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满目疮痍的爱 春和篇(下)

“使劲儿,使劲儿”她用力地喊着,“夫人,夫人哎”一身影在门外来回走动,“啊”她惊叫一声,随即,她抱着孩子,走了出来,“赵老爷,你可稳住了”男子迫不及待地掀开包被,“啊,这是何物”得亏下人手快,扶住了他,他颤抖着手,又掀开包被,仍是吓得腿软,“我赵杭是做了什么孽啊”男子声泪俱下的说道,突然,男子一把抹了眼泪,“你把她处理了,小女刚出生就夭折了,明白吗”男子一副要吃了稳婆的样子,她抱着孩子就离开了赵府,连夜赶去了乱葬岗,虽说稳婆干了一辈子,这种事也没少干,可今夜不知为何她竟然不忍心了,这女婴一路上也睡得香甜,她掀开包被趁着月色看着孩子“这样看你也不很丑啊,是不是”她逗着孩子,孩子直溜溜的看着她,她决定要把孩子带回家

她随机转身,又朝城里赶去,果真缺德事不能多干,她感觉到前所未有地松快,她抱着孩子赶回了家,抱着孩子进了屋,床上睡眼惺忪的男人看着她,“赶紧上来暖和暖和”她坐在了床上,“老头子,我,我……”半天也没说出个啥,男子撑起了身子,看着她,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咋啦,你说话啊”男子吼道,“噗通”她跪在了地上,这可吓坏了男子,“赵家出事了?”男人焦急地问道,“没有”她思索着怎么回答,“啊啊啊”婴儿哭了起来,男子爬到床边刚掀开被子,便晕了过去,她快速的推起头部,死命的掐着人中,良久他才喘过来气,“那是什么玩意儿”男人指着床边的婴儿说道,“老头子,我是看他可怜,好说是条命啊,赵老爷要我处理了她,可我下不去手”她哭诉着,“那你就把她抱了回来,那是催命的符咒,阎王爷都不要她,你要,你是活菩萨啊,赶紧送给他赵家,缺阴德的事儿让我们干,想让我老杨家绝后啊”男子疾言厉色的骂道,“别,别,让人家听见了”她上前想捂住他的嘴,“这会儿害怕了,早干嘛去了”男子声音弱了下来,“明一早儿就给赵航送去,什么人啊他这叫杀人”男子鄙夷道,“不能送,送回去就是死,赵夫人还不知道孩子活着,送回去赵老爷会杀了她的”她看着孩子心疼的说着,男子沉默了,“睡觉”男人钻进被窝,假寐起来,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她忙着给孩子整吃的,想象着往后得三口之家

第二天,男人哼着小曲,摇摇晃晃的回来“又喝成这样”她嘀咕着,“你懂什么,酒是好东西”男子一下蹲坐在床沿儿上,惊动了孩子,孩子大哭起来,她赶忙抱起,轻拍起来,“以后不许她进屋,滚出去”男子躺在了床上,她不敢反驳,只能把孩子暂时安置在柴房,一晃眼,三年过去了,“智儿,智儿,娘来了,快出来”她轻声细语地喊着,柴堆微微响动着,她笑着走了过去,“抓到你了,又抓到你了”她抱起女孩儿,细细地擦着双手,“这是什么呀”她晃动着手里的糖人,“糖人”女孩儿一把抓了过去,吃了起来,“再过几天,就是我们智儿的生辰了,智儿想要什么啊”她轻轻地梳着乱糟糟头发,怕揪疼了孩子,“娘,我想出去玩”孩子热切的等着她回答,“乖女儿,娘给你买糖葫芦好不好”她哄骗着孩子,“臭娘们,又乱花钱,我打死你我”男举着棍子就打,她护着智儿,一动不动,深怕打着孩子,许久男子撒够了疯,就晃荡着回屋了,“智儿不怕,娘不疼”孩子学着昔日她的样子,轻轻地吹着伤口,她哄睡了孩子,蹑手蹑脚地回到屋里,刺鼻地酒味充斥了满屋,“大,大,买大”男人嘟囔着,她很纳闷男人的钱哪里来的,他已经赖在家里好几年了,即使满腹疑虑,她也不敢问,有时候她觉得定是自己前半生作孽太多,老天爷在惩罚她,老话说的好,人在做天在看,她也就认命了

