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止水

何沚睁开眼,近乎挤占他整个视野的,是一名高大威严的男人。

男人正面向他站立,自己这身体则坐在走廊与庭院的交界处,两条小腿悬空挂下,明晃晃的太阳几欲使他睁不开眼。

此时日头正盛,温度奇高,蝉鸣声不绝。

主观感觉上,这男人的身高至少要超过三米,才能形成这样的气场压迫,但是……怎么可能呢?

就在他低下头打算查看自身当前的状况时,面前男人的嘴唇翕动,吐出一串略显沉闷刻板的话:

“这次回村,我能有个三天休息时间。

接下来你就跟着我修行吧。我这做父亲的能教导你的时间不多,希望你能用上百分之百的专注。

村里头些年出了个五岁忍校毕业,六岁升任中忍的天才。

止水,我虽然不期望你也能做到那种程度,但是不妨以他为榜样变强吧!只有变的足够强,才能在这残酷的世界生存下去……

这是我这做父亲的,对你的唯一期望了。”

没等梳理完男人口中吐露的信息,他便感到这身体自发点了下头,随后清脆的童音响起:

“父亲大人放心,我会尽力做到最好的!”

犹如眼睛闭合再睁开,原先的庭院背景已经换成了蜿蜒盘旋的河流,依旧是那名五官端正,高大威严的男人。

时间是清晨,男人让他盘膝坐下,这身体就乖乖盘膝坐在河边松软的青草地上,闭目,使得身心进入一种十分放松的状态。

由于感官互通,何沚能够感受到这身体体内有别于常人的地方。

但不知为何,当他想要独立思考些问题时,思维就像是陷进了泥沼,尝试过几次后,他也就被动当起了没有感情的看客。

男人语气平静:

“所谓查克拉,就是忍者施展忍术、幻术、体术的来源。

查克拉线、查克拉刀这些也同样是这样,不过当前的你还不需考虑这些。

你要记牢的是,我们所用的查克拉是由身体和精神能量两部分混合而成。

其中,身体能量是从人体百多兆细胞内一个个摄取而来,精神能量是经历许多修炼、积累经验而锻炼来的。

止水,你先试着感受自己的身体,如果能察觉到精神能量的存在,那么就开始试着摄取细胞内的身体能量……”

男童点点头,小脸既严肃又认真。

隔了一会儿,男人问道:“怎么样?”

止水没有答话,只是轻微点了下头,额头处已经渗出汗水。

“很好。”男人的声音变得温和,“现在试着按我一开始告诉你的方法,将这两种能量混合……”

何沚能感到男人话语中的一丝期许。

而在他另一层面的感受中,那点点从细胞中飘出的绿色能量,与另一股无形的能量相接触后,很快便退回到了细胞当中。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还挺新鲜。

整整一个上午,他就在一个奇特视角中,看着身体原主在一次次尝试摄取混合身体和精神两种能量,制造成查克拉,存储在脐下一拳左右的位置。

到了下午,似乎是惯例的体能训练,父亲带着儿子不停绕着自家宅院跑步,院墙内则不时响起几声乌鸦的鸣叫。

一晃,似乎男人的三天休息假期已经过去,身体原主开始自己解决饭食,而后照男人留下的训练作息表,严格执行。

晚上九点睡,早上五点起。

体能训练、知识自习、查克拉提炼以及各种后续添加的练习。

随时间推移,跳跃似的片段变得越来越少,到最后,他已经能够保持一天24小时清醒,当个忠实的没有感情的看客。

就好像在经历一段别人的人生。

渐渐的,何沚发现,自己在男孩睡下后,有了约一小时的身体占用时间。

掌握身体,能够自由思考之初,他就先为自己理清了思路。

与这身体原主共同生活了那么长一段时间,这会儿就是用脚趾头想,他也知道自己是以某种不可抗拒的方式来到了高危的火影世界。

时值第三次忍界大战,家中唯一的大人,这身体在原作中未曾露脸的生父——宇智波烨,时常在外参与作战任务。

今年刚过四岁的宇智波止水,在生父的短暂指导下,已经在体内凝聚出查克拉,并掌握了爬树和踩水这两项基础训练。

忍术方面,则已能使用瞬身、分身二术。

这样的成绩,或许比风头正盛的卡卡西稍有不如,但无论从哪种方面来说,都已经算是天才了。

只要再成长几年,不管原主愿不愿意,这样的天才光环都将更加耀眼……

回到自身,或许是魂穿带的副作用,何沚能清晰记得的也就只有曾看过的书跟漫画,其余只记得自己是个高中生,有父母,还有个二胎弟弟,却已经想不起他们的名字。

略略缅怀朦胧的过去,何沚开始着手考虑自身问题。

对当下的三战,将来的九尾之乱、宇智波叛乱、N次木叶毁灭计划、月之眼计划和第四次忍界大战的担忧,都可以先放在一边。

比起如何提升实力,他觉得更该解决的,是这一体双魂的问题。

虽然魂穿的突然,且看起来这身体跟他灵魂的相性很不错,但这依然不能改变他是个外来者,是个不折不扣强盗的事实。

按目前的趋势发展,这身体迟早要被他夺舍成功,并不以他个人意志为转移。

如果将灵魂也看成是生命的一种形态,那么他无疑正在谋杀一个四岁儿童的生命……

就在何沚要被强烈的愧疚情绪淹没时,他机灵灵打了个冷颤。

扪心自问,在一切都非出自本意,一切都没有选择的情况下,扼杀一个四岁儿童的灵魂,他虽然觉得不大道德,但怎么也不至于生出那么强烈的愧疚情绪。

这明显就是身体原主的思维模式在发挥作用了。

是大脑神经元的结构影响到了他?

