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护卫官

皮特没有想到自己的运气会有这么好,这坐在面前的男人正是帝国大使的护卫官。阳光从活动遮板窗户的缝隙透进来,照亮昏暗房间的同时也照亮了护卫官那张黝黑的脸,他动作花哨地将硬币抛入对面的酒杯里,轻轻地哼着歌,他现在看起来很放松,完全不像在执行重要的任务,大概是因为对自己的身手很有把握,他又将一枚硬币抛入同一只杯子,恰好击中前面的硬币,脸上露出开朗的笑容。

为了壮胆,皮特喝了几口酒,说:“我叫黑贝尔·灼烧,出生在艾罗海湾,很高兴能在这里认识你,莱姆斯·酒桶先生。”他伸出手去礼貌地同护卫官握了握。

护卫官用手指敲击着桌子,显得很有节奏感:“你来自遥远的艾罗海湾?可我听说那里的人类不太喜欢与陆地上的人类打交道。”

“千真万确,都是些喜欢讲大话的人类,说实话我不太喜欢那里,七岁那年,我就独自乘船离开了海湾,中途遇到了大漩涡,喏,足足有半个盆地这么大,它把我吸了进去,又像排出粪便那样把我挤了出去,醒来时我已经躺在这里了,是一个老人救了我,由于他是个狂热的奥玛斯派,所以长大后我也成了奥玛斯派。”皮特搓着一双手,假装很老练的样子。

“而我呢,我是个地地道道的盆地人,我父亲也是,我爷爷也是,我祖祖辈辈都出生在法兰盆地。”护卫官坐在凳子上一前一后地摇了几下,开始朦胧地回忆从前,他接着往下说,“但这里的人不一样,你别看他们一直住在这里,其实这片土地不是属于他们的,他们中间超过半数的人都是从平原逃过来的,他们不但在那里输掉了战争,现在又大言不惭地自称是盆地的主人,特别是依伦谢尔派,我十分厌恶他们对待领主的态度,因为领主和我都是土生土长的盆地人。”

“为了领主,让我们再喝一杯!”皮特象征性地喝了一点,“可我一点都看不出来,朋友,我之前一直都觉得你是个出生在平原的指挥官,嗯,海湾人是不会看走眼的。”

护卫官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挺怕被人看穿,尤其是被这样一个不认识的外来人识破,他觉得挺没面子,便皱着眉头说:“我之前还觉得你是住在奈安森林里的混居人类呢,现在看来你确实像个海湾人,你,你们那儿都有些什么?”

“那里满是矿洞,现在都没人住了,一座座矿洞连接成无数暗道,暗道里可以驻扎军队,好几万人呢,一下子从地底下涌出来,要是能在那里与帝国人开战……”

在这一瞬间,护卫官完全相信皮特是个海湾人了,其实刚开始他很怀疑,但是他听说过关于盟军的事迹,知道盟军曾利用过地下矿洞躲避帝国人,也知道那里藏的下几万人,于是他微笑道:“我想我如果生在那里,现在一定是个老练的士兵了。”

“你就是个老兵,先生,为了领主!”

皮特刚举起杯子,一个肥胖、看起来不太友善的女人蹒跚着走了过来,一条湿毛巾随意地披在右肩上,皮特看不出来她的年龄,当她走向他们两个人时,就从肩膀上取下湿毛巾,拿走桌子上的空杯子,往不干净的地方一擦,与此同时朝这两位客人咕哝道:“要吃点什么吗?我这有面包,奶酪,还有现做的蛋糕。”

皮特对这种眼神感到好奇,这并不是好客的眼神,而是某种猜想的眼神,毫无疑问,这个女人从他们那里听到了什么。

护卫官摇了摇头,说:“我不喜欢甜食,我的朋友也不喜欢,我们只想要粗啤,你这有吗?”

