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日

温霁唇腔里的糖被另一道舌头挑了进来搅弄。

张初越应该在生气, 但她给了他一个发泄的方式,唇热加速糖果融化成浆,四瓣唇又黏又甜地粘连, 男人吻得大开大合, 捏着她下巴不松。

意乱情迷的呼吸在密闭的车厢里蒸腾,玻璃凝雾, 下一秒, 纤细的指尖压了上去, 屈得指节泛了白……

“张初越……这儿可是在我学校门口……”

温霁软唇擦过他的下颚,带出甜腻的糖果味道, 他此刻得以考究味蕾, 是橘子味。

“明知自己是骗,还绕了这么一圈玩我,最后坐在我腿上忏悔, 温霁,你真是我好太太。”

他五指拢住她胳膊, 隔着羊绒外套依然紧得发烫, 瞳仁在昏暗的车厢里熠着暗光, 一张深邃的轮廓看起来硬挺又隐忍。

温霁轻咽了口气,指尖去摸后车厢的门把手, 下一秒, 青筋浮动的长指压住她手背, 温霁慌张扮可怜和好心——

“那不然你要我怎么办呢?跟你妈妈回南城草菅人命?而且是你爸爸做错了事, 从小到大我都被问是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现在好不容易嫁人又要我选!”

“所以你现在就让我选?”

他气息烈在她眉尖,车窗边照着两道剪影,温霁被迫抬头望他, 眼眶被吻出水意,正好适合她扮柔弱。

她嘟着唇说:“现在你妈不会找我也不会找你,而且我又没明说是真的怀孕,一切都是猜测,我就是吐了一下,恶心了一下。”

张初越看她在那儿理所当然,呵笑了声:“你喜欢爸爸还是妈妈,选好了,我就给你收拾烂摊子。”

“我哪有烂摊子给你收拾啊!”

张初越开始解纽扣,温霁心一抖,咬了咬唇,嗡嗡声地说:“我喜欢daddy。”

北城大雪开始没人脚踝,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上面,一切都变得慢了下来。

温霁在圣诞节的时候收到谢澜的打款信息,附言是:【照顾好自己和宝宝。】

她把钱给张初越转了过去。

那头不肯收微信转账,温霁就把谢澜的附言截图给他。

上次在车上被她溜走之后,张初越就开始哄不好了,话不过三句就是:不是要考试吗,这么有空?

起初她以为张初越是气她骗人,还要拉着他骗亲妈,后来温霁发现谢澜根本没打电话过来发作,也就是说,张初越根本没揭穿她。

也算是跟她站在同一阵线,勉强同意她的方案了吧。

那他生气就只可能是她钻进去摸了一把……然后趁他意乱情迷的时候拉车门走人。

“嘟~”

张初越的消息回了过来:【她给你的,与我无关。】

哇,跟她分这么清呢。

温霁也不想要谢澜的钱,总觉得撒了谎心里有愧,于是给他打了个电话过去,明明消息刚回,电话偏偏要响好几声才肯接。

以前温霁不屑于考虑他的情绪,但这次她咀嚼了一下怀疑他是在扮高冷。

“喂。”

“你妈说这笔钱是给我和宝宝的。”

张初越冷言冷语:“那你给我转过来做什么?我不收。”

温霁暗暗吸了口气,调整呼吸,对手机轻轻落了声:“宝宝。”

电流微弱地、低麻地流动,像深冬变得缓慢的空气,冰冻着呼吸。

下一秒,“嘟嘟嘟嘟”的挂断声传来。

温霁抬手捂脸,简直要命。

没等她缓过来,手机又是一震,她咬着牙难为情地点开屏幕,看到张初越收了那笔宝宝金。

这算……哄好了吧。

接下来的期末考试周,温霁才算放下心事,全力以赴。

李思清的项目小组需要在年底做进度规划,温霁考完试后准备再留校两周,而且因为有项目在身,申请宿舍非常方便。

温霁把计划告诉张初越那天,他刚好拿到了正式的工作聘书,来学校找她。

两个人在校道上走着,温霁踩着高一阶的马路牙子,笑意盈盈:“你现在是不是有种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感觉?这可是吃公家饭噢。”

“只要你努力也能办到。”

他语气好平静,温霁偷瞄他一眼:“那我送你件礼物要吗?”

男人这时眼神落向她,飞快地在她胸前掠过,冬夜让他眉眼冷霜:“随你。”

温霁继续规划:“不过需要一点时间,刚好我留校做项目的时候有些空,又没有考试压力,可以给你准备,对了,过年我们回哪儿啊?”

一阵冷风吹来,张初越垂在身侧的手背泛着微青色,他拢了拢,说:“在北城过。”

“可是妈说让我们回南城。”

张初越眼眸转向她:“你考完试我就跟她说了你没怀孕,她一气之下说了让我滚,过年别回去了。我录了音。”

温霁顿时笑出了声,忽然反应过来,双手叉腰仰头审问:“张初越,你揭发我!”

“我说是我让你这么做的。”

淡定的语气一落,温霁张了张唇,男人气定神闲地看她:“你说我站在谁那边?”

温霁眼珠子有些飘忽地左看右看:“不回去看看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吗?过年耶,不太好吧。”

“你倒是心里有他们,乡下冷,过年家里的长辈都把他们接回南城住了。”

温霁抿了抿唇,又说:“那我们是不是要回南城看他们?”

“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在北城过年?”

