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Ta

晚上回家的时候, 夏星晓的心情明显被今天的插曲破坏,整个人情绪就有点不太好。

跟时砚池视频的时候,他马上就察觉到了。

从早上他的羞耻要求之后, 她根本不想接他的视频,想到他在视频里让她“帮他”, 还是觉得脸热,此刻就还是不太想理他。

彼时, 他正坐在商务车里,翘着二郎腿, 手机架在支架上,阳光透过车窗玻璃落在他肩身上, 里里外外都透露着连日波折的疲惫, 凑近镜头的时候,这股子疲惫好像立刻就消散了, 他眼里带着细碎的光, 唇角微微勾起, “还在害羞?”

“时砚池你要是再提一次,我马上把你拉黑。”

他开始没心没肺地笑。

夏星晓走完了洗澡、吹头发、日常保养那一套流程之后, 盘着膝盖在沙发上看《HBRC哈佛商业评论》。

手肘撑在沙发和脸颊之间, 另一只手翻页翻得心不在焉, “你这么累干嘛不去休息一会?”

“看你就是休息。”

她翻了一个无语的白眼。

空气里弥漫着时砚池身上的清爽味道, 今天的事儿在她脑子里过了三四秒之后,她还是决定跟他说, “有一个人, 你特别讨厌人,她也讨厌你,但是她总是暗戳戳要跟你拉进关系恶心你, 你说这种人是什么心理?”

时砚池换了个坐姿,马上就从她三言两语的描述中抽丝剥茧,他收起眼里的笑意,“纪碧云又找你麻烦了?”

夏星晓把书丢一旁,拿起果盘上的一颗提子,“也不算,就是我们采访的时候,她总表现得跟我很亲近的样子。”

“拒绝她,她下次还贴上来;怼她,她也不生气,反正就是一直阴魂不散。”

时砚池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你不用搭理他,她这招是在治时序呢。”

“这是什么招?”夏星晓看不懂。

“迫不及待地在媒体上频频亮相,再跟时家的未来儿媳打好关系,除了想背水一战嫁给时序,还能有什么目的。”

“你爸,嗯,时序干嘛不娶她,她不是他的白月光吗?”

时砚池冷哼一声,拿起喝了一半的咖啡,“旭阳集团被我外公压得半死不活的,你觉得他敢吗?”

“说明白月光的杀伤力也不过如此嘛”,提子很甜,她素净的脸颊徐徐地动,“不过,纪碧云怎么知道我们复合了?”

“她一直盯着我家呢”,时砚池仍然懒懒的,“也知道你老公非你不可。”

夏星晓凑近屏幕,“她会不会哪天绑架我跟你要上亿赎金?”

他笑得没心没肺,“星星,你真是太可爱了。”

她嗔怒:“我不得做好心理准备吗,或者雇个保镖什么的。”

“放心吧,她那个公司就是一个空壳子,蹦跶不了几天了。”

时砚池把咖啡放下,撑着额问,“这下心情好了吗?”

他看过来的眼神十分烫人,夏星晓垂下眼眸,羽睫在眼底留下一个扇形阴影,好半天才嗫喏一声,“她总是这样搞,会影响你妈妈对我的个人观感……”

时砚池目光柔软地看着她,“我跟我妈妈说好了,从欧洲回去之后,就让高馨离职。”

一股雀跃冷不防地撞进胸口,她的心脏像泡在温水里,“高馨同意了?”

能呆在他身边六年的人,会这么好打发吗?

“我妈妈回家之后不会闲着,肯定要搞一下集团的慈善基金会,她跟着过去倒也合适。”

“哦”,她努了努嘴,所以也算不得彻底切割嘛。

察觉到她的语气,他隔着屏幕跟她对视,“我准备把英国的别墅过户到高馨名下,她说施恩不图报,我不能硬逼着她收下,但是我已经跟她说得很清楚了,除了物质上的补偿,没有别的了。”

他的语气带着克制,“星星,她帮过我妈妈很多,我不能阻止我妈妈对她好,但是我保证,高馨绝对不会是我们俩之间的阻力。”

悬着的心微微落下,夏星晓咬着唇剜她一眼,“万一,她这几天就把你拿下了呢?”

镜头一阵晃动,手机被他拿在手里,时砚池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打开了定位软件,上面有两个离得很远的小圆点。

视线顺着屏幕瞟过去,她问“什么?”

“看见我的定位了吗?你随时都可以知道我在哪。”

这是夏星晓采访时下载的一款情侣APP,回来就让时砚池也下载了,两个人可以在上面对话,隔得太远时,还会弹出提示消息:【Ta还没到家,请立刻守护Ta】

看着APP上隔得很远的两个小圆点,她一下子就感性起来,一种难言的情绪在胸口温温热热,起落有秩。

还是这么远的距离,如果当初他们用了这个App,然后用时间等待团圆,结局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一股呼啸沉在心头,她想了很久才重新找到语言,“你怪过我吗?”

