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乱世将星的宿命

八百里加急源源不断地传到北境联军大营,其中有帝后二人对楚璃月的挂念,亦有东海战事不断恶化的焦急。

自百年前一场大战之后,倭寇臣服中原至今,岁岁年年安分朝贡。不料,如今竟是趁火打劫,而且来势汹汹,显然是有备而来。

眼下,除了地方固定的守军,中原可供调遣的战力多数集中于北境,东部防守薄弱,倭寇打开水上通道,使得戎狄以水路自东而来攻入中原,如此,无异于饿狼冲进了羊群。

“他人呢?”萧澜问的是楚璃月。

“奴婢马上去找。”楚璃月没有跟任何人交代过自己的行踪,荆婉只能立刻去找。

萧澜却是摆摆手,“不用管他,你去把华苍叫过来,我有些事情要吩咐给他,然后再收拾一下,跟我去个地方。”

“奴婢遵命。”

荆婉退下之后,萧澜长长出了一口气,心情沉重异常。

她决定去请屈暨出山了。

由他率领齐国水军出战,将缺口堵上,余下的戎狄没有退路,瓮中捉鳖便可轻而易举擒获。

将楚怜托付给林蒙好生照料,萧澜临走之前又询问了亲卫,他们都说不曾见过楚璃月回来。萧澜心下有些烦乱,但是也没空再顾及他,嘱咐邹寿见到楚璃月将帝后二人的信笺交给他之后便策马离去。

漠北已入秋,初雪未至,策马狂奔却是寒风猎猎,侵入骨髓的寒凉。

跑远了之后,萧澜回头看了一眼,日落的位置是大营所在的方向,而她的面前,是她心心念念要守护的中原子民。

……

连着奔忙了一天一夜,萧澜在河边找了处浅谈稍事歇息。

吃着干粮,萧澜目光落在不时哔啵作响的篝火上。荆婉随口提道:“殿下,我们此番远行是要做什么呀?”

不过问主子的事,这是一名影卫应当具备的基本素质。荆婉眼下这么问,一来是她跟萧澜足够熟悉,并且足够信任,二来她对萧澜的打算了解一些更能帮助到萧澜。

萧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齐国东境水师与倭寇作战,连连失败,你以为,中原之中何人适宜出战,并且定能力挽狂澜?”

“这……”荆婉皱了眉,思量许久没有结果,只好道:“奴婢愚钝,实在不知,还请殿下明示。”

“不。”萧澜轻笑,“你知道的。”

荆婉还是一头雾水,轻叹道:“旁人奴婢当真不知,但屈暨将军若是尚在,定是最佳人选。”

“正是他。”

“可是殿下,屈暨将军他不是数年前就陨落了嘛,您要去何处寻他?”

萧澜摇摇头,道:“他还活着。”

如果说萧澜的开局是一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烂牌,那么这位屈暨将军拿到的便是妥妥的上等金镶玉。他出身将门,世代簪缨。其父骁勇善战,战功赫赫,迎娶了齐国皇室之女,而他则是家中唯一的嫡子,自幼随父亲学习兵法武功,十八岁上战场,于沂水之战一战成名,名列齐水师三将之一。

此后,屈暨南征北战,一路平步青云,坐到了齐军水师统帅的位置。期间,他父亲英年病逝,但是因着他的缘故,屈府门楣不到,荣光依旧,甚至更甚从前。

屈暨半生平顺,唯独到了四十不惑之年,他犯下了此生最大的错误。

渭水之战,他以水上优势力压萧澜,胜券在握,封王拜侯指日可待。萧澜使出离间计,命人在齐国国都放出谣言说屈暨要密谋造反,此战若胜,他归来之日便会黄袍加身。

计划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萧澜传信给他,告知他自己的计划,他若是立即撤兵赶回京城完全来得及阻止一切。

但是他没有。

承蒙君恩深重,屈暨四十年人生未尝坎坷。是以,他也只记得君恩深重,哪怕萧澜惊醒他帝王心难测,他也全然不放在心上,只当萧澜在讲天真的笑话。

欲要使其灭亡,必先使其膨胀。屈氏家族风光多时,积威深重,到了屈暨这一代更是战功显赫,风光无两。功高震主,没有一位帝王的卧榻之畔能容得他人酣眠。

齐帝早就想除去他,只是碍于他对于齐国的疆土还大有用处,这才迟迟没有下手。然后,外界的流言蜚语成了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道圣旨降下,帝王的雷霆之威将门屈氏煊赫门楣震得四分五裂。

若非萧澜及时通知,加上亲信冒死相救,屈暨也早就成了九泉之下的亡魂。

经历变故之后,屈暨找了个地方隐姓埋名,渔樵耕读。粮食猎物拿到集市上卖了,再去酒铺买酒,穷困潦倒之间半梦半醒半浮生,倒也不失为一种解脱了。

世人都道屈暨一代将星,英年早逝,萧澜也一直是这么以为的。但事实上,前世正是这个时候,倭寇入侵,百里靖这才告诉她其实屈暨没死,他自从当年渭水之战就一直盯着萧澜和屈暨,谁若是败他便拉拢谁。

奈何屈暨一蹶不振,毫无复仇的欲望,就此沉寂多年。若非倭寇来势汹汹,且战场位于水上,叫萧澜也没了法子,百里靖根本不会想起还有屈暨这号人物。

乱世出将星,不管是她、屈暨还是楚璃月、邹寿、华苍……他们生于乱世,长于狼烟,江山未定,家国动荡,除非像齐帝那般沙场埋骨,否则总得将使命完成了才能安生。

楚璃月想要与世无争,她不得不将他强撸回来,逼着他回到太子之位上去。同样的,屈暨想要归隐山林,但是如今大敌当前,她不得不去将他挖出来,让他重回战场,驱逐倭寇。

中原之上,寸寸不可让。

乱世之中,谁都想过安定日子,萧澜也不例外。但若是谁都关起门来当缩头乌龟,到时候只有沦为板上鱼肉的份。

他们这样的人,既然有能力为战,就得在眼下这种时候站出来。、

时势造英雄,英雄也当顺应时势。乱世将星,各有宿命,谁都逃不过天命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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