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亦悲 (.)”！
“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相必不只是让我看看而已吧。”
雨雪砚笑着扫了夏凤都一眼，轻声说道，随即又眼神坚定地盯着他。
“我承认我被打动了，可是我必须得告诉你，我改变不了这个，嗯，垃圾场的情况。”
“即使我雨家在花城有了话语权也不行，更何况现在的雨家还没能在花城站稳脚跟。”
“而且，我虽然同情他们，但我不会牺牲雨家的利益来帮助他们，希望你能谅解。”
夏凤都微微摆手，也是一脸认真地看向她。
“不用说什么谅解不谅解的，你应该明白，我是懂你的！”
“我并不觉得你的想法有什么不对，相反现在这方面，我很欣赏你，也很支持你。”
“从来就没有谁是应该帮助谁的，救赎，永远都只能靠自己！”
“我带你来这儿并不是希望你帮助整个垃圾场的人，那些已经麻木的，如同行尸走肉的人，已经没有从深渊中走出来的可能性了。”
“我带你来，只是为了看这群孩子，他们的身上才能嗅到活人的生气。”
“我希望你能寻找一些成套的，远离贵族思想的书籍，只有知识与精神，才是拯救他们的有效方法！”
雨雪砚听着他的话，暗暗赞叹，想了想，点点头道：“这倒是不难，到时候，我会做安排的。”
“对了，要不要看看他们之中是否有人备修行资质，也许，这将会改变他们的命运。”
夏凤都微微摇头，神色平静道：“对于他们来说，能够拥有一个普通人的正常生活，那便算是改变命运了。”
“我曾在很多本书上看过，弱小太久的人在得到过分强大的力量时，便会被力量给腐蚀本身的心志，我不希望这些孩子会背离自己的本心。”
雨雪砚暗自点头，又道：“不谈这个，那灰袍青年是怎么回事儿？”
“赵青松，七级生中的文课第二，修行资质觉醒，失败。”夏凤都笑着介绍了一句。
“脑子很活泛，平民出生，由于为人太过刚正不阿，被花城所有势力拒绝。”
“在他还是五级生时，前去向我的老师询问问题，当时我也在场，对他所说的东西十分感兴趣。便结交了此人。”
“也是他带我来到这里。让我知道花城竟然还有如此丑陋的地方。”
“这里的每一个孩子，都是他一家一家劝说过去，最后才凑齐了这八十六人！被他称作希望的八十六人。”
“说实话，我很佩服这样的人，但我不认可他的做法。”
“他只是个平民，尚且无法顾好自己和家人，却打算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这些孩子，这在我看来，是极不理智的事情。”
雨雪砚也是点点头：“我同意你的观点，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两人在一旁轻声私语，赵青松和鹿呦两人在忙忙碌碌中终于照顾着孩子们吃完了难得吃上一顿的“人间美味”。
“为何他们不吃完？”雨雪砚看着一众站好的孩子们，有些诧异。
她分明看见每个孩子的怀里，或者兜里，都还留着两个馒头。
“带回去给他们的家人吃。”夏凤都对着她笑了笑，那笑容中透着些许苦涩。
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带馒头来这里，他只买了八十六个馒头，按他的想法，那便是一人一个。
那一次，这群孩子小心翼翼地啃了几小口，便将馒头揣回了衣兜。
夏凤都很是惊愕地问他们为何不吃完，这群孩子异口同声地告诉他！
这些馒头，他们要带回去给家人分享，这是难得吃上一次的好东西！好东西需要想着家里人！
从那以后，夏凤都每次都会一人发三个，让他们完整吃一个，另外两个带回家。
至于一家四口为什么发三个馒头，夏凤都告诉这些孩子们。
那少的一个馒头，需要你们认真学习，努力生活，将来靠自己去获得！算是给他们一个目标！
“孩子们，早上的课便到此结束，现在各回各家吧！”赵青松站在院子中，笑着招了招手。
“老师下午见！”
“老师好好休息！”
一个个孩子依次地打着招呼，赵青松也是耐心地回应着，直至所有孩子走光。
“你咋还不走呢？丫蛋儿？”
看着院子中那个怯生生站着的小丫头，鹿呦连忙走过去蹲下牵起她的小手，满脸关切地问道。
“凤都哥哥说的，谁，谁第一个抱到他，他就送谁回家！”
丫蛋儿咬着嘴唇，直勾勾地盯着站在台阶边的两人。
那个漂亮姐姐一来！凤都哥哥都不和我们玩了！
夏凤都我和地笑了笑，拍了拍脑袋，小跑着过去，一把抱起丫蛋儿，宠溺地刮了刮她的小鼻子。
“对不起啊，小丫蛋儿，凤都哥哥忘了嘛，原谅我好不好。”
丫蛋儿耸了耸鼻子，趴在夏凤都肩膀咯咯直笑：“没事的，凤都哥哥，你只要能多来看看我们就好了。”
