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西,你在加图索家多久了?”
走在阳光下的恺撒,一头金发如同太阳般灿烂,高大的身躯投射出一片阴影。帕西跟在他的身后,脸庞半明半暗。
“不记得了,好像从有记忆开始,就在加图索家了。”
“这么久了啊,那你喜欢这里吗?”
帕西沉默了一会,像是在思索。最后他缓缓开口:“少爷,家族需要的是忠诚,而不是喜欢。”
恺撒顿下脚步,转头对帕西说:“也许吧。虽然我不喜欢这个家族,但如果未来我会是这里的主人,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你是出于喜欢才会留在这个家族。”
帕西有些愣住了。这些年,从来没有人问过自己是不是喜欢。自己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正如他所说,家族需要的是忠诚。而忠诚最重要的表现,就是服从。
不需要理由的服从。
但看着恺撒认真的样子,帕西也不由得认真思考起了这个问题。因为一时出神,帕西竟然直视着恺撒的眼睛。这在这种古老的贵族家族中,是非常失礼的行为。
帕西慌忙低下头去,相比失礼,帕西更加不愿意让被人看见自己的异色瞳。
异色瞳象征着极不稳定的血统,也象征着……极恶之鬼。
“明白了,少爷。”
恺撒笑着拍了拍帕西的肩膀,转身继续往前走去。
……
……
恺撒回到豪华而空旷的房间,面无表情,虽然这里是他生活了很久的地方。在去卡塞尔学院之前,每天早上,管家会来叩响门铃叫他起床。接下来便是一整天的学习,除了普通学校里的课程,他还需要学习马术、格斗、古典音乐等贵族必须的技能。
对于拥有龙类血统的混血种来说,这些内容都不算什么。尤其恺撒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但恺撒上课总是非常不安分。在他层出不穷的花样下,逼走过10位以上的家庭教师。
这些老师能够通过层层筛选,来到加图索家,无不是各自学科中的金牌教师。但面对恺撒的任性,就算加图索家给出高薪报酬,也难以挽留。
所以那个时候,管家只有一项任务,就是让恺撒好好上课。
其实对于拥有龙族血统的人来说,学这些课程并没有太大的压力。何况恺撒混血种中也是佼佼者。
对那些课程的抗拒,说到底,只是这个孩子对家族无力的反抗。
十五岁时,恺撒已经能够独自击败10个以上的成年男性。但相比加图索家,他只不过是一个孱弱的孩子。
所有的抵抗,在家族元老眼中,只会得到一句“调皮”的评价。
收回自己的思绪,恺撒走到书桌前,拿出行李箱。
箱子是从学院带来的,也是昂热一手交给他的。
“恺撒,相信你已经猜到,加图索家跟龙族有着超乎寻常的关系。你是加图索家的少主,要不要提前了解这些秘密,决定权在你。这个箱子里的东西,或许能帮到你。”
恺撒没有直接打开箱子,他在书桌旁坐了很久,知道夕阳西下,弧月新上。
这段时间他想了很多,人类的命运,屠龙的使命……还有在这场屠龙战场上,失去生命的那些人。源稚生、源稚女、乌鸦、樱……那个最无辜的女孩,麻生真。
在那些记载了龙族历史的文献中,对诸神黄昏有着这样的描述:
刀剑飞舞,火焰和狂风在天空中交织。诸王的宫殿在燃烧,大地一片焦土。海洋中的水沸腾着蒸发。那个辉煌灿烂的文明慢慢往海水中沉了下去。
世界毁灭,龙与龙互不相顾。
大家都被卷入了战争,无论愿意还是不愿意。楚子航、路明非、诺诺……当末日来临,自己和他们会散落在什么地方。
最后的最后,浮现在他心里的,是妈妈的样子。她温柔地看着自己,呼唤着:“小恺撒。”
他拉开抽屉,里面是一个银质的十字架。那是恺撒妈妈的东西,她是一位虔诚的教徒。
明明是了解世界真相的混血种,却像普通人一样信仰着宗教,听起来有些奇怪和讽刺。
但恺撒知道,妈妈需要的只是内心的安定与寄托。
恺撒拿起十字架,放在手心,然后缓缓握紧。
“妈妈。”恺撒喃喃低语,屋外有轻柔的夜风回应着他。
恺撒打开箱子,里面静静地放着一盏油灯。
这是副校长制作的炼金物品,能够临时发挥“戒律”的作用。只有点燃油灯的人,能够不受这个领域的压制。
灯芯燃起火焰,未知的力量笼罩了整个加图索庄园。“戒律”的力量,能为恺撒争取10分钟的时间。
