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罪在当代功在千秋

平海策,是于谦见识到了朱高煜,处理满剌加国的手段,感觉到太极端,根据自己这段时间海外的见闻,以及自己的想法,写出的策论。

在他的想法中,想要彻底的管理海外领地,需恩威并施利益拉拢,才是长久稳定之道。

过度的杀戮,很容易引起海外之民的反抗,如果不能快速的镇压,将会让局势彻底糜烂下去。

到时,不但朝廷费时费力费钱,要治理这些地方,还耽误了海上贸易的运转,与朝廷无利。

“殿下,学生觉得……”

于谦刚要解释自己的想法,朱高煜就伸手拦下了他。

“你先听我说完。”

“第一,由于这里远离我大明本土,朝廷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慢慢的温水煮青蛙。”

“第二,就算有时间实行你的策略,可后期依旧会产生巨大的问题。”

朱高煜习惯性的敲了敲桌子。

“我们控制了海外领地,想要长久的拥有,就要移民过来。”

“而一旦我们移民,我们的百姓就会跟当地的百姓,起利益冲突。到时无论我们朝廷站在哪一边,甚至公平公正的处理这些冲突,在两方人眼中,都是不公平的方法。”

看着陷入沉思的于谦,朱高煜继续讲道:“打个比方来说,海外之地就相当于一亩地,而这些本土人就相当于这些地的原主人,我们朝廷是地主。”

“我们地主过来,收走了管理和使用权,并且用各种手段,让这个原主人默认了这一切。”

“可我们地主想要将这块土地彻底的留下来,在这里留下自己的名字,那就派人过来,实际耕种这块土地。”

“可这亩地就这么大,原主人都不够分,又来一个抢食的。”

“或许他们会畏惧地主而不敢反抗,可对于那些与他们同样身份的大明百姓而言,他们就没有什么畏惧之心了。”

“一点地头甚至一块土,都有可能引起两方的争吵。”

“而一旦他们吵起来,作为当家人的朝廷就必须站出来给他们判决。”

“到时候朝廷无论怎么判,两方人心中都会有怨言。”

“原主人会想,你们是自己人,肯定会联合起来欺负我。”

“而迁移过来的百姓会想,伱们让我不远万里的来到这里种田,结果出了事了,不站在我这边。”

说完了这些,朱高煜又拍了拍于谦的平海策。

“而你所提的办法,在将来就会遇到这种麻烦。”

“所以为了一劳永逸,我选择了把原主人给抹除掉,把整块地全部拿下来,交给我的人去种。”

“这样一来,我既拿到了土地的所有权,又给我的人带来了收益,同样我也能收到更多的税收,何乐而不为呢。”

于谦沉默了。

他只想到了处理方法,却没想过处理过后,后面会带来的麻烦。

是啊。

如果按照他的方法,后面大明移民的百姓跟本地人发生了冲突,不管怎么判都会引起不满。

一旦本地人怨念积累过多,叛乱还是会发生。

殿下虽然手段有些极端,可不得不说,确实是很好的解决办法。

看着陷入沉默的于谦,朱高煜笑着对其道:“其实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于谦抬起了头,作出认真聆听状。

朱高煜满意的点了点头为其讲道:“我们自己的百姓和这帮异族其实是有区别的。”

“如果我们把百姓迁移到这里,将来不管中原区域怎么变化,迁移过来的百姓,永远不会忘记自己是炎黄子孙,一旦将来的朝廷召唤,他们会立刻回到种族的怀抱。”

“可这些异族就不一样了。”

“古今往来,这帮家伙们投靠了多少个朝廷,虽然年年进贡,可他们真的忠诚吗?”

“我可以这么跟你说,大明强大了,他们会臣服,可将来有一天我们大明没落了,甚至被人取而代之,他们不会为我大明留半滴眼泪。甚至会为了巴结新主,狠狠的在我大明身上踩上几脚。”

“甚至这个新主是不是炎黄人,他们都不在乎。”

说了这么多话,朱高煜端起旁边的茶杯,润了润嗓子,对准于谦认真道:“我处理这些异族的手段,确实有些极端,可对于我炎黄而言,却百利无一害。”

“我背了万世的骂名,被他们称之为魔鬼,可我不在乎啊!”

“只要这块土地,以后不管怎么变化,都是印着我炎黄的名字,那我所背负的一切就值得。”

“总而言之,就一句话,罪在当代,功在千秋!”

“罪在当代,功在千秋!”

于谦口中喃喃的念着这八个字,看着对面微笑喝茶的殿下,神情中露出了尊敬之色。

“咱们聊完了你平海策的前半部分,咱们再聊聊你对各国的想法。”

朱高煜将于谦的平海策翻开,敲了敲后半部分的内容道:“你的想法是以商贸联合各国,让各国在利益的牵连下,团结在大明的名下共同发展。”

“你的想法是不错。”

朱高煜先是赞赏了一句,然后直接道:“可就是太天真了。”

“利确实动人心,然而当某天我们提供不出利益,他们就会对我们产生想法。”

“还有,就是东南海域太小了,容不下这么多国家和势力,有我们大明一个就够了。”

“而且这里还是我大明南方的大门,我们强盛时不将其控制住,以后我们自家的门口,就会有无数牛鬼蛇神乱蹦哒。”

于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可这么多国家,如果一一打过去,那浪费的时间和金钱,可不是一点半点了。”

朱高煜笑着问道:“听说过秦国灭六国的方法吗?”

