑了说,要不我跟你打个赌,五年后如果你还是现在这样的心态,就当我输了。
陈北见陈西这样说,想这么多年陈西对自己都没有任何索取,就顺坡下驴,说:“那我们就以五年为约,下这个赌注。”
陈北于是说了一个数字,陈北想无论输赢,自己都是赢家。
还没有等到三年,陈北来找陈西帮忙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三年后的某一天,陈北给陈西送来了一笔钱,说是三年前的“五年之约”的赌注,是自己输了,并说,“我现在想清楚了,我不再质疑了,也不再恨具体的某一个或某一类人了,我似乎找不到可以恨的对象,因为那个对象可能包括我自己。”
陈西见陈北这样说,就将钱收下了,因为在他心中,以后的日子里,在工作上,或者在业务上,他与陈北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这些钱,就当作自己这么多年的辛苦费用吧。
在下午的时候,陈西接到了陈妕的电话,她在电话中她很急促地说:“西弟,你看怎么搞?刚车站那边又来电话了,说是他们联系了佛山的一家第三方检验机构,要你姐夫明天带周舟去做鉴定。我跟他们说你姐夫已经回去了,对方就很严厉地问你姐夫在哪里?做什么工作的,我怕暴露了你姐夫的太多信息,就跟他们说是在湖南某县城的一个医院,对方说,是什么医院,总有什么名字的,我要不要告诉他?”
陈西对陈妕说:“姐,这个观念是要改变了,我们现在很多时候与这个高速发展的社会脱节了,现在的人,已经没有隐私可言,我前几天带朋友去某个售楼处,销售人员很快就知道了我朋友在三年前的某个时候就已经到过这个楼盘看过,精确到几点几分,同行的有些什么人,现在你只要一进售楼处的大门,刷脸的时候,对方就已经知道了你的很多信息,知道你是不是他们真正的潜在客户,另外,我们上次搞同学聚会,不用出门东奔西走,就通过各种渠道找到了所有同学的联系方式,一个不差,一个不少,所以说,车站那边是一定知道姐夫的工作单位的,他们那么说,只是想验证一下你是不是在说实话,对他们是否欺骗或隐瞒。”
陈妕见陈西这么一说,说,那我赶紧跟他们说明一下具体的实际情况,另外给你姐夫打个招呼,要他早作安排。
过了约半个小时,陈妕又来电话了,说周一苇带周舟明天坐高铁过来,她已跟车站那边说好了他们坐的车次,到广州的时间,至于费用方面,全部是车站那边负责,舟舟他们只需要人到了配合就行了。
陈西笑了说,没想到这次姐夫倒是十分配合的。
陈妕说:“你姐夫开始还挺硬的,后来对方说如果他不过来,他们就去湖南捉人,就怕了,想想人家又没有趁火打劫,自己只要出个高铁费用,就也认了。”
陈西又问,要不要他去接他们。
陈妕说不用了,而且她自己也不会去,周一苇带着周舟一下高铁,就坐对方的车去佛山了,她去了,又会多一个人,车也坐不下。
陈西挂了电话,想想离陈南第三次化疗的时间还有一段时间,趁着这时候的空档,他觉得是有必须召集“西天取经”四人帮开一次会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