“那种喂狗的东西。”胖女人恶劣地朝地板上吐了一口口水,离开时,她忘记把湿毛巾带走了。

“我想我们两个都不应该在这里谈到依伦谢尔,某些人的耳朵比蝙蝠敏锐,领主真该好好管管现在的盆地,为所欲为的强盗越来越多,他们经常借建立新王国的名义掠走商人的财务,有时候甚至还抢走村民的东西,我不知道依伦谢尔为什么要创建兄弟会,若想要维护好一个国家,首先就不能再发动战争了,领主是有自知之明的人,他知道人类不可能是帝国人的对手,与帝国人交战没有胜利只有损伤,他想尽力维持现在的和平,可是依伦谢尔,他就真的一点都考虑不到吗?”

皮特没有说话,他又看到那个胖女人转过来看他们了,那个女人果然是在打听一些东西。

等到胖女人走远了,护卫官才继续说:“不过小偷和强盗是难不倒我们的,领主的旗下有一支精锐步兵团,我敢打赌,至少在鹰湖,在皇后郡,我们的兵团可以维护那里的秩序。”

护卫官可能有点喝多了,他几次强调出我们,这就证明了他曾是这支兵团的指挥官,领主为了保证帝国大使的安全,不惜调动附近的兵力,还把曾经是精锐步兵团的指挥官也请来了,因此盗贼群才有可能对东部地区的几座村子有机可乘。

皮特‘哼’了一声表示反对:“可是我听说有好几座村子出事了,也许奥玛斯应该在维护领主利益的同时也能像依伦谢尔那样积极地招兵买马。”

“不,依伦谢尔想要在瓦解的王国内部发动战争,他把所有穷人都聚集起来对抗商人和贵族,这是一种十分愚蠢的想法,明智的领主绝对不能仿效,他另有打算!”护卫官喝完剩下的酒,他站起来礼貌地向冒险家致敬,“现在我该走了,说实话我不该在这种时候溜出来喝酒,不过能够遇到你这样的能为领主着想的奥玛斯派……再会,我的朋友!”

“我想一定能再见面的。”皮特也想回敬,可是护卫官已经离开了。

接下来就是冒险家的赛跑时间,他得赶在护卫官起程之前把消息带给大家。

傍晚时分,克丽丝得到了这个消除疲劳的消息,不过她没有当面称赞皮特,而是问他:“你觉得莱姆斯·酒桶是个怎么样的人?”

皮特歪着脑袋想了一下,说:“是个好人,和酒徒完全不一样,他的酒品很好,喜欢慢慢品酒,他每尝一口都会思考一个问题,帝国大使的问题,道路是否畅通的问题,何时与领主见面的问题,只是我把他的问题打断了,可他不但没有生气,还送给我一块面包。”

“先生,我们恐怕没有时间了,请说重点。”

“总之,他是个有耐心的、经验丰富的指挥官,他爱戴商人和贵族,而且我觉得他也同样爱戴小市民,他厌恶战争,特别是与帝国人之间的战争,对于强盗的掠夺行为他甚至更加厌恶。”

“爱戴小市民?厌恶盗贼?亲爱的,我想我已经有主意了,我们可以利用这两个弱点。”

“你说是弱点?”

“是的,弱点。”克丽丝微微一笑。

“那么我们该做点什么?”皮特问。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不能再在他的面前出现,接下去就是我们的工作了。”克丽丝转过身对乡绅说,“我想帝国大使一定会在今夜动身,我们不能让他们到达鹰湖,先生,是时候表演你的技术了,你熟悉这里的地形,我知道这座村子对你而言就像自己的后花园一样,你和丽莎一起行动,你们两个去前面的路口截住车队,并且说服他们在这村子暂住一晚,有问题吗?先生?”

乡绅耸耸肩膀,说:“我很适合当演员,团长大人,如果我成功了,那么你会怎么做呢?”

“我,艾文,扎克,我们三个在那所酒馆里等他出现,既然他答应暂住一晚,就一定会去那喝酒。”

“你要威胁他?就像威胁哈芬特那样?”

“比威胁更有效,他如果真是一个好人的话。”克丽丝缓缓地在原地打转,像是在脚下玩弄某件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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