于谦点头回道:“有所了解。”

朱高煜再次问道:“满赖加上方是哪里?”

“暹罗国!”于谦直接作出了回答。

朱高煜颔首道:“暹罗是除我大明之外,可以称得上东南海域最强大的国家,此国曾经曾阻止满赖加等国,向我大明朝贡。”

于谦愣了一下,这事他还真没听说过,他还以为暹罗国一开始就朝贡了呢。

简单提了下暹罗国,朱高煜继续道:“秦灭六国,说是复杂,其实也简单。”

“无非是内部瓦解,驱虎吞狼,先打败那强大的,后征服那弱小的,至于那不强不弱的,自然就在掌握之中。”

朱高煜说着,蘸着茶水在桌子上画了一个简单的图形。

“整个东南沿海区,其实跟六国时期没什么区别。”

“我就如那强秦,想要拿下整个东南海域,按照秦灭六国的方法便可。”

于谦虽然还稚嫩,但脑子并不笨,很快就想通了一些事情,小心说道:“殿下,你是打算用商贸之利,打乱各国内部,或者是以利益为诱惑,联合各小国,攻打那些强国。”

于谦又想到了二人,刚才提的暹罗国,瞬间明白了朱高煜下一步的计划。

朱高煜笑了笑没再多言,于谦也是懂事之人,没再问这个问题。

起身向着朱高煜拱手一礼,于谦认真道:“谢殿下解惑提点之恩,于谦没齿难忘。”

朱高煜笑着点了点头,走到于谦身边将其扶起,拍着其肩膀道:“你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孩子,只是在实践和对天下认知的稚嫩了些。”

“不如这样如何,满赖加新任总督还在养伤中,暂时无法处理这里的事情。”

“你先跟在他身边,帮一下他的忙,顺便学习一下这方面的经验,等回头我往西回来了,想跟着回去再走。”

听到这样的安排,于谦眼中闪过一抹感激。

眼前这位殿下,不但指点出了他的不足,甚至还给他安排弥补学习的地方。

说实话,这个机会真的很难得。

于谦如果在此学习到了军政经验,对他以后的科举和前途有无限的帮助。

说实话,如果不是眼前的殿下,跟他年龄相差不了几岁,他都要怀疑自己的身世了。

在这个世上,除了亲爹之外,谁能如此认真的教导和帮助其他人。

“怎么你不愿意?”

见于谦久久没有答应,朱高煜眉头微微一皱。

自己都给对方提点这么多了,又讲了这么多人生经验,如果这小子还拒自己千里之外,那以后大明可能就没有于少保了。

还是那句话,不为我所用,必为我所杀。

夏原吉那帮老家伙们,朱高煜是不好动手,而于谦这种还没冒头的小家伙,朱高煜想要做点什么,和捏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殿下,您能告诉学生,这一切是为什么吗?”

于谦沉默了一会,最终压不住,好奇问了出来。

他话中的意思很明白,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子,而您是高高在上的亲王,又掌握着如此大的权力。

为了我一个小人物,您耽误了这么久的时间,给我讲解疑惑,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朱高煜闻言哈哈一笑,拍了拍于谦的脑瓜。

“无他,就是看你顺眼,这个理由足够吗?”

于谦愣了愣,看着面带笑意的朱高煜,突然咧嘴一笑,恭恭敬敬的拜倒在地。

“学生愿意留在满剌加,跟随新任总督学习政务。”

满赖加的清缴工作,足足持续了大半个月才结束。

根据统计,被清剿的人数高达40万之众,甚至其中还有一支想要过来占便宜的暹罗部队。

对于这件事,朱高煜装作不知道,暹逻那边也没摸清楚大明的脉,在吃了一点亏后就撤了回去。

此次出来,朱高煜是以探索为主,根本就没想过大规模的开战。

如果不是满赖加国自己找死,朱高煜也不会选择这个时候动手。

他手下的军队,还是以冷兵器为主,船上的火炮用的还是老式火炮,这个时候开战,完全达不到最理想的状态。

等确认了暹罗国不敢动手后,朱高煜留下了一卫的人马,带着主力舰队继续出发了。

有的满剌加国的例子,还有为了得到更多的商贸机会,朱高煜这一路西行的路上,各国那叫一个恭敬热情啊。

甚至有的国王,听说了占城国的事,直接安排自己的闺女和孙女,去伺候朱高煜。

朱高煜对此是哭笑不得。

好家伙,他什么时候成了色中恶鬼了?

