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回来

张李两家没趣,真是人财两空。

这里凤姐却坐享了三千两,王夫人等连一点消息也不知道。

自此凤姐胆识愈壮,以后有了这样的事便恣意的作为起来,也不消多记。

一日,正是贾政生辰,宁荣二处人丁都齐集庆贺,热闹非常。

忽有门吏忙忙进来,至席前报说,有六宫都太监夏老爷来降旨。

吓的贾赦贾政等一干人不知是何消息,忙止了戏文,撤去酒席,摆了香案,启中门跪接。

早见六宫都监夏守忠乘马而至,前后左右又有许多内监跟从。

那夏守忠也并不曾负诏捧敕,至檐下马,满面笑容,走至厅上,南面而立,口内说:“特旨立刻宣贾政入朝,在临敬殿陛见。”

说毕,也不及吃茶,便乘马去了。

贾政等不知是何兆头,只得急忙更衣入朝。

贾母等合家人等心中皆惶惶不定,不住的使人飞马来往报信。

有两个时辰工夫,忽见赖大等三四个管家喘吁吁跑进仪门报喜,又说“奉老爷命,速请老太太带领太太等进朝谢恩”等语。

那时贾母正心神不定,在大堂廊下伫立。邢夫人、王夫人、尤氏、李纨、凤姐、迎春姊妹以及薛姨妈等皆在一处。

听如此信至,贾母便唤进赖大来,细问端的。

赖大禀道:“小的们只在临敬门外伺候,里头的信息一概不能得知。后来还是夏太监出来道喜,说咱们家大小姐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

后来老爷出来,亦如此吩咐小的。如今老爷又往东宫去了,速请老太太领众去谢恩。”

贾母等听了,方心神安定,不免又都洋洋喜气盈腮。

于是都按品大妆起来。

贾母带领邢夫人、王夫人、尤氏,一共四乘大轿入朝。

贾赦贾珍亦换了朝服,带领贾蓉贾蔷,奉侍贾母大轿前往。

于是宁荣两处上下里外,莫不欣然踊跃,个个面上皆有得意之状,言笑鼎沸不绝。

谁知近日水月庵的智能私逃进城,找至秦钟家下,看视秦钟。

不意被秦业知觉,将智能逐出,将秦钟打了一顿,自己气的老病发作,三五日的光景,呜呼死了。

秦钟本自怯弱,又带病未愈,受了笞杖,今见老父气死,此时悔痛无及,更又添了许多症候。

因此宝玉心中怅然如有所失,虽闻得元春晋封之事亦未解得愁闷。

贾母等如何谢恩,如何回家,亲朋如何来庆贺,宁荣两处近日如何热闹,众人如何得意,独他一个视有如无,毫不曾介意。

因此众人嘲他越发呆了。

梦璃璃自和贾琏去了苏州,一应麻烦事都是由贾琏去办,她则是揽了钱财,每日游玩,到了要回贾府的时候,更是带了许多土特产回来,足有两大船。

先遣人来报信,明日就可到家。

宝玉听了,方略有些喜意。

细问原由,方知贾雨村亦进京陛见,皆由王子腾屡上保本,此来候补京缺。

与贾琏是同宗弟兄,又与黛玉有师徒之谊,故同路作伴而来。

林如海已葬入祖坟了。诸事停妥,贾琏方进京的。

本该出月到家,因闻得元春喜信,遂昼夜兼程而进,一路俱各平安。

宝玉只问得黛玉平安二字,馀者也就不在意了。

好容易盼至明日午错,果报“琏二爷和林姑娘进府了”,见面时彼此悲喜交集,未免又大哭一阵,后又致喜庆之词。

宝玉心中品度黛玉,越发出落的超逸了。

梦璃璃把两大船的物品分了分,让宝玉挑了自己喜欢的新奇物件儿去。

宝玉又将北静王所赠(上草字头下脊)苓香串珍重取出来,转赠梦璃璃。

梦璃璃挥手不要。

宝玉只得收回。暂且无话。

且说贾琏自回家参见过众人,回至房中,正值凤姐近日多事之时,无片刻闲暇之工,见贾琏远路归来,少不得拨冗接待。

房内无外人,便笑道:“国舅老爷大喜!国舅老爷一路风尘辛苦!小的听见昨日的头起报马来报,说今日大驾归府,略预备了一杯水酒掸尘,不知赐光谬领否?”

贾琏笑道:“岂敢,岂敢。多承,多承。”

一面平儿与众丫鬟参拜毕,献茶。

贾琏遂问别后家中的诸事,又谢凤姐的『操』持劳碌。

凤姐道:“我那里照管得这些事!见识又浅,口角又笨,心肠又直率,人家给个棒槌,我就认作针。

脸又软,搁不住人给两句好话心里就慈悲了。况且又没经历过大事,胆子又小,太太略有些不自在,就吓的我连觉也睡不着了。

我苦辞了几回,太太又不容辞,倒反说我图受用,不肯习学了。殊不知我是捻着一把汗儿呢。

一句也不敢多说,一步也不敢多走。你是知道的,咱们家所有的这些管家『奶』『奶』们,那一位是好缠的。

错一点儿,他们就笑话打趣;偏一点儿,他们就指桑说槐的抱怨。坐山观虎斗,借剑杀人,引风吹火,站干岸儿,推倒油瓶不扶,都是全挂子的武艺。

况且我年轻,头等不压众,怨不得不放我在眼里。更可笑,那府里忽然蓉儿媳『妇』死了,珍大哥又再三再四的在太太跟前跪着讨情,只要请我帮他几日。

我是再四推辞,太太断不依,只得从命。依旧被我闹了个马仰人翻,更不成个体统,至今珍大哥哥还抱怨后悔呢。

你这一来了,明儿你见了他,好歹描补描补,就说我年纪小,原没见过世面,谁叫大爷错委他的。”

正说着,只听外间有人说话。

凤姐便问是谁。

平儿进来回道:“姨太太打发香菱妹子来问我一句话,我已经说了,打发他回去了。”

贾琏笑道:“正是呢。方才我见姨妈去,不防和一个年轻的小媳『妇』子撞了个对面,生的好齐整模样。

我疑『惑』咱家并无此人,说话时因问姨妈。谁知就是上京来买的那小丫头名叫香菱的,竟与薛大傻子做了房里人,开了脸,越发出挑的标致了。那薛大傻子真玷辱了他。”

凤姐道:“嗳,往苏杭走了一趟回来,也该见些世面了,还是这么眼馋肚饱的。你若爱他,不值什么,我去拿平儿换了他来如何。

那薛老大也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这一年来的光景,他为要香菱不能到手,和姨妈打了多少饥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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