还是两个灵魂正相互融合产生的效果?

列了两个猜想,见暂时都无法验证,他转而翻找起自己有关原主的记忆。

作为云火影爱好者,宇智波止水在原著中悲惨短命的一生,何沚记的还算清楚。

比起“瞬身止水”、“宇智波最强”、“最强幻术忍者”这些名头,更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那善良过头的性格。

善良到团藏因觊觎“别天神”而恶意挖下他的右眼后,他还想着要避免可能引起的战争,导致最后窝囊自杀的下场。

继承了最纯粹的火之意志。

一心想要促成村子与家族的和解。

然而最后得到的结果呢?

想到这里,何沚轻叹口气,或许止水的自我牺牲精神十分伟大,但那必然不是他所寻求的东西,也不该是一个良性社会所推崇的东西。

设想下,等所有的“止水”都自我牺牲完了,剩下大多是团藏这样的老阴哔,村子只能往越来越黑暗的方向发展,那还能有好吗?

存了个留心自己灵魂变化的念头后,他便钻出被褥,顶着身睡衣出了这间日式卧室。

“嘎!”

宇智波烨豢养着的乌鸦见到止水小小的身子后,亲切地叫了一声。

何沚抬眼看了看墙头上黑黢黢的一团小东西,没作理会,顺着木质走廊来到宇智波烨的书房。

在翻了两页书,发现自己对忍界文字都还认不全后,他也就熄了充实自我的打算,干脆出了书房,走到庭院,修习起他目前仅会的瞬身术和分身术。

算是提前为自己强化保命跟杀敌的手段。

得益于平日异常真实的感官反馈,使得他在施展起这两种忍术时并没有多少生涩感。

只不过体内的查克拉有限,只是施展了五次瞬身术,外加三次分身术后,他的蓝量便几近枯竭。

待到重新提炼完查克拉,他所能支配身体的时间也就即将结束。

在躺回被褥,等待时限到达前,他开始想到:

宇智波烨口中,那个五岁忍者学校毕业,六岁被提拔成中忍的天才儿童,想必就是原作中的旗木卡卡西了。

那么,结合这身体原主当前的文化水平,对方当时又是怎么个状态?

幼儿园的文化水平吗?还是说忍界都是些早熟和早慧儿童?

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啊……

天空开始飘落片片雪花的时节,男人的尸体被抬回村子。

据说是死于雾隐战场,遗体告别时,归来时空洞的眼眶已被假眼球填上。

即使已经变成尸体,看着也如初见时高大威严。

如果说这世界真存在什么感同身受,那么此刻何沚无疑切实体会到了,幼年止水那浓郁到难以化开的悲伤,以及漆黑眼瞳中晕开的殷红。

单勾玉开眼的那一刹那,毫无征兆的,何沚接管了这具年仅四岁的躯体。

下一刻,查克拉被抽干后的空虚感几乎让他难以站立。

飘扬的纯白雪花中,为战场殉职人员统一举办的葬礼匆匆走过一遍流程,不到半日,庞大的木叶机器就开始重新加速运转,以应对来自四面八方的敌人。

等到慰灵碑前的人群走的差不多后,被何沚掌控着身躯的止水又在生父的碑前驻足半小时。

待身体恢复些查克拉,他这才迈步朝陵园出口走去。

“你是烨的儿子‘止水’吧?”

身后传来强做温和的男性嗓音,止水转身,见到一名三十左右的男人正站在自己身后。

半长黑发,严肃面孔,外罩木叶作战马甲,右臂衣袖处印有一个乒乓球拍标记——宇智波一族的族徽。

宇智波富岳!

止水很容易就辨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没有答话,只是恭恭敬敬点了下头。

“烨跟我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友,他的战死我有责任,如果……

如果可以的话,把我当成亲人吧,有什么难处和需要,请务必跟我说!”

止水注视前者的眼睛片刻,点点头,轻嗯一声后算作应答。

似乎是意识到要给对方些独处时间,富岳在表完态后,严肃点了下头,便“唰”一下消失在原地。

前脚宇智波鼬的父亲刚离开,后脚,止水便撞上了正值壮年的三代目火影。

这位忍术教授此时依旧是一身作战服,外罩御神袍,头戴火影斗笠,下巴处的一把黑色小胡子十分抢眼。

“咳,是镜的后代吧?你父亲烨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发生这样的事,老夫也……”

猿飞日斩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伸手搭在幼年止水的肩上。

“你父亲是火之意志的继承者,也是一名让我欣赏跟钦佩的优秀忍者,不论出于情,还是出于理,村子都会善待你的。

还请不要辜负你父亲对你的期望,也希望你也能继承火之意志,成长为一株苍天树木来接替我们这几代人,守护好村子。”

止水将目光转向地面。

他没去看前者的脸,更没有询问“何为火之意志”的打算,只是和先前一样,恭敬点了下头算作回应。

在没能真正成长起来以前,他并不打算破坏原作止水为他准备好的保护外衣——

一个听话的、善良的、耿直的、重感情的,兼具实力强大的宇智波止水。

那将至少能让他在木叶平稳成长到十五岁左右,之后如何,则要靠当下就开始尽力绸缪。

就感受而言,在经历开眼事件后,原主的灵魂他已经完全感受不到了。

或许是就此消散。

或许是和他的灵魂融合。

但不论哪种,都意味着接下来的三战、九尾之乱、家族叛乱、木叶毁灭计划、月之眼计划等一切艰难险阻,都将要由他独自承担。

瞬身止水的名头也不可能再像原著那样仅止步于十五六岁!

更不可能任由团藏那样的老阴哔压扁搓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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