在油灯发挥作用的同时,恺撒已经从窗外掠了出去。既然已经决定了,那一秒钟都不能浪费。
夜幕降临,镰鼬为恺撒带回来整座庄园的信息。他在黑暗中奔跑,像是一头敏捷的豹子。
在庄园的正中央,有一个地下密室,小时候恺撒曾经去那里玩过。当时管家找不到他,发了疯一样要把整个庄园掀起来。
但密室更深处,似乎还有什么。就在恺撒要探秘之时,家族的元老突然出现。他们依然戴着慈祥的笑容看着恺撒,却坚定地挡在更深处前。
当恺撒来到那个密室时,他警觉地观察着四周。镰鼬在空气中欢快地飞舞,帮助恺撒躲开所有的监控设备。
时间刚刚过去1分钟。
那个隐藏在更深处的入口,就在前面。
……
……
“恺撒已经回到家族了啊,真可惜,我这个做父亲的,没能在家接他。虽然我不在他可能会更开心……”庞贝窘迫地摸了摸鼻子。
“放心放心,虽然我相信我的儿子,但是那些不必要的麻烦,我还是为他清理干净的。你们中国有句话怎么说的,神仙挡在前面,就杀掉神仙,佛祖挡在前面,就杀掉佛祖。”
“没错,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真是霸气的宣言。我们当爹的就是有操不完的心,就像你也在为你家楚子航保驾护航一样。真不知道这些小兔崽子,什么时候能理解我们身为父亲的良苦用心。”庞贝说这句话时,全然不顾此时一个小麦色皮肤的美人正靠在他的怀里,迷恋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电话挂断,庞贝远远地看着窗外,脸色沉静不知道在想什么。小麦色的美人突然觉得眼前的人远了,前一秒还像是繁华的都市,带给你无尽的惊喜和欢闹。这时却像一座孤独的山峰,永恒而安静地站在日升日落之中。
……
……
看着眼前的钢铁大门,恺撒心想果然,进入密室的大门需要特定的权限,而权限极有可能只在家族元老之中。
手掌贴在大门之上,感受到的是冰冷的厚重。这种门的规格,是按照抵御坦克正面轰击的标准制作的。能用在加图索家的机密之地,其防御力可能比军方的更高。恺撒的言灵并不是暴力型的,如果此时楚子航在这里,用君焰反复轰击,或许能打开这扇门。但这样做,也失去了行动的意义。
不过恺撒也已经做好了预案,诺玛的系统在几天前,已经开始侵入加图索家的网络。
只要三分钟,诺玛就能获取打开这扇门的权限。
“恺撒。”诺玛的声音响起。“很抱歉,这扇门的权限是完全独立的。我需要重新计算获取权限的时间,但保守估计会在2个小时以上。”
恺撒的眉头皱起,他只有十分钟的时间。“戒律”失效后,在一个遍布混血种的地方行动,难度系数会上升几十倍。
看着眼前的大门和泛着蓝光的瞳膜检测仪器,恺撒没来由地想起了自己那个不靠谱的种马老爹。就像在北极的茫茫雪地里,极致孤独时的那次。
“诺玛,时间来不及。我会直接尝试用瞳膜解锁。我需要你拦截可能触发的警报。”
“好的。根据风险分析,如果解锁失败,请立刻撤退。本次行动宣告失败。”
恺撒缓缓向前,静静地看着那个扫描中的仪器。蓝色的光芒扫过,机器中传来了不带感情的声音:
“权限认证通过。”
恺撒忽然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应该是有人帮他获得了权限,是那个不靠谱老爹吗。
没有细想,随着大门开启,恺撒朝着里面走去。这里面遍布了各种各样的仪器和巨大的培养皿,看起来像是某种生物实验室。
恺撒警觉地观察着四周,可是当下一扇门打开时,恺撒的瞳孔骤然紧缩!随之而来的,是无法抑制的干呕。
因为他看到了诺诺。
他看到了很多诺诺。
每一个诺诺都一模一样,她们浸泡在巨大的玻璃罐中,紧闭着双眼,宛如睡着了一般。暗红色的头发,在营养液中缓缓浮动。洁白的身躯,像在微微发光。
但眼前的场景,却让恺撒感到无比的恶心。
诺诺,诺诺,诺诺……
我的诺诺,在这个家族眼中,到底是什么?
恺撒紧紧握起了拳头,青筋暴起。
怪不得他们不在意诺诺的生死,原来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诺诺对他们来说,只是工具吧,某种可以批量制造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