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0 章 第 530 章

章楠、高鸿飞那边请不出小郡主出来给孙信厚作证,另一边宁朗的身孕和境况,都让方倾思来想去,坐立难安。以往他遇到难以解决的病例或是案例,都会请教父亲方匀,而方匀不在的时候,他便去找他的师父,闻夕言。

趁着傍晚,医院顶层走廊里没人走动,方倾顺着墙根往楼下溜,溜到了闻夕言的办公室门口,敲了半天的门,闻夕言才迟迟出来开门。

“干嘛呢?这半天才开门!”方倾低声问道。

“我忙着呢。”闻夕言道。

“忙啥啊,实名制的事已经弄完了,”方倾进到他偌大的实验室和办公室、卧室套间,在里面转了一大圈儿,“最近做什么科研项目了吗?”

“……没。”

方倾转过身去,看着他:“我们一个两个都进局子吃上了牢饭,你也不管管,我出狱好几天了,你也不上去看看我!”

“有什么可看的,方夫人都没怎么样,”闻夕言笑道,“你这不挺好的吗?”

“我们现在正在跟黑暗势力作斗争,他们非常可怕!”方倾生气道,“你也不帮帮忙!”

闻夕言看他炸毛的样子很好笑,说道:“我又不是军人。”

他站在显微镜下,透过镜片,看着下面的实验皿。

“可你丈夫,不是,你夫人是军人啊!你就这么冷眼旁观?!”方倾问道,“老步和大壮走了,去什么山匪横行的牛虻岛了,你不担心?”

“唉,”闻夕言叹了口气,“他们是什么样的人,用得着咱们担心?你就爱瞎操心。”

方倾绕着他走了半圈儿,怀疑地看着表情平静的闻夕言,眼珠叽里咕噜地转着,转身去找了个椅子要坐着,结果刚一靠近,椅子就一条腿着地,坏掉了。

他调头去到沙发边上,刚要落座时,闻夕言出声提醒,结果没来得及,方倾一屁股坐到了坑里,沙发早就塌了。

方倾噌一下站了起来,无语地瞪着闻夕言:“我说,您这里还有一样能用的家具吗?”

闻夕言:“……”

他心虚地不回答,反而想撵方倾走,温声道:“你到底要干嘛?”

“我想问你一件事,”方倾吞吞吐吐地说,“那个……殿下让老步把施扬的两个孩子给劫走了,你知道这事吧?”

闻夕言没说话。

“老孙和鸿飞都看到你了,别想瞒我,”方倾靠近他,小声道,“你知道殿下给那俩孩子藏哪儿去了吗?”

“你要干嘛?”

“那个杨凌,什么杨队长,魏署长,谢警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施扬不会管不了他们吧?”方倾道,“我觉得是时候给他一点儿教训了,不见点儿血,不让他难受难受,总把我们新兵营战士一个个关起来……”

“方倾,你说的是什么话?见点儿血,你要把那孩子拿出来放血啊?”闻夕言严肃地问道。

“……没有,我就想取下来孩子的一件衣服,或是一只鞋之类的……”

他想起卜正给宁朗看的他父亲的手指,对付施扬卜正这种恶人,也需要这样的“以暴制暴”。

“方倾,你怎么变成这样?”闻夕言看着他,不敢相信道,“两年多的军旅生涯,就让你变成这样不择手段的人了吗?不,你是跟凯文逊一丘之貉!”

“我是想解决问题!”方倾急道,“你们一个个都爱当君子,我当小人行了吧?凯文逊很多事情做得自有他的道理!能解决我们眼前的难题,孙信厚被抓起来了,谁知道他会不会被下毒、被害死,还有一个原本有着光明前程的Omega检察官,就要变成那老头子的生育机器了!我不能不管,孙信厚没我军衔大,那检察官跟我一样是个Omega,我要解决这些事,你为什么跟大壮一样训我?!”

他说到后面,有些委屈,于浩海不理解就罢了,连善解人意的闻夕言都这样责怪他。

闻夕言叹了口气:“是因为我们都怕你走上了歪路,你这行事风格一旦养成,跟你要除掉的那些人,有什么本质区别?”

他见方倾根本听不进去,只好说道:“你把来龙去脉给我讲一下。”

方倾的概括能力很强,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清楚了,闻夕言把投影仪的白色幕布收起,后面赫然出现的是当局中人的各个人物关系图。

“这是……”方倾看到里面出现的卜正、谏奕辰、莱晤、雷蒙、莱恩、施扬、胡德来、王铎以及甚至于总、统帅等人的名字,“这是你梳理的?”

