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想象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黑剑并没有像推开龙洋那样直接用粒能冲击推开穆念白，反而被她一手握着剑刃，稳稳地拿起，一手轻轻抚摸着剑刃上的白冥文。
穆念白笑道：“感觉很奇怪对吗？为什么黑剑只推开龙洋，而不推开我？”
凌霄点点头：“嗯，这我确实感觉很奇怪，难道是因为你的实力比龙洋强？”
穆念白摇摇头：“不，和实力没有关系，我能拿起黑剑是因为我也曾被选为守密人，有一把黑剑选择了我，而黑剑都是用同一块陨石内蕴含的金属打造的，内质非常近似。”
“那为什么……”
“为什么我没有手执黑剑对吗？”
“嗯……”
“因为我比你聪明，知道守密人是必死的职责，而我还没享受够活着的感觉。”
“必死的职责？”
“具体我就不细说了，等到了那个时候你自然会明白，在那之前尽情地挥舞这把剑，让它成为你生命的一部分吧。”
穆念白说着，将黑剑交还给了凌霄。
她的话让凌霄陷入了沉思。
守密人是必死的职责？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份职责呢？
带着这样的疑惑，凌霄直到登上高速专列，也依旧沉浸在思考中。
潜麟压低声音说道：“我说，穆老大，你和凌霄说什么了？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穆念白耸耸肩：“我只是告诉了些他应该知道，但是文清寒、岑南天那些伪君子没有告诉他的事情。”
“有关什么的？”
“你什么时候和龙洋一样，喜欢问东问西了？”
“不是……穆老大，我就坐在这里都能被你误伤啊？我哪里喜欢问东问西了？”
龙洋哭丧着脸，无可奈何地说道。
穆念白笑了起来：“哦？那你不喜欢问东问西，但是你手欠，喜欢东摸摸西摸摸是吗？之前去摸小礼拜堂里的石像，刚刚就伸手去摸黑剑。”
龙洋讪笑道：“你们聊……你们聊，当我不存在就行……”
他的样子让潜麟和穆念白齐齐笑出了声。
大约两个小时后，高速专列在E43区地铁站停下。
下车之后，凌霄立马嗅到了那股独属于菌兽身上的腥酸，略带油漆和铁锈味的奇异气味。
这股味道非常之浓厚，以至于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猛吸了一口后，凌霄险些吐出来。
潜麟见凌霄表情非常不自然，从口袋里拿出了个小小的，装着绿色油液的玻璃瓶，拧开盖子，在凌霄鼻子前晃了晃。
清凉刺激的薄荷味立马让凌霄舒服了不少。
凌霄感激地说道：“谢了。”
潜麟将盖子盖好，将整瓶绿色油液送给了凌霄：“后面你用得着。”
凌霄没有客气，道谢后收下了这瓶油液。
E43区的地铁隧道更加残破更加杂乱，甚至旁边的地铁站都已经给人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塌下来的感觉。
不过好在众人并不需要进入这座看上去随时可能坍塌，把人埋在里面的地铁站，而是要在隧道内徒步前进约七公里，抵达装甲隔断门，在隔断门处换乘轮式载具。
这是凌霄头回徒步走进隧道内如此之深的地方。
虽然之前也有做过在隧道内清理战场，焚烧黑蛹的兼职，但一般这种能让兼职人员，而非是专业的清理部队来的，都是在不算深的地方。
有关隧道深处的传说非常之多。
其中最为恐怖的，就是位于废弃隧道深处，在黑暗中蠢蠢欲动的“异血鬼”。
依照都市传说中的内容，这种体型瘦削，肢体扭曲的苍白生物并不是菌兽，和白冥生物没有什么关系，但它却要比菌兽或者其它白冥生物恐怖上几百万倍。
异血鬼的苍白皮肤有着类似光学迷彩的效果，它们借助它潜伏在黑暗中，又或是倒吊在隧道顶部，注视着那些不知好歹，闯入隧道深处的人类。
等到有人落单后，异血鬼就会从藏身处扑向落单者。
异血鬼不像贪婪的菌兽，会吃光受害者的血肉，而是只会吸取受害者少量血液，让受害者昏阙并失去遭受袭击的记忆。
等落单者被找到，并被同伴唤醒回到城市后，噩梦才刚刚开始。
受害者会逐渐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喜好生食血肉，动作癫狂且扭曲，身体会随之像遭受了严重核辐射般开始溃烂，直到化为一坨烂肉——
据说如果这时候用仪器去检测的话，这些正在溃烂，或已经烂成一坨烂肉的人身上确实能检测到超量的辐射。
