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尔尔站在原地，没有变动过位置。
待到云出岫的身影重新出现，才微微翘起嘴角，挺了挺腰。
“可以了么？云姑娘。”
云出岫从卢仝的好消息中解脱出来了，便想起李尔尔站在外面等了许久，歉然道:“抱歉，久等了。”
“没有的事，里面都是云姑娘的长辈，进出哪得逍遥自在。”说完这话，他目不斜视地看着边上花草，一派严肃的模样。
云出岫只是淡笑不出声，语曰:“公子总是不怪的，出岫却不好不在意。”
李尔尔不再言语，只是跟着那一袭黄白裙的云出岫走进主厅。
“出岫，快给我见见是哪家姑娘，你有很久没把朋友带到家里来了吧？”
两人还没跨进门槛，就听见这爽朗声音。云出岫闻言脸上浮现红霞，李尔尔直想翻白眼的同时，也有一些思考。
“三叔，不是姑娘，是公子。”
云出岫走在李尔尔前边，先稍挡住他的大半身形，半带嗔怪道。
云家两位大爷闻言更诧异了，居然是男的。不过云出岫到底遮不住李某的头，他们还是直接看见了李尔尔。琢磨着不像是城内哪家人公子的同时，他们心里也犯嘀咕，这小子不俊啊，为啥小禾雨喜欢？
卢仝的反应就不一样了，他直愣愣盯着李尔尔，见对方看见自己毫无反应，不由思索，难道这位在云府有什么图谋？
那我该不该揭穿他呢？云三爷和云四爷应该绑在一块都打不过他，到时我如何自处？
“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卢仝觉得自己最多也就帮到这了，试试对方对云府到底是什么态度。
云三爷闻言多瞧了卢仝一眼，他主动开口问其实有些奇怪，他是客人，也作半个高人，这时应该等他们两位爷先问才是。不过皆是小节，便作无事。
李尔尔还真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云出岫也知道他不知道，就代为回答道:“这位公子几日前倒在我院子里，只是奄奄一息，我找杨大夫救治过公子，但公子似乎是忘记前尘往事了。这便是出岫请卢先生帮忙的缘由。”
李尔尔真诚点头。
卢仝盯着他看了好几秒，好像无意道:“公子总该有个姓名称呼吧？”
“是该有，只是不知道该冠何姓氏，作何名。”完全记不起卢仝的李尔尔自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他觉得这个卢先生有点奇怪的，能给我治，我不就记起来了吗？不能治就直爽一点，何必谈起名字呢？
“姓云如何？”卢仝的普通脸上露出亲切笑容。
这一语既出，是全场疑惑。云松海头上顶着个问号，目光一闪不闪看着卢仝。心道这个卢先生莫名其妙，太过反常。三爷云知海与卢仝打交道更多，更了解他一些，止住了老四将有的动作，暗中观察起李尔尔来。
云出岫心思亦是玲珑，她琢磨着，可能是卢先生治不了李尔尔，提前铺垫一下。只是姓云？罢了，两位叔叔都不说话。
“为何姓云？”当日水儿提起这个说法，他就想过，只没想到旧事重提却是第一次见的卢先生。
“云姑娘救了你，是否有再生之恩？”卢仝笑笑，既然失去记忆了，那可说是好办了。按照他过往的经验，一味贡茶、一位故人、一些刺激的场面，如果不是脑部受创太严重，记起过去的可能性很大。
至于事后怎么看我卢某，救下了人，别的便算是小节了。
“有的。”
“那小哥你是否讨厌云姑娘？”
嗯？不会吧不会吧，还有人会讨厌云姑娘么？诶，我为什么会有不会吧不会吧这种口癖？
“自然不会，如云姑娘这般知书达理，才貌两全的好姑娘，会有人讨厌吗？”
卢仝脸上笑意一敛，再道:“既然如此，公子此时不记得过往，何不姓云呢？还是公子心中有更合适的姓氏？”
云出岫白皙修长的指节微微用力掐着自己的胳膊，抬眸望向卢仝。
云松海被三哥止住，也就没再看卢仝了，怕忍不住要问他两句。他名里带松，却似乎是缺啥补啥，补充一下木的安静自然。然而这木好像不够...他可能要叫云森海才能镇住暴脾气。
他也没看李尔尔，便自然而然注意到侄女的动作。
“禾雨。”他唤一声。
云出岫转过眸子，呼吸松了一气儿。
“过来这边，坐。”
“嗯。”
以为云出岫出了什么问题，李尔尔没工夫再琢磨这位备受尊崇的卢先生话里有何深意了。直接道:“那自然是没有，姓云很合式。卢先生还有什么指教么？”
这原是一道不快的“送客语”，但得到的回复却是:“有的，想必公子也忘记了自己的年岁，我可以给公子测算一下。”
即便有些不快于这位卢先生的“自来熟”，李尔尔也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更是干脆利落走上前让卢仝测算。卢仝只是抓了抓他的手，稍微用力，摸过一遍指骨后，心里就有底了。
“公子骨龄二十有三。”卢仝对他说完又不睬他，反看向云知海，“三爷，出岫姑娘是何年岁了？”
云知海固然了解卢仝，此时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卢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云出岫的年岁不算什么秘密，便也直接应了:“一十有九。”
“甚善，公子可愿作云姑娘的兄长？”卢仝又笑眯眯转向李尔尔，与当日普普通通大掌柜的大相径庭。
这次，就连云知海也忍不下了，愤然出言:“卢先生，你这......”
卢仝已知他的想法，伸手往下按了按，示意安静，目光更与云知海直视不避。见云知海并不退让，他口道:“三爷，你要是不同意，日后莫怪卢某。”
云知海明白卢仝不是在威胁他，脑海里纠结了一下，他还是选择信一回。一个外来小子不成什么问题。小禾夜当年身死，这些年大哥的往来亲朋和好友后辈都由小禾雨来招待是有些辛苦，其中还有一些不怀好意的，罢了，到时候大哥不同意，我也可以认个养子。
心里兜兜转转一圈，云知海便再转身看向云松海，“老四，不要冲动...”
云松海愣愣地看着他，我都没动作呢，你叫我干啥？
喊了个寂寞的云知海有些尴尬，又坐直身体，用沉默表明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