一句话,戳得温霁的心头麻麻的。

她抬手揉了揉,小声说:“我结婚第一年,习俗好像是要回去祭祖和见长辈……”

张初越神色微怔。

从前两个人结婚一切从简,而该有的礼数都是由张初越备齐,她则晕晕乎乎还有些抗拒,不知道是不是张初越看出来了,所以亲戚就请了一桌,祭祖这些繁琐的仪式都没让她做。

如果那个时候要温霁祭祖,她恐怕会哭。

她那么大人,突然多了这么多不认识的祖宗。

“这些习俗可做可不做。”

忽然,张初越淡淡开声:“想回去就回去,不想回去就不用回去,我不想浪费难得的假日去做应酬接待亲戚的任务。”

说罢,见她眼睑被路灯照得流动水光,冬日的时候她的眼睛特别亮,大概是冷,所以雾水很足。

“那要回我家里看看吗?”

她又问了句。

这是道难题,想他来帮她解。

“断绝关系需要狠心,需要心里有恨,这很费力气,倒不如淡淡地平常,维持表面和谐,你做不到绝就不要去做,我陪着你,你怕什么?”

张初越话落下来,温霁感觉一道暖流从心底涌上。

她小声说:“虽然他们很坏,但做了件好事。”

张初越低声道:“到底是养育了你,我更该去拜。”

温霁微摇了摇头,指尖揪着衣角,她觉得这句话太不理智,不应该出自她的口中,但她还是忍不住说:“让我嫁的人是你。”

男人在夜里显得愈发挺拔的双腿蓦然顿住。

温霁低着头用力抿紧唇。

他们的婚事是门娃娃亲,起初结婚是为了什么心知肚明,温霁并不想表现得嫁给谁就喜欢谁那么随便,于是一切就难以顺其自然地证明心意。

忽地,面前探来一道视线,路灯下男人的身影对她低头,轻声落:“怎么眼睛红了?”

她不敢说如果嫁的是别人会怎么样,而更难受的是如果他娶了别人会怎么样。

光是想想就眼眶泛滥水雾,抬手要压眼睛,手就被他拢入掌中,他笑:“我们实在不适合这么温情的桥段。”

温霁被他这句话轻巧一托,情绪就没那么往下沉了,仰头看他:“那我们过年就走走亲戚吧?互相认识一下。”

他垂眸,眼神定定地看她:“认了的话,可就比结婚证还真了。”

老一辈的观念里,结婚证不过是两个人的事,真正达成连接的是两家的亲戚往来,是世俗认定温霁和张初越是夫妻,实际上这才是婚姻的本质。

就像两道网,慢慢地珠联璧合。

张初越送温霁回到宿舍,她上了楼后,从阳台往外望,看见他双手插兜正抬着头,一道高挺的身影像松柏一样落拓引人注目。

这时身后有人缓缓高歌:“如果这都不算爱~”

温霁吓了跳,回头捂住朱婧仪的嘴巴,她笑得咧开眼角:“怕什么哦,这里是七楼啊!他能听见什么!”

“听见又怎么了?又不是说坏话。”

陈妮妮边敷面膜边走过来,温霁回头看她,顿时被吓了跳:“怎么那么黑!”

“火山泥面膜啊。”

朱婧仪解释道:“你也去敷一个吧,虽然你脸蛋摸起来像鸡蛋一样滑……”

话到这里,朱婧仪眨巴眼睛:“真是便宜那个臭男人了。”

温霁脸颊一红:“他就是送我回来,什么也没做啊。”

说到这她倒挺理直气壮,上次在车上确实没做,他才不是那种性急的男人。

不过……他刚才好像也没说载她回去过夜,明明已经考试结束了。

这会林素在宿舍拉开行李箱收东西,温霁心里忽然有些空空的,说:“你这就走啦?我围巾还没织完呢,万一后面不会问谁呀?”

林素摆了摆手:“我不是给你录教学视频了吗?第一次不行,第二次总行了吧。”

温霁心思往旁处偏,小声问:“那第二次还没成呢?”

“放弃吧,放弃最简单。”

温霁咬了咬唇,她也在车上溜过张初越两次了,所以现在他是没兴致了?果然,男人那点脆弱的自尊心。

她一边织着围巾一边嘟囔,随便吧随便吧,织什么织,他可能根本感受不了这种温情,他只喜欢激情。

直到围巾织完最后一寸,温霁仔细看这疏松不规则的花纹,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就是无聊织的。

距离农历新年还有一周这天,李思清终于点头给大家放假,张初越过来接她回去。

行李堆在车边,他单手一抬就摞进后备厢,根本不用她动手,温霁握着单肩包,里面胀鼓鼓地藏了条围巾,他的手就伸了过来。

温霁条件反射地抓紧,说:“这个我自己拿。”

“砰!”

车门轻阖上。

温霁拉上安全带闲聊:“过年回去不知会不会很塞车?”

“嗯,今晚可能到不了。”

温霁心头警铃一响,听见他说:“中途订一家酒店过夜。”

她惊愕睁眼:“过年的酒店肯定很贵,是不是太浪费?”

“夜里冷,在车上睡不好。”

温霁心思一动,找到机会推销自己的围巾,拍了拍包包说:“不会的,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越野车打火,张初越眼神朝她抱在胸前的帆布包落去,问:“我的入职礼物?”

温霁点头,居然一直记得,不过他记得也不好,万一发现这个礼物不怎么样,还不如别期待,就在他伸手过来的时候,温霁说:

“现在用不上,得等到晚上特别冷的时候戴,那就不用住酒店了,我们在车上过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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