“我哪里去认识他们,是凯文逊,”闻夕言道,“老步去当差的时候,凯文逊写在纸上的,老步回来给我默了下来,他当时着急从牢里捞于浩海出来,就把这个关系图写给我了。”

方倾点了点头,看那行文逻辑方式,确实跟协同作战时,凯文逊的思路一致。

“那你是怎么想的?”方倾问道。

闻夕言把贝尔特、宁朗的名字一一标注进去,拿着一根实验用的长长的银管点火器,指着上面的名字。

“我只能告诉你,凯文逊和于浩海已经做出了此题的最优解,而我们只能等他们的消息,”闻夕言指着谏奕辰的名字,说道,“事情由他开始,私通蜥蜴军,汇款赎了谏中震的性命,这是军纪大罪,统帅当时可以保住他们,事实上,谏奕辰也拿出了‘克鲁格亲王私制变异人’这事做要挟了,但统帅没怂,任由他爆料,结果就是谏氏集团落马,这个人的陨落,看起来是这七人帮的开端,实际上,也不是。”

方倾看着他们的关系图,忽然明白了:“开端是他!”

他指向了卜奕。

“是,卜奕的死亡,才是真正的导火索,”闻夕言道,“他死在了昶洲,当时赛威,凯文逊、于浩海兄弟都在那里,卜正几次催促和嘱咐,让各路人马,千万保住他的独孙,可卜奕还是被炸死了,从那以后,你觉得卜正会怎么想?”

“他要让大家共沉沦!”方倾说道。

“是,卜正没有出手救谏奕辰,你要相信水星唯一有弹劾统帅能力的首席大法官,真正握在手里的实权,上下议院,遍布卜正的支持者,艾登作为检察官,有统帅背后协助和撑腰,才在卜正的有意放过下,扳倒了谏奕辰。”

“他为什么这么牛?我真的不懂政治。”方倾叹道。

“我也不懂,咱们都是医生,我只能从人性的角度思考,我也查过这大法官长长的履历,”闻夕言把细框眼镜戴上,从笔记本电脑里调出了卜正的履历,“‘从业40年,兢兢业业,零投诉、零冤案’,就是这么一个业务能力极强的法官,是职业操守和本事,让他坐稳了法律界第一把交椅,风雨如晦,屹立不倒,艾检和梁队以前不是没有跟过他、查过他,连财务司那本烂账里,都没他一毛钱的关系。扳不倒他,是因为他压根就没犯法。”

“可是他欺负了他的儿婿,生下的卜奕也不知道是他的儿子还是孙子……”

“他们都死了。”闻夕言道。

“可眼前的宁检察官,他怀里的骨肉,再过一个月就能查出DNA……”

“你顶多算他一个私德有亏,甚至都不会让他从职位上掉下来,”闻夕言道,“况且他一个能调动三权机构的人,还更改不了一个Omega的证词?你说过,这宁检有点儿爱慕虚荣,跟方夫人为一个名牌包起过冲突,还认了卜正为义父,这会儿,他出来说卜正强/暴他,我要是卜正,反手就说他仙人跳,当小三,蓄意破坏他的名誉和家庭,还给他下/药,怀上了孩子后,以腹中之子要挟,敲诈卜正和邱美来,我没听错的话,你说他已经上了户口?那这项已经坐实了。”

闻夕言越说,方倾的眼睛瞪得越大。

“你太天真了,方倾,或者说,是你们Omega太天真了,”闻夕言道,“仅凭腹中孩子,什么都做不了,何况有可能真的牺牲这位检察官的双亲。”

“到底该怎么办,怎么办?”方倾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要不,我去下毒!或者是派人去暗杀……不对啊,之前于总和统帅已经扫荡了一批人,在刘赢被捕时,还扣黑锅到大壮的头上,为什么不用同样的方法?”

闻夕言指了指墙上凯文逊写下的红色数字,17。

“17次,统帅和于总的血/滴/子暗杀行动,足足有17次,都失败了。”

“为什么?”方倾不解道,“难道卜正还豢养了武林高手不成?!”

“比武林高手还忠心耿耿,那些年,邱美来做法官时,因为‘菩萨’的美名,让多少死刑犯改判为死缓,这次贝尔特的凶手,不也是龙潭帮的人吗?他们都是邱美来刀下留人的结果,二十年牢狱出来,又是一条好汉了,”闻夕言冷声道,“他是把这些穷凶极恶的人,都收为家奴,做了卜正的犬牙了。”

方倾想到那公然敢在王宫里侵/犯和戕害贝尔特,两个在逃的恶魔啼因和啼丛,不禁毛骨悚然。

“方倾,我猜于少将肯定让你什么都别做,对吗?”

