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无星无月。
“什么？陵王和陵王妃去了大理寺狱？”
宋惊唐猛地从床榻上弹起来，鞋都穿一半儿了，突然想起来，陵王妃私底下曾拜托他，帮她问玉佩一事，猜到陵王妃的意图，他又甩掉鞋子躺下了。
左右沈秀成贪污舞弊一案也接近尾声了，不如卖个人情给陵王夫妇……
宋惊唐：“只要他们不劫狱，不伤人，就装作不知道！”
“是。”
一路畅通无阻，沈南烟状态越发地不对，她觉得头越来越疼，胸口也闷得厉害……
“王妃，直走，拐个弯就是关押沈秀成的牢房了。”徐免压低声音道。
沈南烟在离牢房不远处停了下来，突然转身看向慕容澈，“一会儿你能和徐免在外面等我吗？”
慕容澈看到她眼底复杂的神色，轻轻点了下头。
刚走两步，沈南烟又回头对他道，“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们都别进来，可以吗？”
慕容澈看不透她想干什么，顿了顿，还是沉声应道，“可以。”
……
沈南烟亲自打开牢门走了进去。
角落里，沈秀成听到动静都懒得睁眼，“宋大人，在下的事还没有定论吗？竟让你这么晚了还……”
这脚步声不对！沈秀成甫一睁眼，猛地挺直脊背贴着墙壁坐好。
“孽障？怎么是你？”
沈南烟没说话，动作极为迅速地冲上去，将吐真剂注入沈秀成体内。
沈秀成虽然受了刑，伤得很重，但并没有被捆绑，在沈南烟正准备拔针时，他一脚将她踹开，继而猛地扑上去扼住了她的喉咙。
沈南烟明明可以让人将沈秀成捆结实了再动手，可不知为何，她就是鬼使神差地自己进了牢房，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也许是原主心有不甘，对父爱的那丝奢望，在冥冥中作祟……
沈秀成目眦欲裂，“孽障！我掐死你！”
沈南烟被按在地上，她用力去掰沈秀成的手，两条腿不停地在地上蹬，任她怎么挣扎，也逃脱不了他的禁锢……
听到动静，慕容澈心里咯噔一声，他正想带徐免冲进去，就听沈南烟艰难地从喉咙中挤出一道声音。
“爹爹？”
沈秀成愣住，手上不自觉地卸了些力气，自从阿兮走了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这么称呼过他……
“为何娘亲死后，您就再也不喜欢烟儿了？”
沈南烟眼角有泪滑下，“爹爹，您以前不是这样的，您会偷偷给烟儿买饴糖，带烟儿放风筝，还会将烟儿扛在肩上……”
“闭嘴！”
“啪！”
沈秀成低声怒喝，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我不是你爹！你在你娘肚子里时，我就想弄死你……只可惜那一副药下去，你非但没死，还让阿兮彻底恨上了我！”
沈秀成瞳孔开始逐渐涣散，手上力气却始终不减。
“我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想着要是没有你，她会不会爱上我，接受我……”
“我知道自己做错了，可无论后来我怎么弥补，对你有多好，她也始终耿耿于怀！对我处处防备……”
“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你早该去死的！”
沈秀成用力掐着沈南烟的脖子，将她的头使劲儿往地上磕。
“要不是你这双眼睛像极了她……我早就弄死你了，也不会落得如今这般下场！”
“……”
沈南烟再也发不出声音，瞳孔渐渐放大……
不对！慕容澈脸色陡沉，“进去看看！”
“噗哧……”
伴着冷刃刺穿皮肉的声音，慕容澈停在了牢房门口。
沈南烟像是突然醒过神来，猛地皱起眉头，扔掉手里还在滴血的短刀，扑上去按住沈秀成的伤口。
“慕，慕容澈！你快，你快问他……”
闻言，慕容澈急声问道，“沈秀成，说出你藏东西的地点。”
“沈家老槐树，下挖三尺处，有把钥匙，宅子在城北……”
慕容澈：“你在为谁卖命？”
沈秀成：“贤，贤王……”
慕容澈：“沈南烟的生父是谁？”
沈秀成：“他……”
沈秀成头一偏，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呼吸微促，沈南烟僵硬地仰起头，一瞬不瞬地看着慕容澈，“他，他好像死了？”
慕容澈面无表情地望着她，一双漂亮漆黑的眸子幽暗而深邃，“你没错！你不杀他，他就会杀了你！”
沈南烟紧拧眉心，脸上浮出痛苦的神情，“可我，毕竟叫了他十几年的父亲……”
瞧着她那副割裂的模样，慕容澈冷然开口，“他不是你生父，他间接害死了你母亲，还几次想利用你，杀了你！”
“……”
沈南烟颤抖着抱紧自己，像是有两个灵魂在她身体里打架，头痛欲裂，她身上慢慢渗出冷汗，很快便栽倒在了地上。
……
沈南烟再睁眼，竟是在自己的卧房，身心微震，她猛地坐起身子，“来人……”
“来人！”她边喊边去穿鞋。
听到动静，慕容澈从屏风外进来，静静地看着她，四目相对，沈南烟从他眼中看到了怜悯。
气氛只僵了一瞬，慕容澈上前，从怀中掏出一块儿玉佩，放到了她手旁，“这是你要找的，你母亲的遗物么？”
“是！”
沈南烟心中大喜，捧着玉佩小心放到胸口，心中那些不属于她的情绪，竟渐渐变淡，一点点消失了。
慕容澈音色肃冷，“本王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了！你呢？”
沈南烟定定地看着他，余光瞥了眼窗外，天还没亮，等沈秀成的死讯传到宫里，皇上定会传她入宫……
“慕容澈，我怕是没时间帮你处理瘴气了……我们换个交易吧？”
“……”
慕容澈神色微暗，她刚在皇宫惹出那么大乱子，这下又亲手杀了沈秀成，也不知皇上会如何处置此事……
他突然有些后悔，他不该答应她，他该陪她一起进去的！
“你信我一次！”沈南烟目光炯炯，“我帮你治腿吧！”
“瘴气可以通过燃烧雄黄、苍术来驱除，回头你再让薛神医给你炼制一些解毒丸……等你腿好了，凭你的本事，还怕剿灭不了那些土匪？”
慕容澈眸色深深，怔怔地看着她，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