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铜钺之起死回生

蓝色的花瓣雨在空中飞舞、飘逸,落在魏伯阳的头上、身上。他的表情专注,白色的剑光化作两条光束,刚才的只是剑气所化的冰筑龙,加入术法之后,此时变成两条白色的真龙,龙身鳞片散发着耀眼的光。婆娑娑地发出嘀哩嘀哩的声响。它们张着巨口咆哮着向丰袭击而去。

丰身上形成的图腾,在他的操控下也变成了实体,四兽飞腾而出,蹦跑、飞舞着与两条白色巨龙纠缠而去。他几千年的寿岁,已经很久未逢对手了。此刻,他极其激动,甚至有些癫狂。他尖利的牙齿摩擦,发出吱吱吱的响声,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兴奋地吸收着周围的灵气。他使用终极术法,既希望魏伯阳被一招毙命,又希望他能坚持久一些。这种矛盾的心理,就如同孤傲的乐师,即藐视、鄙夷任何人,又希望有人能懂得他的音乐。

能有对手的交战让他悸动。他贪婪地看着魏伯阳,觉得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活跃、跳动。他吸食女子的精魂,同样需要男子的阳气平衡体内的阴阳,或许曾经他并非对男子情有独钟,而是他需要这种,维持体内的阴阳平衡。

这个男人却心系最易感情用事的女人,还毁了他的天罗阵,于是丰又以凶恶地眼光逼视魏伯阳,又爱又恨的双重情绪同时出现在他体内,让他面目扭曲,眼神纠结。

魏伯阳神色淡漠,对他龌龊的心里活动置若罔闻。他手握冰破剑与丰化成刀锋的臂膀碰击在一起,冰与火的对战,紧张人心。

丰的臂膀瞬间结出了冰锥,那冰慢慢地开始融化成水,他臂膀燃起了蓝色的火焰。火焰形成一个火核源,被他拖悬在掌心,向着魏伯阳激发而出。

火核源不容小觑,它的温度极高,如同火山喷发的岩浆,碰到皮肤立刻就会引起剧烈的爆炸,又似地狱底层的红莲业火,灼伤神魂。

魏伯阳急急后退,他面容虽然从容,内心已然掀起来惊涛骇浪。火核源乃是丰妖丹所释放的能量,他肉身凡胎,稍有不慎,就会神魂俱灭,永无再生。

他丝毫不敢轻敌,将源源不断地真气凝于冰破剑,他额头溢出汗来,面色苍白如纸。他快速的结印、念咒,人形极速晃动,火核源被他的剑一劈两半。

丰得逞一般地冷笑,他风情万种地伸手一抓,仿佛已经将世界掌握在手中一般。

就在火核源即将落地暴炸之时,冰破剑发出嗡鸣之声,两个巨大的冰球凭空出现,将火核源包裹其中。爆炸被消弭在冰球之心,冷热交织,在空中激烈地肉搏,最终能量殆尽,化成了一片湖水。

丰的笑容骤然凝滞了。魏伯阳手心弹出一道光束,隔空点中丰喉结下方,锁骨之间的天突穴。丰倒退数步,口中腥甜,竟是涌出一口血。他强制吞咽下去,表情晦暗。

他全身燃着蓝色的妖火,有蓝焰护身,势如破竹。他敏捷如狡兔,狠绝如豺狼,凶暴如恶虎,与魏伯阳激战在一起。

空中一龙斗二兽,白虎张牙舞爪的咬住一条龙的尾巴。白龙尾巴一摔,将白虎打飞出去,重重的拍在地上。白虎爬起身继续怒吼而来。朱雀飞旋而起,一口叨住了白龙的眼睛,白龙立时龙脸挂彩。它蜿蜒而上,拖住朱雀,将朱雀禁箍在身体之中,张口呃住它的咽喉。

另一只白龙先发制兽,它朝着青龙冲击而去,两龙因为激战,龙鳞被层层剥落,血流如注。玄武背着龟壳本想突袭,被白龙一爪抓住了脖颈。青龙趁机撞击白龙头。白龙一阵眩晕,龙爪用力,嵌入玄武厚实的皮肉之中,玄武疯狂扭动。青龙又撞击而来,白龙将玄武砸向青龙,如同丢球一般。青龙躲闪,白龙顺势摆尾,结实地打在青龙身上。