有心想拒绝,可各国实在太热情。

甚至有的国王直接嚷嚷着,如果朱高煜不要他们的闺女和孙女,那肯定是他们的闺女孙女,不符合朱高煜的胃口。

无法取悦上君,那这要了还有什么用,朱高煜这边拒绝,他那边就把人直接扔河里淹死。

看着那一个个可怜巴巴的小美人,朱高煜不忍心其就这样香消玉殒,便以侍女的名义直接收了下来。

等朱高煜到达锡兰国的时候,随行伺候的各国公主侍女已经达到百来号人了。

看着那莺莺燕燕,每天坐在一起谈天说地的各国小公主们,朱高煜心中就是一阵汗颜。

想着要这样回去了,该怎么跟媳妇解释。

至于许给手下当媳妇,朱高煜不是没想过。

不过只是刚冒出这个念头,就被他否决了。

不是他舍不得,而是这些女子的身份和来历,不适合这样做。

最后无奈之下,朱高煜决定就这样带在身边了,反正到哪都需要人伺候,相比于左军这些大老爷们,小姑娘的嫩手不香吗。

再说了,他为大明开疆扩土这么辛苦,就不能享受享受了。

锡兰国这里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江岳这个小家伙还是挺有本事的。

不但把锡兰国打理的井井有条,甚至还往北进军,古里以南的区域,全部被他拿了下来。

“他怎么样?”

在热情的迎接下,朱高煜住进了安排的行宫。

与江岳聊了几句,便以累了想休息为理由,让对方先回去了。

江岳前脚走了没多久,负责留守的大明千户刘刚,就前来拜见。

对于自己手下人,朱高煜也没有客套,一开口就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锡兰国远离大明,以现在风帆舰船的速度,来回一趟需要一年多的时间。

江岳要是一个平庸的人,朱高煜或许不会有什么想法,然而这个人太优秀了。

对于老大而言,手下越优秀越好,不过在此有个前提,那就是手下在老大的手中控制。

江岳属于半独立的状态,随时能脱离的那种。

至于对方发誓要追谁的话,听听就行了。

当年他家老爷子,还跟建文保证永不造反呢,结果现在不依旧当上皇帝了,也没见老天爷降道雷把自家老爷子给劈死。

刘刚也没想到,一见面殿下就直接询问江岳的行为,沉默了一下才回道:“他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很大的那种。”

“很有野心,这不是很好吗。”

朱高煜手中端起的茶杯停顿了一下,轻笑一声,将其扔到了一边。

刘刚默默低下了头。

他知道他说出的话,会发生什么事情。

虽然江岳跟他关系很好,他和手下的兄弟们,在锡兰国的时候,都是最高规格的待遇。

可他是大明人,他的妻儿老小都在大明等着他回去。

而且殿下对他不薄,刚才王进将军给了他一封家里来的信。

他的两个孩子都进入了学堂,由殿下出钱培养成才,家里又分了十几亩地,弟弟也被安排到商会当个小管事。

父母妻子在信中交代他,一定要好好的为殿下办事,不能辜负了殿下。

所以无论从哪方面,他没有任何理由站在江岳这边。

傍晚,朱高煜以身体不舒服为理由,拒绝了江岳召开欢迎宴会的要求,甚至都没有居住在江岳安排的临时住处,直接返回了船队。

听完手下汇报的江岳,脸色慢慢的阴沉了起来。

他以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移民,侥幸帮助了大明两回,朱高煜看中他给了他机会,他当时心中感激涕零,恨不得把心都给献出来。

然而随着时间的长久,他凭借自己的努力,拿下更多的地盘,对大明对朱高煜的感激,就越来越淡。

从刚开始的感激涕零,慢慢的变成了理所当然,甚至发展到现在,觉得自己的一切,都是老天赐给他,是他靠努力得来的,跟大明没有任何关系。

本来,今天晚上他想借着宴会,跟大明挑明关系,甚至说跟朱高煜挑没关系。

他想告诉朱高煜,两人根本不是什么主仆关系,而是番属国的关系,他的地位与朱高煜这个越王平起平坐。

可朱高煜根本就没给他机会,直接拒绝了他的宴会邀请,让他心里格外的愤怒。

然而,江岳却忘记了一件事。

以前的锡兰国,能成为大明的藩属国,那是得到了大明皇帝的认可。

而他呢,至今还没得到册封,只是朱高煜临时任命的。

按照官方来讲,他的真实身份依旧是移民。

朱高煜来的时候,已经从老爷子那里要来了册封书了,不过如今看来,是用不上了。

第二天,计划的贸易没有开始,朱高煜还让跟随的商船后退,并且发出邀请,让江岳来船上议事。

看着前来通传的侍卫,江岳暗暗的捏起了拳头,眼中的冷芒越来越深。

他明白,这位殿下打算跟他摊牌了。

放弃眼前这一切,江岳不舍得,他觉得他是凭自己努力得来的一切,大明凭什么站在他头上指手画脚。

等朱高煜侍卫离去,江岳默默的站了起来,看着船队的方向喃喃自语。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爷爷一个乞丐都能当皇帝,凭什么我不能!”

“我命由我不由天,谁敢阻我道路,我就与谁不死不休,谁来都不行!”

ps:今天我打算把前两天欠的两张补上去,也就是4章2万字,现在先更新两章,晚上12点之前把另外两章补上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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