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嘶……”
伴随着空气中水汽蒸发的声响，两束高热射流喷涌而出，刺眼光芒瞬间撕裂了黑暗，将这段早已断电不知多少个春秋的隧道照亮。
即使隔着厚实沉重的作业装甲，凌霄依旧能够感觉到双管焚烬枪所带来的热量。
汗液几乎瞬间便将横亘在装甲与肌肤间的操作服浸透。
凌霄的目标是几步外那枚正在蠕动的人形黑蛹。
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这些人形黑蛹是由成千上万条渗着粘稠胶质液体的黑色菌丝构成。
在高热射流的炙烤下，这些粘稠油腻的菌丝逐渐干燥并燃烧，眨眼的功夫便化为了满地酥脆的，还在燃烧的灰烬。
在凌霄的周围，还有十几个身着作业装甲，背着燃料箱，手提单管或双管焚尽枪的清理人员正在忙碌。
凌霄转头看向了身旁穿着黑衣白盔，左臂为钢铁义体的铁手监管：“可以入殓了。”
铁手监管点点头，向后方的黑暗中喊了几声。
两名戴着尖顶盔，面部罩着类似锁子甲的玩意儿的战地入殓师自黑暗中走出。
他们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镊子与收殓盒。
铁手监管在手中类似手表的终端机上按了几下，说道：
“李华，集体安全部e2级雇员。”
两名战地入殓师在余温尚存的灰烬前蹲下身。
二人用大镊子拨弄着灰烬，从中翻出包括头盖骨在内的几块还算完整的人类骨骼装入收殓盒中。
最后，铁手监管将李华的终端机放进了收殓盒中。
在收殓盒关闭前，凌霄看了眼终端机那猩红如血的表盘，立即明白是什么要了这个李华的命。
他并不是死于菌兽袭击，而是因为恐惧导致的理智崩溃。
潜藏于人类体内，以恐惧为食的白冥菌丝会在人类陷入极端恐惧时出现，大啖着宿主的恐惧。
被化为黑蛹则是白冥菌丝的回报，名为无所畏惧的“赐福”。
凌霄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终端机，不由松了口气。
还好，表盘依旧是明亮的绿色。
合上收殓盒后，一名战地入殓师在盒身的液晶屏上写下李华的名字与服役编号，而后将它交给了自律运输机。
这盒货物10打包完毕，即将被转运到居境。
见凌霄心如止水地做完这一切，铁手监管赞许地说道：
“不傀是忠嗣。”
听着这份赞扬，凌霄什么都没有说，提着双管焚尽枪前部的把手，端着它走向了另一个黑蛹。
凌霄的工作效率很高，不一会儿的功夫便烧掉了七八个黑蛹。
毕竟，运营这座居境的烛龙生物是计件付费的。
又连续焚化了19个黑蛹后，凌霄转身朝着早已不再黑暗的隧道中走去。
他的燃料罐空了。
铁手监管看着凌霄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在走回补给站的路上，凌霄路过了两个年轻的清理人员。
二人正提着单管焚尽枪对付一具巨型连体黑蛹。
负责二人的监管则像躲瘟神般站得远远的。
凌霄在走过时朝这个连体黑蛹瞥了一眼。
它像是数十个人在被转化时挤成了团，而后体内爆出的白冥菌丝将他们连成了块，数十只被菌丝包裹严实的人手朝四面八方伸出。
凌霄不由摇摇头。
这两个人绝对是新手。
烛龙生物是计件付费的。
这么大的连体黑蛹清理起来费时费力，而且结算的时候也只算一个。
除非监管要求，不然没人愿意主动去做。
就在凌霄准备继续朝补给站走去的时候，这两个兼职清理人员却突然遇到了状况。
随着高温射流物质的灼烧，湿润油腻的黑蛹会逐渐干燥断裂。
二人显然没有处理连体黑蛹的经验。
于是，在一声脆响后，连体黑蛹内大量腐烂为胶质的血肉、骨骼，连带着一具只剩半截的腐尸自断口中喷出。
场面瞬间难看起来。
其中一名兼职清理人员顿时被突破了心理防线。
他顶不住了。
他尖叫起来。
手腕上的终端表盘在短短数秒内经历了由绿到黄绿，再由黄绿经黄橙两色，最后转红的急剧变化。
刺耳的警报声顿时响彻了整个隧道。
这声音让在场的所有清理人员、监管和战地入殓师紧张了起来。
恐惧的传播速度是无法估计的。
凌霄没有犹豫，拔出了大腿枪套中的转轮枪。
“哕……”
伴随着剧烈的呕吐声，湿润油腻的黑色菌丝自这名尖叫的兼职清理人员口、鼻、眼中喷涌而出。
“救……救我……”
浑身沾满白冥菌丝的兼职清理人员伸出双手，步履蹒跚地朝同伴走去。
