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少云居高楼的屋顶上。
一袭白衣胜雪,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着葳蕤的霞光,趁着蒙蒙夜色,若神仙临世。
少年默默伫立,俯瞰着金陵的夜景。
夜色如水,弥漫众生。
喧嚣的金陵大道,此时已经没有一个人走动,偶尔有几只流浪狗匆匆横跨街道,在深夜里为了填饱肚子而奔波。
不远处,秦淮楼里的丝竹声已经没有了。
但依旧是灯火通明,不时的有达官贵人从里面酒足饭饱,身体得以完全释放之后满意的走出来。
但门口等候的轿夫们却一个个骨瘦嶙峋,弯腰弓背。
俯仰之间,便是一个人生百态的浮世绘!
少年抬头,往东看去。
此去七八里。
一团黑漆漆的建筑浸润在夜色里。
犹如一个沉睡的百万雄师营!
虽然毫无动静,但一旦醒来,就会立刻充满了杀机!
大明紫禁城!
四海归一,金陵帝都,紫禁城更是大明的心脏!
我纵然可以抵御外敌,屠灭蒙古,也不过是解皮肤之病罢了!
若心脏有病?
又能如何!
少年慨然长叹,回到了房间。
床榻上,他轻轻打开一方木盒。
少年打开木盒。
金银针、疝气托、熏眼器……
小刀子,小剪子,小镊子,小钩子……
虽然个个袖珍,但每一件都能起人生死!
当初他为了完成系统任务,治病救人,号称神医!
完成系统任务后,他获得神医七十二绝技,生活死人肉,治白骨活魂!
北方边界,时有征战!
百姓遭殃,奔波凄苦。
近五年来,有个悬壶济世的跛子,长长游荡在北疆。
此人蓬衣垢面,却医道惊奇,屡屡起死回生!
明明已经穷的叮当乱响,却行医之时从来不受医资。
非但如此,甚至只给贫困百姓看病,遇到那些为富不仁的,便是瞪眼看着他死了,也绝不伸手医治!
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但却奇怪的发现!
自从北蒙覆灭,徐达回兵大同,这个邋遢古怪的神医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三日之后,我便可以进宫了!
少年合上木盒。
缓缓的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
一股清风袭来,温良柔和,如情人的手。
少年心神为之一荡,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忽然!
一声怪啸划破夜空!
少年凝眉,贴近窗台。
夜幕里,一只金雕踏风而过,投东而去!
……
紫禁城内。
青灯之下,朱元璋坐在床前,单手支着下巴。
鼻息如雷,打起呼噜来如翻江倒海一般。
“你……”
“你还没去睡么?”
马皇后在这一遍遍的鼻息呼唤之下,终于悠悠醒转,虚弱的问道。
噶!
鼻息戛然而止!
朱元璋猛然站起来,瞪着眼看到躺在那里微睁双眼,惊惶的眼色里立刻变换成喜悦!
“老婆子,你醒了!”
朱元璋兴奋的说道。
“你就这么守在这里?”
马皇后看着被自己从梦中惊醒,犹然带着几分睡意的朱元璋,吃力的问道。
“是了呗!”
“他们在这里看着你,我不放心,怕他们不安静,打扰了你好好休息,因此咱就亲自守着婆娘了呗!”
朱元璋使劲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了些,说道。
你这呼噜声震天,还不如他们在这儿呢!
马皇后微微一笑,心里暗暗感激。
老头子虽然化身帝王,但是丝毫没有淡了夫妻之间的感情,还是这么尽心尽力!
“橼儿的事,多少年了,你还是走不出来哇……”
朱元璋长叹了一声,喃喃说道。
“我走不出来,你难道就真的全都放下了吗?”
马皇后轻轻摸着朱元璋的那宽大粗糙的手掌,眼里又泛起了泪花。
“咱要是真的放下了,也不会成立劳什子锦衣卫了!”
“咱要是真的放下了,也不会送徐达远征之前找他唠了一宿的嗑……”
朱元璋情绪也略有激动,握着马皇后的手不住的颤抖。
铁打的帝王,也有柔情细意的时候!
“前两天那,我给老四撮合婚事的时候,你知道我想的什么吗?”
马皇后身体极为虚弱,沉默了许久,这才张嘴继续说道。
“还能想啥,妙云那样的姑娘,谁不稀罕!要是能说给老四,那是老四的福气。”
“可惜这丫头哇,另有所爱……”
朱元璋想起说媒一事,也是觉得未能把徐妙云变成自己的儿媳妇,甚为可惜。
“不是,你猜的不对。”
马皇后轻轻摇了摇头:“在我看到妙云丫头的那一刹那呀,我就在想,要是橼儿还在,我一定把她撮合给橼儿!”
“我总是有一种直觉,她和橼儿有一份情缘……”
马皇后又泫然泪下:“妙云虽然拒绝了我,可是我过去之后仔细想想,也不生气了。老四虽然也是个人物,可是在我心里,只有咱们的橼儿,才配的上妙云的那份智慧和美貌。”
“嗨!”
