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5:保媒

差不多十一月中旬了,妈妈基本上不编东西了,都是爸爸一个人编了。

白天的时候文佳也会帮着编。现在编的东西都是小件的,不用什么太大的劲。

以往这些小件文佳也没少编。爸爸想着卖出就有钱回来,干劲足的连吃饭都寻思事。

这天老姨她们刚出门没多久,姥姥掂着小脚来了,和妈妈说了一个大事。

“你说啥,大队书记把他姑娘介绍给春来,咋有这好事呢。”

成分的原因,妈妈一直觉得低人一等,人家这么好的家庭,没啥不好的姑娘凭啥介绍给大舅舅啊?

文佳却觉得书记有眼光,在高考恢复的第一年开考前来说媒,怎么的也算是有诚意了。

上一世舅舅考上了一个师范学校,后来分配到市里的一个小学当老师,一辈子是没啥大出息,但在整个村上也是头等了。

这一世,舅舅亲眼见证了二姐辛苦建起来的小家,赚的每一分辛苦钱,他都又欣慰又心疼。

虽然二姐赚了钱了,但这个村里妈妈是最累的,每天都要半夜才睡,第二天早早就起来,生产队的活不能耽误,自己的活更是一天没落,为此脖子总是不舒服。

他也帮不了什么,就好好的教书,带好小外甥,家里的活只要能伸上手就伸。

自己的学习也没落下,一有时间就捧着书读,他坚信多学点肯定没有坏处。

还有一个星期就要高考了,妈妈为了舅舅有个安静的环境,早一个月前就让舅舅也搬了过来,暂时和文彬住一个屋。

为这姥姥又特意的给送了一大袋子的米,还有小半口袋土豆。姥姥总是有意无意的不让妈妈吃亏。

也让老姨和舅舅住的能自在些,她也从不交待妈妈要怎么样待自己的弟弟和妹妹。但妈妈其实什么都不做最好,平常心,谁都自在。

这个媒应不应都有点麻烦,妈妈的意思还是先拖着,等大舅舅考完了问一下他自己的意思。

上一世好象没有这一出,这一世因为二姐的原因,大舅舅浑身的自信掩藏不了,本身长的就不错,自带书卷气,也不知道怎么被大队书记的女儿看到了。

因为和书记实在没交集,文佳是真不记得上一世这个姑娘的运道如何。

但书记是好好的干到退休的,没有经什么风波。想来这个婚事也不是不可以。但这人不用她烦,自有烦的人。

可能文佳这个小蝴蝶的翅膀扇这一下,改变了很多人这一世的运道,她也不知道好不好。

但只要没有让不相干的人运道差了,也不是文佳该想的,她现在也没能力改变什么。

她的愿景就是一家人好好的生活,快乐的相伴,不求大富,不慕大贵。

大舅舅下面还有小舅舅,现在正在市里读着高中,成绩不好不坏,也是村里唯二的高中生了,村里就俩,都出在姥姥家。

别人家的孩子都是识得几个字就都回来帮家里了,带弟弟妹妹,要么就是上工挣工分,只有姥姥家只要想读,想尽办法让去读。

十一月二十一号,取消了十年的高考恢复了,试题都是各省单独出题,意在为国家选拔人才,年龄婚否都没限制。

大舅舅怀着激动的心情全力以赴了。

这一个多月在文佳家妈妈也尽量少打扰他,也让文彬不要吵闹,让大舅舅好好学习。

姥姥时不时的送来两鸡蛋,妈妈也全给舅舅做了,只是每次做时,家里也改善伙食,拿出鸡蛋来炒个豆芽什么的。

考试的这一天,爸爸借了自行车去送的大舅舅,送完在那等着,再把人接回来。

连续两天,大冷的天,没看出他们有多冷,只看到他们火热的情绪和充满希望的眼神。

妈妈这两天送哥哥上学,路上也会跟哥哥讲,好好学,将来考大学,坐办公桌。

在她的所有认知里,这是最体面的。她的孩子如果坐在办公室喝茶水赚钱是最大的骄傲。

哥哥却说他不坐办公室,他要当科学家,要象舅舅说的那样丈量河山。

两天过去了,舅舅考完了,又恢复了他代课的工作,每天还是带着文彬去学校,晚上一起回来,但是说什么也不住到家里来了,说是现在家里也还行。

舅舅考完后,有邻居过来打听妈妈考的咋样,妈妈也不知道,只好说等成绩出来再说吧,她也不知道。

那个媒人在舅舅考完的半个月后又来了,问姥姥考虑的怎么样了,人女方还在等信儿呢。

姥姥这才从焦虑中想起来还有这一码子事。忙问大舅舅的意见。

大舅舅一听,就说是他的初中同学,上学时没什么印象,好象学习还行,今年可能也参加高考了,在考场上好象看到了,但没太注意。

姥姥一听,这姑娘的条件是真好,人家也是高中生,能相中咱这样的人家,那是咱祖坟冒青烟啊。

回家又反复的问姥爷这门亲事做不做得,人家是大队书记的姑娘。

姥爷抽着他的卷烟:“想当年,咱家也是要让人高看的呀,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们不觉得咱家不好,那就是以后没啥事了。这亲事做得,只要春来同意,就订下来吧,反正都还小,先处处看,过个两年再结婚正好。”

大舅舅的亲事算是定下来了,两人正式见面时文佳也在场。

这姑娘用东北人的审美来看是很漂亮的,大眼睛、双眼皮、脸盘大大的,略有一点黑,但看起来很健康。

用姥姥的话讲是好生养的。貌似舅舅也很满意,一直笑着,到最后还和姑娘聊了几句都挺愉快的。

都挺高兴的,只有奶奶不高兴,在家里指着三叔骂:

“你看看你,挣工分挣不过冯三孩,学习你比不上那个富农崽子,人家不光代课,还高考了,烧了高香,书记的姑娘上赶着嫁。你看看你,比人家大一岁,到现在也没个媒人上门,我咋这么命苦哟,合该就被那个富农崽子瞧不起。”

老叔现在也是个半大小子了,比老姑就小一岁:

“他那瘦不拉饥的样看着就来气,整天夹个包,也不知道教不教得好。脸白的跟扑了面粉,那姑娘不知道图他啥。”

四叔在旁边搭着:“图啥,人家这要考上,就是国家的人,端铁饭碗,坐办公室,喝着水就把钱挣了,哪象我们,汗珠子摔八瓣也看不到个头,吃个鸡蛋还得看咱妈脸色。上次芝儿回来说大哥给她们炒鸡蛋吃呢。那老些人吃,不知道要炒几个呢。你说她咋就不想给家带来几个?”

爷爷在旁边瞅瞅这个,瞅瞅那个:“你们咋那么大的脸,还给你带来几个,你妹妹都是白吃白住呢。”

奶奶不高兴了:“啥白吃白住,大柱不是我生的,他妹妹吃他几个鸡蛋咋了?”

三叔在旁边小声说:“我看见婶子往大哥家背粮食了,估计是小香的口粮。”

“你咋知道是口粮,没准是借你哥家的粮食去还呢。这儿大不由娘哟,自己吃香的,喝辣的想不起老子还在这吃糠咽菜呢。”

老叔在一边嘘:“就是,这就是不孝,上次不就是一个鸡蛋的事吗,闹着分家,富农崽子心眼子就是多,你看现在大房子住着,都不来看看妈。”

奶奶一听是这么回事,不行,得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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