这是一场激烈地血腥肉搏,虽然它们都是术法凝结而成,但视觉上是实实在在的对战,都呈现为对操控者的神魂伤害。

虞古目不转睛地望着对战场,丰眼中的贪婪、狠绝之色让她烦躁不安,那种眼神涵义之强烈,让她离得如此之远,都能隐隐约约地感受到。

空中的战场眩人眼目,她心惊胆颤,随着战况忽上忽下。她虽然内心焦灼,但也无能为力。面对丰那样非凡实力的对手,尚且需要勇气,何况是应战。

丰修炼的功法极其刁钻古怪,他善于吸食女子的精魂提升自己的内力,如果自己冒失被抓,成为要挟或是助力,她反而拖累魏伯阳。

虞古现在只能等,等着接应大白,等着魏伯阳回来。在心中反复念咏:“等你回来。“

魏伯阳犀利的应战,简单利落,招招不废,每一次出手都箭无虚发。冰破剑的威力,随着他坚决的心境,也在发生质的变化。剑与主人合二为一,他手中的剑如同从掌中抽出的一道剑光,似无形亦有形,琢磨不透,体会不清。

那道剑光在魏伯阳的手心中腾飞旋转,左手换右手,灵活的摆布,剑即是身,身即是剑,手中无剑亦有剑。他挥出去的手立马变成了剑气,踢出的腿也凝成剑气,一个鲲鹏展翅,一道剑光从背部激发而出,向着丰劈将过去。震得丰再也控制不住,一口黑血喷在地上,瞬间变成了冰。魏伯阳接连的猛攻,让他的身体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在魏伯阳的天罗阵中,花海已经被怒气所化的龙卷风吹得毁坏殆尽,如今天地变色,已经是冰天雪地。

丰在这种环境下,微不可察地发抖,他的动作渐渐变得缓慢。他抬起灰白的眼睛空洞地看天,心底寒凉:今天他要认载了吗?

冻结的土地崎岖不平,如冰封的山川,丰在上面遍体生寒,步履艰难。他的表情怒愕、灰败,燃烧着蓝色妖火的尾鞭旋转着飞射而出,几经变化打中了魏伯阳的肩膀。丰冷冷一笑,他不好过,也不能让魏伯阳好过。

魏伯阳被他的尾鞭擦破了衣衫,黑色的衣服上看不清血迹,但已经润湿一片。

虞古身体紧绷,无数次的警告,才使几欲逃离的双脚深深地扎根土地,她的心仿佛化作他的伤口也开始滴着血,疼痛地痉挛,让心一寸寸纠紧,她几乎要窒息了。

空中的白龙喷吐出水柱,将玄武冻成了冰雕,朱雀吐着火焰燎烤着袭击而来的冰柱,然而漫天的冰雪世界难以扭转,她的火焰微小的可以忽略不计。

青龙的脖颈被咬得血肉模糊,白虎的一条腿也已经不灵活了。它们没有疼痛感,没有畏惧心,继续战斗。两条白龙通身被冰包裹着,身体变得坚硬光滑,它们已经占据了上风,这是一场持久之战,结局只有一种——非生即死。

虞古看着这一幕,她的内心世界也在发生变化。前世之梦,面对死亡,她不痛苦,面对磨难,她不退缩,面对质疑,她不伤心,那一刻她不懂,既然不懂得,就无所畏惧,既然不懂得,就无所谓在乎。

她不善道法时,企慕会道法的,筑基之后,又企慕更高层级的人,无休无止。她一刻都不敢停止,因为她向往的男人是一座山,一座云吞日升的远山,一座无法攀登的高山。

她也可以选择退避,然而退避之后,她将会被远远地抛在后面。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道家丹道修仙,顺则归元,逆则长生。丹道之路是残酷的,她不能总躲在强者的身后遮风避雨,若如此,她的人生就会变得有缺憾,平凡无味的活着容易,精彩而有价值的活着难。

她想:过去的我没有喜怒哀乐,不懂得生离死别,后来的我拥有这些,懂得这些。有了这些意识的同时,我也意识到另一种情绪,那就是失去的痛苦。得到的越多失去时就会越害怕,越胆怯,越痛苦,这些源于何种情愫?是奢望,是贪婪,是欲念,是幻想。

此生该当如何?或许依旧带着执念,一路向前,不回头。

大白带着丰的金屋牵牛铃狂奔急行。他按着魏伯阳的指示一路向东,乐颠颠地出了魏伯阳的天罗阵。一晃的功夫回到神农一族的议事堂。

伊田、伊望欣喜若狂,都围着他询问情况。

大白不耐烦地说:“还没完事,你们别捣乱,快将周元芳抬过来,我要设法救人。”

