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千鸟归山林

“办法就是割掉你的舌头。”

黄帝慢条斯理地对混沌大神说,

“盘古剑虽然杀不了你,但是可以把你的舌头割掉。我想你以后没了舌头,就不用再吃东西了。省了多少麻烦!这样一来,你饿肚子问题不就解决了?”

“哇呀呀!黄帝?你要把俺饿成瘪臭虫?不要!千万不要割掉俺的舌头!”

混沌大神连忙把大长舌头缩回去,再把岩洞大嘴闭得紧紧的。

闭紧嘴巴后,他用身体发音,瓮声瓮气地说道:“黄帝,俺服了油了!混沌大神愿意遵从你的旨意,去万劫谷看守魑魅魍魉,有空抓几个吃吃,权当吃怪味豆吧。谁让俺命苦呢?”

“既然这样,我就不会割掉你的舌头。”黄帝说道。

混沌大神似乎被吓破了胆,仰面朝天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大长舌头再也不敢露出来半分,只用身体发音说道:

“黄帝,俺不能站起来了。俺一站起来,盘古剑的伤口就要流血。伤口一流血,俺就要伸舌头舔血。俺一伸舌头,你就会趁机割掉它。俺不能动弹。你送俺过去吧。”

“好说。”黄帝微微一笑,“混沌大神,你不是整天忙着追求臭肉粽子意想不到的温柔吗?我送你一个礼物。”

“甚么礼物?”

“一个真正的意想不到的温柔。”

黄帝让彤鱼氏从乾坤袋召唤出神农五弦琴,席地而坐,将琴置于双膝之上。

然后叫伶伦和乐工,“来,咱们合奏一曲清角。送给混沌大神一个意想不到的温柔。”

黄帝抚琴,伶伦吹笛,高低相和,演奏舒缓甜美的开指小序。

混沌大神平躺在地上。他没有耳朵,而是用整个身体倾听音乐。直听得心旷神怡,飘飘然不亦乐乎。身体仿佛一座小山般大的果冻,被优美的旋律一点点融化了,慢慢变软,平摊开来,从一条巨鲸变成了一只扁片鱼。

突然,音乐陡然一转。

只见黄帝手指翻飞,神农五弦琴银瓶乍破水浆迸,夔鼓和号角齐奏,犹如山崩地裂万马奔腾。

伶伦的笛声狂乱,人喊马嘶,铁骑突出刀枪鸣。

混沌大神正在优哉游哉之际,突然被这一段激昂高亢的旋律震得在地上弹了起来,在空中旋转着,越飞越高,身体随着音乐的铿锵声变换出各种不同的形状,转着转着,钻入了天边的一团云,在云中不停地挣扎着。

黄帝的手指慢下来,只在宫字调上轻拨。

夔鼓号角停止鸣奏。

伶伦笛声轻松欢快,与神农五弦琴遥相呼应。

霎时间雨过天晴,惠风和畅,天地间重现一片鸟语花香的美好景色。

混沌大神的身体在云团中停止挣扎,安静下来,舒展开,变得更扁更薄,与包裹他的云团水乳交融,合为一体。

黄帝停止演奏神农五弦琴,轻声对伶伦说道:

“伶伦,你用笛子独奏一曲千鸟归山林,把混沌大神封印在云层里,引领他去万劫谷,用他的身体笼罩万劫谷的上空。”

伶伦俯首应诺。

他将笛管抵住嘴唇,熟练地控制口中气息变化,吹奏出安静祥和、舒缓悠扬的曲调。笛声声声绵绵,不绝于耳,仿佛飘向空中的一根线,拉着封印混沌大神的云层,飘飘荡荡,往万劫谷而去。

黄帝、彤鱼氏,还有几个乐工,跟在云层后面走。

良久,一行人走到涿鹿旷野的尽头,来到一座绵延起伏的山脉脚下。

这山脉的形状看上去宛若一个巨人的耳朵,中间有一道深谷,终日不见阳光,两侧怪石嶙峋,阴森肃然。

黄帝停下脚步,对众人说道:

“盘古开天辟地之后,将身体幻化为华夏神州,头为山脉,目为日月,脂膏为江海,毛发为草木。”

他用手指着环形山脉,“这座山便是盘古的耳朵幻化而成,名曰转耳仑山。中间这道深谷便是万劫谷。”