时间就在这不断的打骂声中又过了三年,“小哥,那个,我看看”她挑选着丝线,“臭婊子,还敢勾引男人”男子一把就住了她的头发,往家里拽,货郎见状收了丝线就溜,街坊四邻也都见怪不怪,大树下几个碎嘴子正说的起劲儿,“活该,听说她偷人,孩子都好几岁了”手拿箩筐缠线团的婆娘说道,“我见过是个女孩儿,就在他家拆柴房里,老杨也是个可怜人”摘菜的胖妇女接茬儿道,“那人八成是赵老爷,我男人说老杨欠的赌钱有好几次都是赵老爷付清的”站着吃瓜子的细条娘们煞有介事的说道,男子将他拽回了屋,一巴掌呼过来,她的嘴角就见了血,头发也落下了几缕,她缩在了墙角,柴房的智儿听到声音就躲在了柴火堆里,“妈的,这么多年也不见个动静”男子边说边脱衣服,“你要干嘛”她怒目圆睁,“装什么,把老子伺候舒坦了,老子有赏”说话间,男子揪起她就甩到了床上,疼得她只翻白眼,男子才不管这些,欺身就上,她不敢出声,觉得没脸,更是怕智儿害怕,许久男人趴在了一边,睡了过去,她忍痛穿好衣服,“智儿,智儿”喊了几声,依旧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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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她扒开柴堆,看见瑟瑟发抖的智儿,眼泪落了下来,智儿慢慢地挪动了出来,擦着她的眼泪“娘,外面的人说他不是我爹”智儿一脸无害地看着他,“别听他们瞎说,智儿是爹娘的小心肝,以后不能偷偷溜出去,外面的妖怪会吃人的,知道吗”她吓唬着孩子,外面的世界接受不了这样的面容,她哄了好久,智儿方才睡去

她蹑手蹑脚的走到了厨房,偷偷的拿出半瓶药,忍痛搓着,那样疼她都没哭,智儿在厨房外偷看着她,好多回智儿都想出去告诉她,药瓶里都是水,没有药,智儿第一次察觉了恨意,恨那个男人,恨有个这样的爹,智儿回到柴房,想了好久,她觉得外面那些人的话是对的,自己肯定不是男人的闺女,自己要去找赵老爷,告诉他自己和娘的的委屈,让他接她们娘俩回去,让他好好收拾男人,智儿收拾好自己,便翻出了破败的柴房,想着往日那些碎嘴子的话找到了赵府,智儿看着眼前的高大的前门,觉得赵老爷厉害极了,比那个只会打骂的自己的男人不知强多少倍,智儿缩在了角落里等着,迷糊间,听见了车轱辘的声音,智儿睁开眼,看见了一对夫妇,“赵老爷”智儿怯懦地喊了一声,夫妇二人转过了身,智儿激动地跑上前,一把抱住了上前迎接她的美妇人,“爹爹”智儿甜甜的喊道,美妇人托起她的脸,剥开脸前的头发,愣住了,随即倒了下去,赵老爷一脚将智儿踢出去好远,智儿趴在地上,惊恐的看着忙做一团几人,没人关心她的死活,连自己的爹都不在意自己,智儿艰难的爬起来,一步一跌的走着,街上的人看见她如同撞了鬼一样,退避三舍,智儿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如此嫌弃自己,在跨过一个水坑时,智儿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一动不动的看了好久,“智儿,智儿”她疯跑向她,一把抱在怀里,“你去哪里了,你怎么不听话”她轻打着孩子的屁股,智儿没吭声倒在她的怀里,“智儿,智儿,你怎么了”她抱着智儿跑遍了城里的医馆,都不救治她们,深怕不吉利,赵老爷家连做了三天法事,驱逐邪祟,夫妇二人更是前往观音庙清修,驱逐灾物,智儿自那天后病也是反反复复,不见大好,“扔了她,我杨家就是因为她才会断子绝孙的”男子一手揪起一个,扔在了门外,她抱着智儿,看向围观的左邻右舍,“那就是鬼娃”男子巴瞧着,“不要命了,别胡说,快走,晦气”胖妇人拉起男子就走,她抱着智儿,漫无目的的走着,赶巧碰上了回城的赵老爷,赵老爷一把将她拉到了无人处,“夫妇二人,一起来敲诈了,你们好手段啊”赵老爷指责道,她终于明白男人的钱来自哪里,‘噗通’跪了下来,“赵老爷,我救下小姐并非为了钱财,这些年我也从未向旁人提起过只言片语,我家男人还望您大人大量”她不停的磕着头祈求着,“哼”赵老爷挥了挥袖子,准备离去,她一把抓住了袖子“赵老爷,就看在智儿是您所出的份儿上,救救她吧,求求您了”她紧紧拽着袖子,智儿昏昏沉沉间好像又看到了赵老爷,果真他还是不舍得自己,“给你,以后不要在出现了”赵老爷扔下了钱袋,匆匆而去,赵老爷整理好衣衫,走进了首饰铺子,看见丫鬟正在和夫人耳语,赵夫人脸色越来越难看,“趁我不在又偷偷说什么呢”赵老爷打趣道“说你啊,该有儿子啦”赵夫人嗔笑道,“当真?”赵老爷高兴的不知所措,“起轿,起轿”赵老爷催促着,赵夫人掀开帘子,看着角落里的母女二人,想起那日孩子的脸,当下便认定了自己的女儿已经不幸夭折,赵夫人深知今日的一切有多么不易,谁也不能动摇,她看着赵老爷一家的温情,替智儿不值,难过,她用所有的钱给智儿看了病,带着智儿又回到了那个家