同伴愣在了原地。
她的终端表盘迅速由绿色转为了黄色。
尖叫之后，这名兼职清理人员转头就跑，迎面朝凌霄撞去。
凌霄一把将她推开，而后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
大号枪弹直接削去了他大半个头盖骨。
从身体各处渗出的白冥菌丝眨眼间便将死去的兼职清理人员全身包裹，化为黑蛹后迅速凝固。
“啪嗒”
凝固的黑蛹表面裂开了道裂缝。
见此，凌霄立马夺过摔倒在地的那名兼职清理人员手中的焚尽枪。
他的力道之大，以至于将坐在地上愣神的兼职清理人员被拖倒在地。
赤红的火舌瞬间将即将开裂的黑蛹化为了灰烬。
惊魂未定的兼职清理人员看向凌霄，结结巴巴地说道：“谢……谢谢……”
凌霄冷笑道：“这种水平就老实在居境里找份养蘑菇的工作，干这个只会拖累别人。”
说完，凌霄将焚尽枪扔在那名兼职清理人员脚边，大步朝着补给站走去。
……
“我们雇你来是清理人蛹的，不会为你英雄救美掏半个子儿。”
“来的时候我瞄了眼人员名单，这么干净的姑娘挺少见的。”
“你小子……”
铁手监管不由哈哈大笑，给了凌霄一拳。
凌霄也笑了起来。
二人继续朝着隧道深处前进。
翻过一节不知撞毁多少年的地铁车厢后，二人来到了h13地区的4号地铁站。
h13地区的供电系统非常完善。
即使是在这种废弃车站中，依旧有着灯光。
集体安全部就是为了夺回4号地铁站，才发起了这次清理行动。
奇怪的是，这儿本应是战斗最激烈的地方，但放眼望去却没有几个黑蛹。
一样东西迅速吸引了凌霄的注意。
那是块散发着幽兰光芒，类似宝石的晶体。
它“镶嵌”在了一具黑蛹的手臂上。
铁手监管的目光同样被这块“蓝宝石”吸引。
于是，他违背条例，先于着甲的清理人员走过了过去。
割下黑蛹手腕上的终端机，解锁翻了几下后，铁手监管笑了起来：
“发财了，这是个‘粒能师’，还是个忠嗣。”
说着，铁手监管将终端随手扔在脚边，专心致志地用匕首撬尸体胳膊上的“蓝宝石”。
这名粒能师的终端表盘款式非常特殊，其上刻有麦穗与刺刀。
凌霄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终端机。
表盘上刻着同样的粗糙图案。
这是忠嗣的标志。
凌霄并没有蹲下身捡起那名粒能师的终端机，而是跨过它，来到铁手监管身边。
铁手监管已经将那块“蓝宝石”扣下来了。
打量了几圈后，铁手监管不由大失所望：“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呢，原来就是块破人造水晶啊，真是……”
说着，铁手监管随手就将这块人造水晶丢给了凌霄。
凌霄下意识地伸手去接。
不知为何，当这块人造水晶入手后，凌霄心里升起了强烈的占有欲。
铁手监管并没有注意到身后凌霄的情绪变化。
他掏出了小链锯，熟练地在黑蛹上锯开数个口子，而后将自己的铁手伸进这些口子，强忍着黏滑的触感，在人蛹内里搅动着。
搅动了好半晌，铁手监管除了那块人造水晶、一把高频振动刀，三支专供粒能师使用的特殊药剂和两盒三箭牌香烟外再无其他收获。
这让他不由有些窝火，狠狠地一脚踹在那黑蛹上：
“什么狗屁废物！”
“咔嚓”
铁手监管并没有很用力，但即将成熟的黑蛹十分脆弱。
它直接被踹得裂开了道缝。
铁手监管被吓得躲到凌霄身后，猛地一推他：
“快……快给老子烧了他……你死了吗？你在这儿发什么愣？！”
见凌霄还盯着手里的人造水晶，铁手监管一把夺了过去：“快给老子烧了它，不然老子把你扔到黑狱里！”
被夺走银蓝色水晶的刹那，凌霄怒从心头起，一只手暗暗地摸向了自己的转轮枪。
但很快，发出令人作呕的嗡嗡声的高频振动刀抵在了他的脖子上：“快给老子烧了它！”
只是轻轻一靠，高频振动刀便在作业装甲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就读于忠嗣学院的凌霄怎么可能不知道高频振动刀的杀伤原理和恐怖之处。
自己身上这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厂的老旧作业装甲绝无可能抵挡这种恐怖武器哪怕只是轻轻的一划。
于是，凌霄只能叹口气，举起了手中的焚尽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