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燕娘

秦南乔大骇。

这哪是认主。

分明就是谋杀……

想要闪避,可身体却被定住,无论如何都动弹不了。

“嘶——”

蛇信如针,挤进秦南乔的唇缝。

舌尖刺痛。

意识十分清楚地感受这蛇吸食着自己舌尖的血,直到淡绿的蛇身变得通红发亮,这才松口。

在蛇离开秦南乔嘴唇的那一刻,又幻变回玉簪,缓缓回落在伊曼手上。

秦南乔只觉得舌尖发麻。

她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情,以至于还有些回不神来。

伊曼的认主仪式还在继续。

“契约已定,现在由奴婢来念咒语,请主人闭目凝神,保持心绪平静!”

秦南乔依言照办。

玉簪射出一道七彩光华,光华一霎化茧,将秦南乔和伊曼包裹了起来。

“主人,你要放松心情,接受并融化奴婢的力量……”

伊曼的声音带着一种阴森幽冷的冥界气息,秦南乔的身体里却涌上来一股暖流,冷热交融,舒服得她昏昏欲睡。

骤地,一连串古老而晦涩难懂的经文,一字一句灌入秦南乔的脑海,仿佛被穿透了时空的壁垒,记忆如海绵一般吸取着听到的所有。

“吾以吾之所有宣誓,与秦南乔签订器灵本命契约,愿奉献吾全部,供其驱策,永世不渝!”

伊曼的声音渐渐低沉,最终停止。

秦南乔睁开眼睛,只见伊曼双手结印,叩拜在自己脚下。

伊曼发髻上的玉簪不见了。

秦南乔的手腕上多了一个淡绿色的玉镯。

卓可的声音响起来。

“这玉镯是伊曼的本命,是她转化的武器!以后,伊曼会以丫鬟身份随侍在你左右,为你分忧解难……”

卓可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响起‘咚’的一声。

秦夫人晕倒了!

“夫人怎么了?”

秦南乔想要过去查看情况,但是被伊曼拉住了。

“主人莫要慌张,卓可会处理好的。”

卓可牵起秦夫人手,一下一下又一下地抚摸她的掌心,声音轻若呓语。

“夫人只是太累了,你们都退下去,让夫人好好休息休息。”

秦南乔不相信,但还是十分顺从地退出了房间。

掩上门。

她快步走到院子里,负手,仰望着凉月。

秦夫人刚进门那会,虽情绪不稳,但气色是好的…为什么认主仪式成功后,她晕倒了?

回眼,看一下身后寸步不离的伊曼。

低眼,看向自己手上的玉镯。

玉镯是浅蓝色的,质地细腻光滑,看不出片刻前幻变成蛇的那种凶悍,但,隐见血色邪光。

阿娘说过,蛇通三界六道。

这枚玉镯既能化蛇,那是不是也能通幽冥?

可惜阿娘已魂消魄散,要不然一定要找她问一下,秦夫人是不是又牺牲了什么来成就我。

“伊曼,你们有没有隐瞒我什么?”

“禀主人,伊曼不敢!”

“你是不敢,你家夫人呢?她…”

伊曼似乎生怕听到她说出什么,恭敬却又十分坚定地抢了话头。

“主人不用担忧,夫人是因为太疲倦才晕睡过去,待明日早晨醒来就无事了。”

“你确定你没骗我?”

“伊曼不敢!”

又是这句。

秦南乔清楚从伊曼这是得不到什么的,回头看一眼秦夫人所在的房间,那本是她的寝房。

“行了!去叫丁香进来。”

伊曼低眉顺眼地退了下去,片刻后,丁香抱着一件粉色衣裳进来。

“姑娘。”

“带我去你的房间,今晚我得跟你睡。”

“奴婢已经给姑娘另收拾出一间了。”

说着,就迎着秦南乔往那屋走。

秦南乔心道,这丫头心还挺细的,而后看到了她怀里的衣裳,漫不经心地问:“燕娘是不是对下人很好?”