街坊四邻如同躲瘟疫般避着她,再醒来的智儿乖的异常,男人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她也乐得清闲,生活虽苦却也安稳,智儿渐渐长大,“智儿再过几天就是生辰了,想要什么啊”暖和的阳光打在身上,她有些睁不开眼,冬日里少有这样的晴天,“糖人”智儿平静地看着她,智儿想要一张绝美的脸,可以当赵府小姐的脸,痴人说梦,正晌午,男人提着肉和酒回来了“给,好好做了”她乐滋滋地看着男人,做了一桌好吃的,“智儿呢,叫智儿来吃饭”男人第一次让智儿上桌吃饭,她乐坏,感觉熬到头了,赶忙招呼智儿,一家三口高高兴兴地吃了顿饭,她感觉头晕晕的地,睡了过去,醒来不见智儿,“智儿,智儿”她喊了半天没人应,找遍了屋子也不见人,“这死丫头,野到哪里去了”她看着门外暗沉沉的天,做起了衣服,天大黑了也不见智儿回来,她慌了,找遍了能去的地方,都没人,方才想起她睡了多久,一天一夜,她有种不祥的预感,转身,她便去了与男子鬼混的寡妇那里,不见人,又去了赌场,酒坊,最后在大烟馆找到了,男人正在吞云吐雾,好不快活,“智儿呢,我女儿呢”她质问道,“疯婆娘,我怎么知道,滚滚”男人头也没抬,她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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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馆的人扔了出来,站在路中间,看着众人的指指点点,听着那些难听的污言秽语,心里:老天爷你不开眼!

她一瘸一拐的回了趟家,拿了点东西,锁好门,便去了寡妇家,深夜,男子猫着腰偷偷进了来,“小娘子,我来了”一下铺了空,突然脖颈一凉,“别动”她手持菜刀,决绝的说道,“有话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哪”男子哄骗着她,她挥动了一下怀中的帕子,男子心下了然,拉住帕角,深嗅了几下,没想到,晕了过去,她捆绑好了男子,一盆水泼了上去,男子打了个冷颤儿,先入眼便是满身是血,双目溜圆的寡妇,“我错了,我知道智儿在哪儿,我知道”男子害怕到尿了,“智儿在哪儿”她已经失去耐心和理智,“在城外五里乱葬岗的老秦头家”她绝望地看着男子,“她也是你的女儿啊,你怎么忍心”她对男子仅有的那么点幻想也荡然无存了,“老秦头有什么不好,除了年纪有点大,他会对智儿好的”男子狡辩道,“他有麻风啊,会害死智儿的,你杀了智儿,杀了我的智儿”此时她彻底绝望了,“是你逼我的,你逼我的”她举起了刀,想起了这些年的遭遇,兴许那夜自己没有心软,就不会发生后来这些,她会有一个平常的家,是她害了自己,害了智儿,她要亲手结束这一切,让一切重新开始,想到这儿,刀落了下去,男子的叫喊声停了,“要脸吗,喊什么喊”“贱痞子,又作什么妖”左右相邻不满的骂道,她淡然地收拾好行李,趴在男子的尸体上,像新婚时那样轻哼着小曲,嘴角带笑地小憩着,感受着生命中仅有的带着温度的回忆