方倾点了点头。

“听他的话,走错一步,全盘皆输,”闻夕言道,“卜正一直在借刀杀人,他想搞掉的不是别人,而是他曾经的同伙们,为他的孙子卜奕报仇。谏奕辰倒了,连累了莱晤,施扬因为孩子丢了,不得不听从艾登的指示,拿住了胡德来,他们一个打一个,通通都要完蛋,这里面只有一个人,跟卜正旗鼓相当,那就是高高在上的王室,‘七子’中还在隔岸观火的一人……”

“是赛威!”方倾道。

“是,这也是于浩海和凯文逊找到的关键节点,卜正没有任何切实的把柄在其他人身上,”闻夕言道,“因为施扬、胡德来他们都是统帅和于总同一年龄段的人,四十多岁,可赛威不一样了,和卜正这老东西差不多大,他知道的东西一定有很多。”

方倾听明白了,同样的一件事,闻夕言能跟他娓娓道来、分析利弊,于浩海却只会吼他,让他生气和伤心。其实于浩海忽然带着刘赢和步睿诚去牛虻岛,让他挺莫名其妙的,他觉得去抄卜正的家才是正确方式,原来卜正这一稳如泰山的座椅,只有赛威那边松动了,他才能跟着跌落下来。

“孙信厚的事,我恐怕还得去找王俊来办,可眼前宁检的困局,如何能解?”方倾问道,“如果再不救人,我只怕他先香消玉殒了。”

“去找小梁,”闻夕言道,“让他去找双亲的藏匿地点……啊,他现在关在上面是吧?保外就医?”

“是啊!你看我不也困这里不能走动了吗?梁队能出去就好了!”

“把乔雅叫去,人/皮/面/具。”

“对!”方倾不禁拍手叫绝,咋就把这项绝技给忘了呢?!他高兴地在地上走了一个圈,去到墙边的诊疗床,往下一坐……啪的一声,床往一边歪斜,床板差点儿翻了过去。

“你这里就没有一处能坐着的地方了吗?!”方倾急了。

“……你没看我一直站着么?”闻夕言道。

“东西坏了你倒是跟人事部申请啊?不就来给你换新的了吗?”

闻夕言:“……”

他不好意思对外人说,也无法跟外人解释,这些家具是如何在跟步睿诚的搏斗中,一一阵亡的。

“你们两个Alpha,搞三搞四也就罢了,怎么还破坏医院的公共财产。”方倾好笑地拿出手机来,给青羚打电话,让把闻夕言这里的破家具都给搬走,换一套新的来。

“……再来一件白大褂。”闻夕言把外面的米色风衣打开,露出里面狼撕狗咬、呈抹布状的白大褂,又赶紧合上了。

“我说你这白大褂怎么穿风衣里面去了,跟个内搭似的。”方倾笑道,“这么说,你被治服了?”

闻夕言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一抹斯文俊秀的温煦笑意。他是跟步睿诚打了好几次狠架,打得非常凶,只要步睿诚试图猥/亵他,他必然要猥/亵回去,都是Alpha,谁怕谁啊,场面就变得奇怪起来了,实验室里所有能坐着的地方全部倒塌,俩人就在地上猛滚,闻夕言到底不是步睿诚的对手,累得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只仇恨地瞪着步睿诚。

他以为他会被践/踏,被侮/辱,但步睿诚没有,而是很珍惜地让他舒服了一把,让闻夕言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当场就要求“再来一次”,步睿诚欣然答应。这合作几次下来之后,双方都很满意,便不停解锁新的玩法,直到闻夕言血流不止,躺床垫上三天没下床,老步磕头认错,才消停了几天。

这也就是方倾坐牢五天回来,闻夕言没法站起来去看他的原因。

可Alpha就是Alpha的天性,只要舒服了,一切都放一边儿去,什么性别、年龄、还是不是凯文逊的爪牙,闻夕言都不管了,而是聚精会神地在这里……制作一些方便他个人使用的Alpha润滑,还有别的……方倾来敲门时,他赶紧藏起来的小玩具。

他本来就是个喜欢玩乐、喜欢游戏人间、喜欢丰满美人的人,步睿诚就在他的审美当中,就在他的世界之内。

方倾看到了闻夕言这荡在唇角的一抹神秘笑容,心中不禁感叹,师父这么浪,难怪被抓去当老婆了。

“你怎么还不走?”闻夕言问道。

“为什么总赶我走?”方倾狐疑地看着他。

闻夕言知道瞒不住他,只好把笔记本电脑的一处最小化的窗口,挪到了前面,打开一看,里面是宽大舒适的一处房间,有两个Omega夫人,带着两个小孩儿,正在玩玩具,他们就是施煜文和施煜武,总警监施扬的两个幼子。

“我去!原来你真在这儿看孩子啊,”方倾好奇道,“那俩人是谁啊?”

“他把孩子抓来交给我,让我带着,”闻夕言无语道,“我说孩子一直哭闹找爸爸,我带不了。第二天……他就把孩子的爸爸和保姆都抓来了。”

“……我去。”

这老步可真是一莽汉,把警界一把手的老婆孩子外加保姆,竟然都打包带走了。

“哼,那位殿下骗他,说抓了他们,于浩海就能给放出来了,他立刻就去抓了,”闻夕言道,“要是骗他去抓统帅或是于总,上刀山或是下火海,为了于少将,那二货也会去抓。”

这话说的,酸不溜丢地,很有醋意。

方倾只好道:“师父,别醋了,浩海的正牌夫人目前好像对外还是我,他跟老步,那是纯洁的Alpha关系。”

闻夕言撇了撇嘴,他觉得Alpha和Alpha的关系,一点儿都不纯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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