那些在夜晚和黎明的想念,她无数次幻想过,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他会带着一束天堂鸟,敲开她的房门。

可睁开眼睛,一切又化为泡影。

“怪过你,但是我更怪我自己……”

他异常笃定地回,“所以有什么事都要事无巨细地说出来,有脾气就朝我发,千万别自己憋在心里,万事都有我。”

她本该说些贴心话的,可看着他的眼睛,只说了句,“我就是想你了。”

屏幕另一头,语言穷尽之时,时砚池也在看她。

“想你了”这几个字让他在几千公里外,像被一阵洋流包裹,密密麻麻的都是暖意。

“宝宝,回去之后,让我去见见你爸妈吧。”

他对她是认真的,所以对结果格外执着。

他的声音澄澈,像记忆里的少年,又很有磁性,稳重得让她心安,在她耳边,和以前无数个白天黑夜一样,把真心浇灌得五彩斑斓。

夜里凉,房间里没开窗,可心里却刮过一股藏着湿意的风,兀自荡着,四处乱窜。

她的爱情里,想念比见面还多,遗憾比祝福还多,可是她还是乐此不疲地坚持着。

看得出来,时砚池的神采奕奕都是装的,靠在座椅靠背上时,眼底的乌青明显。他出差行程本来可以不那么赶的,但他现在的状态明显是在赶进度,他们俩都对过去挨过的苦只字不提,用自己的方式让对方安心。

挂了视频,夏星晓收到一条徐行的微信提醒:【纪碧云那里,你下次别再去了。】

她回了个【好】。

可人和人的关系,从来就不是一场不出门就能避开的雨,某些人硬要贴上来,怎么躲也躲不掉。

周五的节目,纪碧云以嘉宾的身份被付卫东邀请到演播室,这也是作为冠名商品牌植入很常规的操作。

夕阳西下,下午五点的天空已经出现晚霞。

夏星晓在化妆间里等着妆化,徐行的化妆师今天请了病假,她让化妆师先给他化。

老余把纪碧云带到化妆间,交代了她几句后,就急吼吼地去审今天节目的播出带了。

纪碧云身后没跟助理,外套搁手臂上挂着,慢条斯理地走进来,四处打量了几眼后,默默坐进她旁边的椅子。

两人狭路相逢,静默无言。

纪碧云拿出一根细细的女士烟,夹在手里,另一手在包里翻打火机。

夏星晓头也不抬地抛一句,“这里禁止吸烟。”然后继续阖眸背手卡上的导语和编后语。

直播线上的繁杂流程进行得兵荒马乱,机房里监视器的声音若隐若现,记者们一路小跑去送播出带,化妆间里静得像另一个世界。

纪碧云把烟塞回包里,“夏主播,能跟你谈谈吗?”

夏星晓不回她。

纪碧云没被她的态度打退,她一直盯着化妆镜里的夏星晓,“当年我冲动之下对你家做了不好的事情,请你体谅一个失去孩子且终身不孕女性的苦衷……”

一股悲怆萦绕在她的周身,偏偏夏星晓无动于衷。

她呵笑一声,眼皮都没掀,睁眼看向手卡,再用不用颜色的荧光笔做标注。

纪碧云轻轻把手搭在她的椅子扶手上,“时序只有阿池一个孩子,我们将来终归会是一家人……”

夏星晓终于抬额,两人的视线在化妆镜里对上,她安静地看她,“所以你在怕什么?”

她扣着额头,将问题以抛掷的形式丢回给纪碧云。

“怕我告诉时砚池当年的事儿?”

“还是怕时序人到老年,渴望亲情,对自己唯一的儿子愧疚,你会人财两空?”

夏星晓的声音冰冰凉凉,看她的眼神像孽障一般,“既然当了小三做了缺德事,就别怕报应。”

纪碧云脸色微变,示弱的态度在刹那间收敛,有种被她看穿的狼狈,她脊背挺得很直,“我和时序是真爱,这个世界上不被爱的人才是第三者。”

“原来这么多年,你就是靠真爱这两个字让自己心安理得的。”

夏星晓审判式地扫她一眼,“纪碧云,别在我身上下功夫了,我不可能劝时砚池跟你和解,我现在还能心平气和地跟你对话,已经是对你最大的宽容了。”

恨会让人不快乐,她其实已经放下了和纪碧云的恩怨,但一次两次三次的见面,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将她缠的密不透气,她要遵从本心,将自己从这种无谓的关系里攫取出来。

夏星晓淡淡地看着她,说得直白,“你也不是真心来找我道歉,要不然你有六年的时间可以弥补,为什么会是在时砚池回来之后?”

“请你从我眼前消失。”

空气安静,灯光晃眼。

因为她赤裸裸的拆穿,也因为她的油盐不进,纪碧云兴味索然地走了,拎着包,腰板挺直,颇有些女性企业家的气势。

与她擦肩而过的化妆师刹住脚步,纳闷地看一眼,“老余不是说,嘉宾也要化妆吗?”

指尖到化妆桌上哒哒哒地敲了几下,夏星晓扣回荧光笔帽,“放心吧,带妆来的,很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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