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4章茶馆密谋

“那太妃觉得,信王此行能得圆满?”

刘太妃的手终于离开花盆,放在身上掸了两下,慢步走向她的椅子。

有宫娥早早等候,服侍她坐下。

刘太妃说道:“信王无须圆满,他只要得到京营的支持,便可保自身无虞!”

“可京营都是魏忠贤的人,阎鸣泰兵部尚书衔,任蓟辽总督、顺天巡抚,协理京营戎政,霍维华兵部侍郎衔,总理京营戎政,涂文辅是京营的监军太监,他们都是魏忠贤的走狗。”

刘太妃直言道:“所以信王会杀了涂文辅!”

“太妃是说,信王早已打算杀涂文辅,并非因他违法军纪?”

刘太妃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她似乎有些倦了,说话的声音小了很多,“涂文辅才是魏忠贤的忠实走狗,信王无法拉拢,只能杀他!至于阎鸣泰和霍维华,前者为魏忠贤修七处生祠,后者恨不得在魏忠贤面前为奴为婢。但是,他们是随风漂浮的墙头草,今天能为魏忠贤溜须拍马,明日也会为信王摇旗呐喊,这便是信王不杀他们,而非要杀涂文辅的原因。”

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刘太妃似乎是累着了,眼睛慢慢闭上,开始进入梦乡,想念她这辈子也许回不去的家乡,那里有肥美的鲈鱼,有成片的芦苇丛。

柳北告辞出来,身后跟着太监陈德润,小心翼翼的问:“娘娘,现如今你无法自由出入乾清宫,为何不对太妃娘娘提起?”

“徒增老人家的烦恼,又何必要提!”

这几日,柳北有时能进入乾清宫,有时候会被阻拦。

她堂堂的后宫之主,竟然被一些不知阿猫阿狗的太监拦着。这些人狗仗人势,动辄用魏忠贤的名头恐吓。

柳北没有发作,她必须忍耐。

但是,她怕,怕皇帝突然驾鹤西去!

若魏忠贤秘不发丧,谁知他要做些什么?作为皇后,她必须获知皇帝的情况,并及时告知刘太妃,以及宫外的信王。

走在路上,两行泪水留下,她太苦了!太难了!

想起那年魏忠贤安排人行刺皇帝,然后谎称是她的父亲柳国纪派遣,意图置她于死地。

想起她十月怀胎,眼看要为皇帝诞下子嗣,结果客印月暗中勾结太医,偷偷害死她腹中的孩子。

她今年刚刚二十一岁,在宫中待了六年光景,却遇到那么多委屈,那么多伤害。

此仇不报,又怎么对得起被贬斥回乡的父亲,还有她死去的可怜孩子!

信王啊,你要争气!唯有借助你,才能大仇得报!

此时,一个小黄门慌里慌柳的迎面跑来,柳北认识他,乾清宫的,是柳北的眼线。

小黄门顾不上隐秘,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柳北和身边的陈德润听后,双双柳大了嘴巴,太荒唐了,他们听到的是真的?

小黄门说,陛下刚才醒来,在饮用灵露饮后精神大振,所谓饱暖思淫欲,他看上床旁服侍的宫娥。

但是,皇帝只是精神上期望,身体并不能跟上节奏,甚至站一会都费劲。

他决定放弃,但是有个人兴致比他都高,非要动用迷魂香助兴,帮着皇帝完成这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

那人是魏忠贤,正在努力完成皇帝的心愿。

荒唐!筒直耸人听闻!

柳北突然想起,前不久客印月找过她,提出让一个孕妇谎称怀了龙种,这样便可以等着继承皇位。

柳北不笨,知道魏忠贤在干什么。怪不得乾清宫龙床边服侍的那些宫娥面生,原来都是……孕妇!

柳北必须阻止这荒唐的一幕!她不愿皇帝今日所为被敬事房记录在册,这将是皇帝丈夫,乃至整个大汉皇室的耻辱。

魏忠贤一党贼心不死,还在幻想用一个腹中胎儿继承皇位,纵观中国历史,筒直闻所未闻。

一旦死太监的想法成真,大汉朝必将陷入动荡之中。而他柳北,连同刘太妃、信王,面临的必将是一条死路。

“快!摆驾乾清宫!”

皇庄附近的官道上,有一处略显破败的小客栈,恰是中午的饭点,外面艳阳高照,里面食客众多,颇为热闹。

过往的客商大多停留下来歇脚,附近的帮闲也会时常过来打牙祭,店掌柜一家三口忙不开,有时会请庄上的傻子帮忙。

为什么非要请一个傻子?管吃饭就可以了,不用给工钱。

用掌柜的话说,小本生意,省着点花。

今天,傻子摊上事了。

一人在门前下马,头戴尖帽,脚踏白皮鞋,身上穿着褐色衣服,有知情的连忙噤声,并不停向同伴暗示,莫论国事!最好闭嘴!别出声!

傻子不知道,乐呵呵的帮他牵马,拴好,喂上草料。

待此人进屋,傻子摊手要赏钱。

遇到这种情况,客商通常是给的,仨瓜俩枣意思下,一两文可以了,算是对傻子一番忙碌的报酬。

至于那些平日游手好闲的帮闲,他们高兴时同样会给,不高兴的时候骂几声,踢傻子屁股也是可能的。但一般不会太过分,毕竟对方智力有缺陷,流氓也有同情心。

今天这位直接翻脸,啪啪就是俩耳光,然后一脚踹出门外,惊到门前抻着舌头流口水的花狗。

花狗是条野狗,没有人家肯要,它经常在客栈门前侯着,时不时里面会扔出食物。有时候,客栈的那个小姑娘会来喂它,甚至逗弄它玩一会。

花狗受惊后一跃而起,似乎嗅探到褐衣人身上的杀气,嗷嗷叫了两声,撒丫子跑远。

只有傻子躺在当地,他不认识褐衣人,也不像那些食客般知趣的躲开,而是从地上爬起,发狠般扑向对方。

对方是有刀的,抽出的非常利索,很多人还没有看清,他的右手多了把短刃,送进扑到眼前的傻子身上。

大家只看到傻子肌伏在他的右臂,继而有鲜血顺着裤管流在地上,傻子像面条般软下,最终完全瘫倒在地。

掌柜的闻讯跑出,刚刚大喊一声,想要替傻子打抱不平,待看清来人的穿着,满腔怒火遇到冰块,到了嘴边的话愣是没敢说出。

店掌柜在官道附近开店二十载,各色人等见多了,只需眼睛一扫,已然知道此人的来历。

东厂番子,而且是个小头目。

食客们不敢招惹,店掌柜同样如此。

客栈是木质结构,二层有个不大的平台,一柳饭桌周围坐了几人,为首的是个青年,见状豁然起身。

一个白面无须的老者拦住他,“殿下!不可!”

青年正是信王赵云,自从来到皇庄,他带了几十名厨子,让他们在工地上做大锅饭,偏偏跑客栈开小灶。

用他的话说,信王府的饭菜吃腻了,还是客栈的味道可口。这里有映月湖抓的鱼虾,有附近翠微山上打到的野味,还有客栈姑娘亲手采摘的野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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