他对彤鱼氏说:“三妃,将魑魅魍魉放逐万劫谷。”

彤鱼氏高高举起手臂,冲着手腕上的软手镯,念动口诀道:“如意乾坤袋。放逐魑魅魍魉至万劫谷。”

只见银色的软手镯突地一抖,挣脱了她的手腕,飞到空中,摇身一变,变成了乾坤袋。

这次乾坤袋的形状仿佛一只大鸟,振动双翼飞入万劫谷。

伶伦的笛声高扬起来,指引封印混沌大神的云层,像个盖子一样,封住了万劫谷的上空。

耳边传来一阵阵吱呀乱叫的声音,想必是魑魅魍魉从乾坤袋里钻出来,跳进万劫谷,正在万劫谷里四处乱窜。

良久,乾坤袋穿透云层,从空中飞回来,摇身一变,重新变成了软手镯,缠在彤鱼氏的手腕上。

黄帝望着封印混沌大神的云层,说道:

“音乐本是天籁之音,能使万物怡然欣悦,只是极难听到一回,所以混沌大神最爱音乐。

盘古开天辟地以后,伏羲作瑟,女娲作萧,模拟天籁之音,演奏音乐,把混沌封印在一团云中。

只可惜混沌大神法力高强,最终被他趁着天狗吃月,打开月光锁,解除了封印。

如今,我们用神农五弦琴和夔鼓号角,还有伶伦的笛子,把他重新封印在一片云中。但愿可以一劳永逸,永固混沌大神,再不要叫他逃脱。”

伶伦对黄帝说道:

“黄帝,九州律法一言九鼎,天下大治,民丰物阜,百姓知足而长乐。伶伦甘愿留在大荒转耳轮山,做一牧童,每日放牛牧羊,用一管牧笛演奏天籁之音,永远封印混沌大神。”

黄帝答道:

“伶伦,我还有登泰山封禅一事未了,需要你随我同去,在泰山之巅演奏一曲清角,告知天地。天下既治,我将退隐昆仑山做个闲云野鹤。你便可以回来大荒转耳轮山做一个牧童。笛弄晚风三四声,不脱蓑衣卧月明。我自会带着神农五弦琴来找你,合奏一曲清角,神游太极。”

“是。黄帝。”伶伦俯首应诺。

这在这个时候,轩辕镜里的景象忽然消失。

晶晶,羌锵,牛轟轟,三个人什么也看不到了。

羌锵惊叫一声:“不好!轩辕镜怎么回事?”

只见轩辕镜好似一个阳光照射下的水母,被阳光蒸发了体内的水分,体积从足球变成了铅球,又变成了乒乓球,然后缩进羌锵的肚皮里,消失不见了。

“羌锵,什么情况?那什么,你别把轩辕镜收回去啊!”牛轟轟着急道。

“不是我弄得。是它自己缩回去的。”羌锵说道。

“快找找!那什么,轩辕镜缩回去藏肚子哪儿啦?”

羌锵摸摸肚子,没有摸到哪里是硬的。他站起身来,原地跳两跳,也没感觉肚子有何异样。五脏六腑全没动静,轩辕镜到底藏哪儿啦?

“完了。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一不留神,轩辕镜跑哪儿去啦?”

“得!估计跑肠子里去了。那什么,这回你方便的时候更得留神了。轩辕镜这么好宝贝,千万可别弄丢了。”

晶晶想了想,说道:“我觉得轩辕镜已经完成了使命。或许变成细胞一样大小藏在你肚子里。或许已经融化在血液里消失不见了。”

“你是说轩辕镜以后将永远待在我肚子里?”羌锵问道。

“我猜是这样的。”晶晶回答。

“轩辕镜藏在肚子里大大的不妙。后果很严重。那什么,我倒是希望轩辕镜能从肚子里出来,变成一个大珍珠,卖了钱好给羌锵娶媳妇。”牛轟轟显得很失望的样子。

“老爸,你看你又来了。怎么说什么都要扯上钱啊?”

“哎呦喂!晶晶,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等你长大了就知道钱的好处了。那什么,世界就是这么庸俗,这能赖我吗?”牛轟轟耸耸肩膀说道。

“咱们先别管轩辕镜藏在肚子里什么地方啦。”

羌锵说道,

“晶晶,你说轩辕镜已经完成使命?这话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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