而这个过程中，受害者的大脑不会受到任何影响，意识是清醒的，他们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腐烂，直到无法动弹，不能进食不能饮水而死。
新的异血鬼就会从这坨烂肉中孵化而出，而它的大脑就是受害者的大脑。
想到这里，凌霄忽然感觉后脖子上有些不太舒服。
于是，他抬起头，看向了隧道顶部。
借助粒能视觉，凌霄可以看到隧道的顶部空空如也。
见凌霄抬着头，龙洋笑道：“你也听过关于异血鬼的传说？”
凌霄点了点头：“那玩意之前有段时间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的，我想不听过也没办法。”
“那玩意没道理的，不用在意太多。”
“但是之前网上不是有过那玩意的实拍图吗？”
“哈哈哈，那个图上的东西明显就是头菌兽，只是因为拍照的人手抖得太厉害，再加上像素不够，这才让人觉得那玩意就是异血鬼了。”
“咳咳，咱们还是小心点吧，就算隧道深处没有异血鬼，但鬼知道这里面有什么。”
“顶多就是菌兽喽，除了这些之外，长夜时代还能有什么神神鬼鬼的东西。”
“总之，咱们还是小心点吧，就算是遇上了菌兽，那也是不小的威胁。”
凌霄略有些紧张地说道。
网上流传的那些所谓的“异血鬼受害者”图片还是给凌霄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死倒是不可怕，但可怕的是被折磨成那副样子，然后脑子还要被异血鬼给夺走。
或许叫他们“夺脑魔”更为合适。
而除了异血鬼之外，通道里还传说有着另外一些不可名状的恐怖之物。
据说这些东西需要恐惧值足够高，理智度足够低才能看到。
但等看到它们时，死神业已找上门来。
随着越发深入隧道内部，周围的环境逐渐变得漆黑起来。
位于地铁站内的光芒像是被什么恐怖魔兽吞没了一般，根本无法照进凌霄等人现在所处的位置。
随着那股恶心的菌兽气味越来越浓厚，凌霄开始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隧道内的结构复杂，并非是一条线从头通到尾，有着复杂的维修通道、紧急通道和各式各样的储存间。
再加上这里曾是地面时代的防御工事的一部分，因此，这里随处都可能藏有未知的敌人。
行走于这片漆黑隧道时，包括穆念白在内的所有粒能师都提高了警惕。
周围非常安静，甚至连彼此之间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粒能视觉和全彩夜视仪的效果差不多，只是颇有些失真。
因此，凌霄能够清晰地看到周围所有的东西。
目光所能及之处，满目尽是疮痍。
这儿不仅有报废上百年的铁轨，还有数列当年脱轨，倾倒在地的地铁列车。
这些脱轨的列车旁散落着姿态各异的白骨，它们有的还算完整，有些早已七零八落，如果不是那些尚未腐烂的衣物兜住，可能早都被那些居境老鼠和居境大蠊推散。
除了列车周围散落有遗骨外，不少尸骨是直接挂在破碎的车窗上的，也足以见得惨剧发生时的究竟有多么恐怖。
这些脱轨的列车中甚至有全副武装的装甲列车。
凌霄走过一列脱轨的车厢时，看到了一具被压在车厢下，早已白骨化的尸体。
这具白骨拼命地向前伸出手，似乎是想抓住什么，但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从这尸体的情况来看，凌霄能够想象到他在下半身完全被车厢碾碎的情况下，死前遭受了多么巨大的痛苦。
而顺着这具尸体的手伸向的方向看去，不远处散落着些许白骨。
眼前恍惚了几秒后，凌霄隐约看到了当年的事情：
列车因为被菌丝感染而冲出了轨道，这个可怜的男孩被甩出了车厢，旋即便被脱轨的车厢碾到下半身。
而他的手伸向的那些零碎骨头，正是他的母亲。
男孩的母亲撕心裂肺地嚎哭着，想要抓住自己儿子的手，但却被蜂拥而上的菌兽撕碎，变成了那些零碎骨头。
凌霄不由叹了口气。
见他站在车厢前盯着地上的尸骨，穆念白明白发生了什么，于是走上前说道：“别看了，我们什么都做不了，不要尝试去改变过去。”
凌霄点点头。
自己当然不会尝试去改变过去。
海烁今的话至今还在凌霄耳边回荡，他很清楚如果尝试改变过去的话，代价是什么。
于是，凌霄挥挥手，将眼前的景象消散，而后跟着队伍，准备继续朝着更深更黑之处前进。
就在这时候，龙洋突然喊了一声：“兄弟们，来看看我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