三盘果子,茶、酒各三盏供于正堂屋的神龛上。左边准备好米酒、香烛等祭物,右边备好笔墨、朱砂、黄纸。

大白聚精会神,诚心诚意,清除杂念,净面、净手、漱口,将大铜钺摆在祭台上。他挥笔泼墨,开始画符,边画边念咒,而后将金铃置于铜钺圆心的镂空之处。一套复杂的操作之后,又开始念咒语。

铜钺之上的饕餮纹样开始变化,在铜钺的上方形成了一个漩涡般的光束。

大白所用的祝由之术,传承与黄帝之时,几位有见识的元老一看都是惊叹不已。

炎黄二帝当时是华夏两位最有成就的首领,炎帝部落传承了很多药师、医师,黄帝部落的内经之道、祝由之术得到发展,两个部落长期友好往来,还曾经大败过九黎族的蚩尤,族人也曾互有血缘和姻亲关系。

大白没功夫理会他们的惊叹,他手指翻飞,快速结印,咬破手指按在金铃之上。一滴血悬于金铃,开始还在排斥,随着大白手托莲花指,默念咒语,他的嘴唇蠕动,反复的吟唱,那滴血被金铃慢慢吸收了。

大铜钺从圆心飞腾起白光,白色的火光很柔和,包裹着镂空精致的牵牛铃,慢慢地有丝丝缕缕的青烟飘出。

周无道和周大炮都在养伤,唐一飞和博守在周元芳的身边。惊疑地看着大白的动作。

随着青烟飘出,周元芳的脸色由惨白渐渐的变得红润。博一直握着周元芳的手,他突然感受到了脉搏,惨白的面色陡转,激动而感激地看着大白,更咽地说不出话。

回到族里之后,他就听说族人找到了圣子,再也不会被诅咒困扰了,然而周元芳的死对他的打击太多巨大,他沉浸在悲痛中,想要自刎而死,却被唐一飞阻止了。

现在周元芳居然起死回生了,他从内心深处信服圣子是上天派来的神,救了族人也救了爱人和他。

“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博更咽地抱着已经回魂的周元芳。

周元芳虽然还有些虚弱,但她是全过程的唯一感受者,更能体会行走在死亡边缘的恐惧,她感激的看着救了她的少年,抱紧了博。

死亡是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从落入黑暗时,她想赶快回到身体中去,但是,随着魂离体的时间渐渐拉长,她的魂体对魂灯产生了依赖,开始排斥回到原来的身体。当咒语绵绵入耳之时,她才真的回归了身体。

周元芳的魂魄回归之后,另外的几缕青烟也飞了出来。族人看着另外八位女子的面容,都惊愕了,这些都是神农一族之前死于怪病的新妇和女童。悲恸的哭声传遍了议事堂,他们都目睹过丰吸食女子精魂的过程,此刻真切的看到死魂,依旧有些难以置信。

“啊,呜呜,该死的丰女,害了我们一族的人。”有人哭喊。

“杀千刀的。”有人咒骂。

青烟慢慢消散,她们的肉体不在,时隔已久再难重生,但是如此她们也算解脱了。

大白被哭喊、咒骂声吵得头疼,他衣袖一挥,拿起金铃消失在原地,留下一群瞠目结舌的人。

金屋牵牛铃吸食了大量女子的魂体,已经成灵。金铃五行属金,火能克金,所以丰能长久的掌控金铃。

神弄族的大铜钺之中有样极为宝贵的东西,那就是火种,它是人类钻木取火的天地造化火,这火种就保存在这大铜钺的法印之中。大白作为圣子通过祭天地,继承了大铜钺,因此只有他能开启神农火种。

大白身体前倾,速度快的如风,脚下的路,被他翻飞、跳跃间碾压过去,远远的抛在后面。他的法袍猎猎作响,风兴奋地叫嚣着,云层集聚,气温在下降,他已经进入了天罗阵。

“变天了。”大白抖了抖身子说。

“挺凉快的,我是冷血。”吴心从和狰斗时就觉得头脑昏沉,这时凉爽了,她才觉得清醒一些。

大白远远地看着虞古的动作——她头发束起,露出修长的脖颈,白皙细腻。此时她正伸着长长的脖子,焦急地张望。大白忍不住撇嘴想:我都离她这般近了,她居然都不回头看一眼。

他加快速度来到虞古身后,清悦的女声打断了他恶作剧的动作:“知道你来了,东西呢?”

大白瞪了瞪眼睛,虽然不满,但还是未置一词,乖乖地将金铃掷给了她。

虞古身子背对着大白,没有动弹半步,大白几乎怀疑她冻僵在原地了。就见她素手举起,灵巧地握住了金铃,而后依旧神色专注地盯着对战的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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