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烟云涧村。</P>
为了能在这个全国闻名的青铜工艺品村买到好货，陈彦光不仅拉上了张扬这个顶级外援，还把河东集团之前的老员工给找来了。</P>
“扬哥，这位是老柳。”陈彦光帮忙介绍道。</P>
老柳是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人，刚从羊城过来，就穿了件短袖，正冻得直打哆嗦。</P>
“柳先生下午好啊。”张扬和善的点点头，冲对方一笑。</P>
没想到他这么慈眉善目的笑容，竟然让老柳哆嗦了一下。</P>
“老柳你别紧张，张大师是我和卉卉的好朋友。”</P>
“我，我不紧张。”老柳牙齿打架，颤抖着回应道，“张大师你好，我们在羊城见过的。”</P>
“见过吗？”张扬想了想，没啥印象。</P>
“鬼市的时候。”</P>
“当时你们抓了个贩卖青铜器的，那个人是我的姐夫。我当时就在旁边看着。”</P>
“额……不好意思哈。”张扬尴尬的挠挠头。</P>
原来这位老柳和程诗卉一样，都是“受害者”家属。</P>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他就是活该。”老柳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对张扬的不满，反而回应说，“我让他卖假青铜器就行了，没想到他非要给盗墓贼销赃。”</P>
“那怨得了谁啊！”</P>
“扬哥伱放心，老柳人很正直的。”陈彦光帮着说道，“你当时不是带着人把河东集团粤省那边的分部端掉了吗？老柳在局子里把同伙都供出来了，戴罪立功。”</P>
“集团粤省分部覆灭，他有八成的功劳。”</P>
“而且他本来就没骗钱，主要是负责从烟云涧村进货，然后分到粤省的各个经销点。所以最后判了缓刑，一天牢都不用坐。”</P>
“可以啊，恭喜恭喜。”张扬笑着说道。</P>
这就是顶级内鬼啊，兄弟们都进去了，他在外面潇洒。</P>
只要那些人不出狱……</P>
张扬想和老柳握一下手，但是看对方的样子，好像很害怕他，只能放弃了。</P>
张扬理解，对方可能是因为当过二五仔，所以有心理压力吧，虽然老柳是正义的二五仔。</P>
有这样一个，过去五年来，每年要来七八次烟云涧村的老手引路，张扬一行人的旅途进行的很顺利，很快就到了一座工坊门口。</P>
“老王工坊。”陈彦光打量着门口的招牌，“青铜器修复及复制技术代表性传承人。”</P>
“扬哥，你看看，这还是非遗诶。”</P>
“很正常，现在很多仿品的源头，都是这样的工作室。”</P>
张扬早就在文物局看过报告了，古董市场假货泛滥，楚振民他们是出过手的。</P>
不少野鸡工坊都被打掉了。</P>
但有一种完全没办法，那就是有官方认证的工作室，不光是非遗的，还有地方保护的传统手艺人。</P>
人家有这门手艺，靠手艺吃饭是没问题的呀。</P>
出货都是按工艺品的价格出的，架不住拿了货的人，倒两手以后当成假古董去骗人。</P>
有点像科技圈的那句话，“技术是无辜的”，古董仿制或者复制本身也是无辜的。</P>
那谁有问题呢？</P>
张扬看了眼前引路的老柳一眼，以前是他，现在……</P>
工坊里突然传来了两个男人的争吵声。</P>
一个人说：“我都跟你说了，这件四羊方尊的复制品不是我们这里生产的，你还要问几遍啊？”</P>
另一个人反驳道：“你说不是就不是啊？我在你们这里蹲点半年了，就看见你这里往外发这种假古董。”</P>
“我卖四羊方尊，不等于你买的就是我家的啊。”</P>
“那你说谁家还有嘛？”</P>
“那……那我怎么知道，总之你再无理取闹的话，我报警了啊。”</P>
“报呗，你看谁怕谁……”</P>
张扬和陈彦光对视一眼，相互耸了耸肩。</P>
很明显，这是买到假古董的人找上门来了。</P>
他们两人的本意是在外面听会儿，等里面的人吵完了再进去谈生意，但老柳似乎不这么想。</P>
老柳和这间工坊的主人是有交情的，老朋友出了问题，他急吼吼的就冲了进去。</P>
张扬和陈彦光见状，也只能跟上去。</P>
……</P>
房间里的人多的超出了两人想象，先进来的老柳也只是站在人群外，往里面张望，根本挤不进去。</P>
围观的人有的穿着西装、有的穿着工装，看样子，来进货的老板和本地的工人都有。</P>
“这在干嘛啊？”陈彦光跳起来都看不到前面的情况。</P>
“等着呗，等会儿就知道了。”</P>
“不行，我要看看到底怎么回事。”</P>
“那你挤吧，等下被打了，我可是会装作不认识你的。”张扬呵呵的笑道。</P>
“也许，不用挤呢？”陈彦光猥琐的笑了笑，眼珠子滴溜一转，让张扬觉得没什么好事。</P>
果然，只见陈彦光突然快步退到门口，接着用力的锤了锤大铁门，边吸引大家的注意，边大声喊道：</P>
“都安静，让一让，文物局的张大师来了！”</P>
“？？？”</P>
张扬满头黑线。</P>
不是，谁认识张大师啊？</P>
围观的人群听到这动静，嗡嗡的讨论了一下，没想到还真给张扬让出了一条路。</P>
有围观的人还和张扬打招呼：“张大师，你来啦！”</P>
“嗯，过来学习一下。”张扬只能假笑着回应道。</P>
“可以啊，扬哥，你现在这么有实力的吗？”陈彦光跟上来，在张扬身后小声嘀咕道。</P>
“刚才你那个阵仗，就是喊皇上驾到，估计他们也会让的……”张扬没好气的回应道。</P>
“张大师，真的是你啊。”人群正中央一个戴眼镜的男人主动迎过来，握着张扬的手，非常热情的说，“我还以为有人打着你的招牌，在外面招摇撞骗呢！”</P>
“我的招牌，应该也骗不到什么钱。”张扬笑了笑，指着男人背后说，“你们这是？”</P>
“哦，张大师，说起这事儿，我一定要请你帮忙主持公道。”</P>
男人引着张扬上前，指着瘫坐在青铜器旁边耍无赖的中年男子说：“这个人的理解能力有问题，我和他没法沟通。”</P>
“你理解能力才有问题，你全家理解能力都有问题。”地上的男人反击道。</P>
“你看，他素质还挺差。”戴眼镜的男人无奈的笑了笑。</P>
简单的介绍之后，张扬算是弄清楚了现在的情况。</P>
戴眼镜的男人姓韩，是这座“老王工坊”实际的老板。</P>
老王是这儿的技术总监，也是那个真正的非遗传承人，所以工坊不叫老韩工坊。</P>
瘫坐在地上耍赖的这个人，韩总也不知道他的名字，还是张扬问他，才知道他姓胡，汉东人。</P>
旁边的青铜器，不是他买的，是他父亲两年前买的。</P>
花了好几年的退休金，准备买了捐给博物馆，同时给这位胡先生讨一份博物馆保安的工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