“怎么说着说着,又伤心起来了。”
朱元璋上前,张开双臂把马皇后紧紧搂在怀里。
“老婆子,你放心,咱给你下个保证,三年之内,还你一个完完整整的橼儿!”
朱元璋悄声说道。
“啊?有眉目了吗?”
马皇后声音忽然变的响亮了一点,挣扎着坐起来,看着朱元璋问道。
“嗯,有点进展了。等事儿确定了,我再跟你说。”
“你好好休息,养好了身体,我领你出去走走。”
朱元璋靠近马皇后,在她腮上重重亲了一口。
虬髯的胡子茬立刻扎的马皇后蜡黄的脸上一片红。
“你这死老头子……”
马皇后精神好转了许多,娇羞的推开朱元璋。
……
金陵的官道上。。
徐达率领十五万兵马踏尘而来。
铁蹄铮铮,威武雄风!
朱元璋率领百官出十里长亭,迎接徐达与汤和诸将!
金珠宝玉,田粮土地,各有封赏!
百官羡慕不已!
但朱元璋亲自下马,解身上锦袍亲自为徐达披挂整齐。
才是徐家莫大的荣耀!
徐达感激的涕泪横流。
百官无不震撼!
自古以来,能如此礼贤下士者,唯陛下一人耳!
鸟尽弓藏!
兔死狗烹!
徐达之功,盖压范蠡,韩信多了去了!
可皇帝依然如故,丝毫不疑!
比之越王勾践,汉高祖刘邦?
胸怀气量之大,天地之别!
这才是英雄的天下,盛世的帝王!
金陵城张灯结彩,紫禁城欢呼雀跃,庆贺大明一统,万古传承!
……
后殿。
“臣徐达,参拜陛下!”
徐达戎马归来,还没来得及安置兵马,便被朱元璋一道密旨宣入内宫。
“徐卿,这私底下里,干嘛这么多礼,咱也别扭!”
“快坐!快坐!”
朱元璋急忙上前,扶起徐达,一起落座。
几十年军旅生涯,两人的私下情谊,各自了解,与他人大不相同。
徐达也了解朱元璋的脾气,因此投其所好,也不固执拘泥于礼法。
“两月不见,一路辛苦哇!”
朱元璋倒了一碗香茶,递给徐达,笑眯眯的说道。
“全赖陛下洪福,幸不辱命。”
徐达急忙起身接过来,躬身说道。
“多礼!多礼了啊!快坐下!”
朱元璋招招手,示意徐达坐下说话。
“如今元庭覆灭,统治我中原百年的暴政,算是彻底结束了!”
徐达十分感慨的说道。
天下大乱,襄阳起兵!
血战洪湖,南北交锋!
万里狼烟,百万雄兵……
二十年的征伐,出生入死,终于算是可以宣告结束了!
“那京观尸塔,天狼谷的事……可有眉目吗?”
几句寒暄之词,朱元璋终于忍不住切入正题。
这才是他最想知道的事情!
“区区万千人,纵横大漠间……”
“如魔鬼,如神风,出没无踪,嗜杀不留情!”
徐达脸色忽然变得蜡白,扶在桌上的手臂也微微颤抖。
连带的那只茶碗的盖子摩动,发出卡啦卡啦的声响。
“真的就一点儿踪迹都没有?”
“那可是五千多人!鸟儿飞也有个影子!”
朱元璋瞪大了眼睛,呼吸逐渐加快,精练的眼神里也崩现出意思惊恐。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毫无头绪,连一个马掌的线索,都没有留下!”
“这五千铁骑,似乎就像是他的左右手一般,心随意动,无往不利!”
“臣治军二十余载,也算小有所成,可是跟他比起来,简直班门弄斧,自愧弗如……”
徐达摇头叹息,脑海之中回想起沙漠里的往事,犹然气息难平。
“这神秘军团……到底是人是鬼?”
朱元璋压着嗓子,却又把声音拉的很长,听起来自有一股恐怖的寒气。
这正是他此刻内心的真实写照!
“若说是人,却行着神鬼之事!”
“若说是鬼,似乎又与我大明有着千丝万缕的干系……”
徐达冥思良久,方才长叹了一口气说道。
“有何干系?我大明与他可是无冤无仇!”
朱元璋警觉的瞪大了眼睛,心提到了嗓字眼!
“此事我和汤和也曾议论过,那只兵马,往南而行,不见踪迹!似乎那战神天将,隐入了大明……”
徐达双手紧紧攥住桌上的茶碗,瞳孔之中散发着不安。
“我大明可没招他没惹他!”
“何况我还有百万雄兵!”
朱元璋豁然而起,精神勃发,天威阵阵!
但徐达坐在那里,却忽然感受到了一种色厉内荏的异样!
百万雄兵……
徐达一丝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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