丁香毫不犹豫地点头,随即又呆了呆:“姑、姑娘是怎么看出来的?”

秦南乔:“你虽心直口快,但最是谨守本分,什么时候做过替我拿主意的事了?”

丁香有些不好意思:“姑娘,刚、刚才是奴婢冒失了。”

秦南乔垂下眼睫:“这府里上上下下的,是不是都喜欢她?”

丁香张嘴就要回答,却在话到唇边时,收了收。

秦南乔挑高了眉:“怎么了?”

丁香目光闪躲:“也、也不是所有人……”

秦南乔微微抬眸,淡淡道:“谁不喜欢她?”

丁香咬唇,直等二人进了屋,掩上门,才小声回答:“夫人身边的人,就都不喜欢燕娘。”

秦南乔倒是不意外,往床上一坐:“来,把你知道,都跟我说说。”

丁香吓得扑通就跪下了。

秦南乔沉默。

丁香是奴,自是不敢议论主子的是非。

而且,我马上要离开了,那就给丁香留个路,省得她以后日子不好过。

然而,秦南乔还没出声,丁香就颤巍巍地开了口。

“我们老爷娶夫人时,还只是翰林院的文史……”

本不想累及丁香的秦南乔,被吊起了好奇:“文史?秦湛不是武官吗?”

“老爷是出身武官世家,但太爷遭奸逆迫害,全家被灭门,只剩了老夫人和老爷,老夫人为保住老爷,逼着他考了进士。”

“秦湛没有学武吗?”

“有啊,我们老爷的秦家刀可是叫蛮人闻之色变的呢。”

文武双全。

难怪心机手段都非常人能及。

“哦?说说燕娘。”

“燕娘并不是夫人的表妹,而是老爷的外室,表少爷也不是表少爷,是老爷的孩子……”

丁香笼统地讲了下,长长吸气,终是没胆子继续说下去。

秦南乔很是善解人意地转了话题:“今早上那个白衫公子就是表少爷?”

“是!”

“叫什么名字?”

“李允。”

不姓秦?

“燕娘姓李?”

“是,听说燕娘的父亲在朝堂上曾是个极有威望的大官,不知怎的获了大罪……”

“是老夫人十分喜欢燕娘,不是秦湛,对吗?”

“对对,姑娘你真是神仙啊!燕娘来了十几年,老爷从不到燕娘院子里去,但老夫人护得很。”

丁香惊讶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十几年从来没去过?

秦南乔冷笑。

秦家灭门,唯独活了秦老夫人和秦湛母子。

燕娘的儿子不姓秦,是因为他本就不是秦湛的儿子,还是秦家母子俩有别的打算?

“姑娘要吃茶吗?”

“不用,你下去休息吧。”

帘子放下,灯影摇曳。

秦南乔躺在床上,虚虚看着帐顶,明日得出去找个客栈了……

揽月小筑外。

柳总管正弓着腰背,细声给长身玉立的秦家小少爷汇报。

“少爷,老奴知道的就这些了。”

秦怀瑜满脑子都是秦南乔被为难时的冷静,叹了口气:“夫人今晚是不是要宿在这里了?”

柳总管想着心腹打听来的,道:“是,夫人一进去,卓可就吩咐丁香给南乔姑娘另备了房间。”

秦怀瑜负手遥望,第一次觉得这院墙实在是高得过分了。

突然,有人朗声吟诗。

“寸步高墙头,难为一相就!”

秦怀瑜一转身,狐狸眸顿时眯成了弯弦月。

“李允表弟才华突飞猛进,这是要准备进京去赶考么?”

白衫公子李允走到秦怀瑜身边,眼一挑,笑了笑:“二哥这般阴阳怪气的,是在怪弟弟不该说出二哥的心里话吗?”

一个唤表弟。

一个叫哥称弟的。

这确定是一个频道的对话吗?

秦怀瑜瞄了眼柳总管:“退下吧。”

柳总管恭声应着,十分惜命地退到了五尺开外。

这俩小时候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自从出了那事后,见面就是这么个天雷勾地火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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