天刚擦亮,她便带着男子的头赶向了城外,看见了乱葬岗旁边还亮着灯的房子,推开了房门,一眼便看见了如同烂泥一样瘫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智儿,她不敢向前,她害怕极了,不敢在看向地上的小人儿,这是她一生走的最长得几步路,脑子一片空白,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一寸一寸地抱起了智儿,缓缓拉着难以弊体的嫁衣,想让智儿暖和一点,那满身青紫的印痕,她应该早点来的,智儿定是等了自己好久,等娘来救她,她轻轻唤着,深怕惊碎了怀里的孩子,“智儿,智儿,智儿……”智儿听见有人在不断地喊自己,好温柔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只是想不起来是谁了,智儿双眼微微的颤动着,想看看是谁在唤自己,肿起的唇脚轻微开合着“娘,智儿好怕,智儿好害怕,智儿不要呆在这里,智儿想回家,智儿好疼啊救救智儿,救救智儿”智儿死死地抓着她,好想再问问她为什么现在才来,为什么这么久,可太累了,全身上下如同裂开了一样疼着,再也坚持不住了,一切都来不及了,她拨开脸上的碎发,轻轻地擦着,“智儿不怕,娘来了,娘来了,不怕”她轻拍着智儿,哼着小曲,哄她入睡,“大哥,又来一个”墙角满脸脓包瘦弱的男子猥琐的走了过来,一下子拽起了她,智儿又一次落在了地上,“噗通”她看着智儿,就那样落在了地上,“智儿,智儿”她揪起眼前男人的衣领,按在了桌子上,“你弄疼智儿了”双目充血,眼露凶光,麻风男趁她不妨,抓起饭菜扔在了她的脸上,趁机跑了,二人推搡间,男子的头滚到了桌旁,她捡起来整理好放在了桌上,“智儿,娘把你爹也带来,他再也不能打人了,娘带你回家,好不好,给你做糖人,我们智儿最喜欢糖人了是不是,娘还给你做了新衣裳,智儿还没看呢……”见此情景,酒醉的几人也顿时清醒,吓得大气儿也不敢出,溜走了,她抱着智儿,轻声说着琐事,直至衙差到来,衙差二话不说烧毁了这里,至此,乱葬岗每至深夜都会传来轻声地哼唱,仿若母女二人一直停在她们最初相遇的地方。

智儿带着自己的执念来到了凤泠渡,达成所愿,有了一张绝世容颜,取名‘春和’,一日,春和被街边形状各异的糖人吸引,正挑选之际,一个疯妇人突然抱住她,“智儿,智儿智儿”大喊着,春和挣脱了疯妇人,跑回了客栈,疯妇纠缠着春和,无论春和如何解释,疯妇认定了春和就是智儿,不肯离去,春和极为地不高兴,自己怎么能和这样的人扯上关系,便吩咐地痞猴三儿,驱赶疯婆子,赶的多了,打的多了,疯妇人便不敢在进客栈,就蜷缩在客栈对面的角落里等着春和,春和为了躲她再没出过栈。

春和醒了过来,呆呆地看着众人,此时她心如死水,毫无波澜,“我不是智儿,不是,我是春和,我就是春和”春和面无表情的说着,“你是谁,谁是你,都不重要,看的清才最要紧。世间之事,执念可放下,但若看不清执念,又何谈放下”妇人忧虑的地看着春和,“先生说智儿的娘只想智儿好,变选择了离开”小丫头脆脆的说道,春和闭上了眼睛

纵使世事艰难,总会有人爱你如初,风云际会,善恶难辨,深陷执念,必会错过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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