夏凤都听完心中微微一叹，明年他就要去浊界走商了，这一去好几个月，又哪来的时间来看他们呢？
不过他还是轻轻点了点头，道：“以后凤都哥哥闲下来了，天天来看你们。”
说完，夏凤都对着已经进屋的赵青松示意了一下，随后将丫蛋儿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走！送你回家！”
……
说是送回家，实际上是将她送到破集市中她那摆摊的爷爷那里。
丫蛋儿的爷爷摆卖石头药草的同时，还有一个小桌子，那小桌子上是一个还算完好的木盆。
木盆中一团黏黏的，黄绿色的，果冻一样的东西。
将丫蛋儿抱了下来，夏凤都俯身放了几个铜板在桌子上，轻声开口道：“老爷子，给我来三份儿豌豆黄。”
“哦，是凤都你啊，”还垂着头的老人艰难的抬起头来，混浊的双眼微微闪过一点亮光，又苦笑着摇摇头道：“唉，也只有凤都你愿意吃我家的食物了。”
没错，这黄黄绿绿的看起来就让人犯恶心的东西，就是夏凤都告诉鹿呦的“豌豆黄”，这也是丫蛋儿一家每天的一日三餐，天天不变！餐餐不变！
老人没用上一会儿就用小刀划出三大块“豌豆黄”分别放在了三块木板上。
夏凤都递给了雨雪砚和鹿呦一人一份。
随后便拿着自己的那一份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稀里呼噜的声音，显得十分美味的样子。
夏鹿呦还第一次用木板盛着食物就餐，心中略微有一丝新奇感。
看到自家老哥吃得香的不行的样子，她吞了吞口水，也是挖上一大勺放进了嘴中。
“呕！”
刚嚼上一口，夏鹿呦差点没把胃里的酸水给呕出来。
那股腥臭腐烂的味道，深深地刺激着她的每一处神经，那粘稠的感觉还有着极强的刺喉感，让人难以下咽。
“不准吐！”
夏凤都冷冷地看着鹿呦，第一次对她露出十分严肃冷漠的表情。
夏鹿呦死死包着嘴中的豌豆黄，眼神委屈地看着他。
然而夏凤都没有丝毫心软，依旧冷冷地看着她。
“吃下去，然后记住这个味道。”
“若是不想以后我们一家人都只能吃这种食物，那就好好学习！”
“武力也许会有失去的那一刻，可是知识不会！从你学到它的那一刻起，它就会不离不弃地陪伴你一身！”
“若是有朝一日你失去了力量，哥哥不希望你是个没脑子的人！”
“吃下去！立刻！”
夏凤都冷声说道，语气中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这丫头一直不肯好好学习，那天早上孟川提醒了自己，他也觉得有必要治治她了！
若是自己有朝一日真的死去，她得学会保护自己才行！
夏鹿呦咬咬牙，收起眼中的委屈，狠狠地将嘴里的食物咽下肚子，随后大口大口地将木板上的“豌豆黄”吃得干干净净。
夏凤都看着她的动作，心中微微一叹，起身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雨雪砚也吃得直欲作呕，她很难想象，丫蛋儿一家人是怎样以这个为一日三餐的。
或许，对于他们来说，馒头真的算得上是人间美味了吧。
夏凤都见她实在受不了这味道，从她手中接过木板，拿着自己的木勺，几大口就解决的一干二净。
“多谢老爷子款待了！我等便告辞了。”夏凤都轻声说着，同时将三块木板递了回去。
“小丫蛋儿，再见！”
“凤都哥哥再见！”
……
三人走出垃圾场，雨雪砚依旧有些皱眉地抚着自己的胸口，她身在雨家，一个月的菜式都不带重样的，可见饮食只好。
今天突然来上几口非人类食物，虽然心里上不排斥，但常年养成的味觉可不允许她不介意。
“哥，我们过年给那些孩子们买点好吃的东西吧，让他们至少也吃点同龄人能够吃到的美味。”
夏鹿呦低着头，神色黯然地说着，语气很是低落。
“不可以。”夏凤都摇摇头，果断地拒绝了她。
“为什么？”
夏鹿呦还未发问，雨雪砚就已经皱眉问道，在她看来，鹿呦的做法挺好的。
夏凤都平静地看着两人，摇头道。
“或许你们领会错了我给他们买馒头的意思”
“我不是在给他们改善伙食，让他们吃一顿美味。”
“我是在让他们偶尔能够吃上一顿饱饭！”
“我给不了他们希望，我也无法改变他们的生活，我能做的，仅仅只是不让自己心中背负太多的罪恶感！”
“你俩可想过！若是他们吃到了那些美味，还怎么忍受得了那些糟糠之物？”
“我们没那个实力带他们走出黑暗！那就不要让他们太早见到光明！”
“知晓光明！却不可得！那得多绝望啊！你们想过吗？”
看着怔然无言的两人。
夏凤都摇摇头，继续向前走去。
“他们可以忍受黑暗，只要他们未曾见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