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陈锋回到和平饭店。
刚到门口，林宝就如饿狼般扑来。
“锋总！！”
陈锋摆手一笑，“走吧。”
林宝听得一喜，赶忙跟上脚步。
两人乘坐电梯来到楼上。
进了套房，陈锋在厅中坐下，招手道：“坐。”
“好好，多谢锋总。”
陈锋看了过去，问道：“说说情况。”
阿宝闻言，那是竹筒倒豆子，把这阵的经历给讲了个遍。
一开始阿宝就听了陈锋说法，往石家庄合肥两地找国库券。
买卖没做成，倒亏了吃喝拉撒的钱。
这事陈锋知道，还是他坑的这小伙子。
随后，阿宝又说起自己跟爷叔的见面。
虽说过程曲折，但老人最终还是给了指点，让阿宝用手里剩下的钱去买电真空。
只不过，阿宝是找不到陈锋买一百二十多的价。
耐不住性子，找了打桩模子花了一百五买了六十股。
问题是，这没过两天，电真空增发新股！
因得这年头炒卖股票的人终究不算多。
一波开闸放水后，直接导致股价跳水！
加上最近到处物价涨的快，这波跳水让不少之前挣钱的纷纷抛售，改囤东西去了。
三天两头一个价，没过几天功夫，电真空就已经跌破了发行价一百！
阿宝当时那个急切啊！
但爷叔老法师却是稳坐钓鱼台，只说：既然，买不找锋总，卖得找锋总。
阿宝只得捏着鼻子认账，结果这一等那当真是望眼欲穿！
电真空一路杀到七十多，阿宝直接是亏了四五千进去！
陈锋听在耳边，嘴角不免是笑了起来。
细细一想，甭管是这阿宝还是爷叔，倒也算妙人了！
阿宝是吃了陈锋一回亏，不长记性。
又吃了一回爷叔的亏，这会算是长记性了。
越是捏下去越是亏，他倒也能沉着性子，耐心等到再见陈锋。
而爷叔这对待故友晚辈，非但没有因为陈锋坑过就不给阿宝教训，料理起来下手挺重。
且做事倒也看出讲究，由陈锋起的头，由陈锋这来结束。
甚至有几分对波较量的意思，兴许是看陈锋要如何安排。
法师和鳄鱼间，冥冥中似隔江对视，有几分默契。
陈锋不免一笑，转头道：“爷叔是个讲究人。”
“是是。”林宝连声说道。
陈锋站起身来，走到内里的房间。
从保险柜里取出股票。
此前陈锋就给和平饭店付了半年的长租钱。
故而顾客自己装个保险柜，饭店那是一点意见没有。
股票则是邮票李之前以一万卖给陈锋的八十股。
重新返回厅中，陈锋将股票放在桌上。
“现在就去把电真空卖掉，手里钱捏好。”
“我给你两个选择。”
林宝竖起耳朵来：“锋总您讲。”
陈锋伸出手指，“其一。”
“卖完之后不动手，我告诉你什么时候再买。”
林宝咧嘴道：“锋总，您大忙人！”
“万一这要找不到。”
陈锋摆手道：“最近我都在上海。”
“其二。”
“我给你一个加杆杆，赌的机会。”
“拿上我手里的电真空，一并卖掉。”
“但什么时候买，你自己决定。”
“收益自理，还股票即可。”
林宝一听，一经盘算后，不禁深吸了口气。
他现在手里捏着的股票，价值已经缩水了一半。
而陈锋依旧让他去卖掉。
如果借上陈锋的八十股加杆杠，等买完后他手里还能有一万块。
但万一回头股票贵了，他还得买八十股还给陈锋！
一旦价格涨往上涨，亏的就会越夸张！
但反过来说，只要价格再往下，搏一搏亦是挣头更大！
对方的纠结，陈锋看在眼里，倒不感到意外。
1988年的股票交易，静安营业部并没有杠杆融资业务。
场外打桩模子更不可能有。
陈锋开口道：“阿宝，我也不怕直说。”
“你说你胆子大，好，那就给你去试。”
“只会听别人说，照着做，我干嘛要找你，你爷叔凭什么帮你。”
“胆子大的，满上海到处都是，有没那个眼光直觉嗅觉，试过就知道。”
“敢拿，就去营业部蹲着，去看人脸上的表情反应，去找打桩模子细细问，去看有别的关系能打听，去认真看看报纸消息政策。”
“你是龙还是虫，我说了不算，市场说了算。”
林宝深吸口气，思虑片刻后，最后还是将手伸向了桌上的股票。
而后郑重起身道：“多谢锋总给机会！”
“阿宝明白你和爷叔的教训了，身体心里有多痛，只有自己才切身体会。”
“甭管输赢，阿宝也记着锋总的好！”
陈锋听得一笑，摆了摆手。
他相信，自己这般安排后，爷叔怕是也只会隔岸观火。
这默契，老法师理应是能明白。
不过再仔细想了想，自己或也是看到了这年轻人身上的闪光点，内心有所期待。
能让他和爷叔老法师料理，何尝不是一种福气运气。
便是他自己年轻时，栽过的跟头也不少，身边哪里有个照拂提点的。
“行，去吧。”
“好锋总！”
待到林宝离开，陈锋折回房间取出些资料。
外边跑国库券的，陈锋给他们借了鸡，行程得安排。
而接下来，电真空是值得短炒一波的。
烟酒的大行情也得谋划。
该花多少，怎么花，什么时候动手，都得讲究。
不停翻阅手中材料，一时思绪飞扬。
而另一边。
林宝在离开了和平饭店后，很快就来到了乍浦路小乐惠。
虽说邮票李这会跑国库券去了，但跟他一块的打桩模子，可沾不上陈锋的生意。
大多是只能留在这倒卖倒买点股票。
最近的行情是不大好的，但对打桩模子而言却并非如此。
像电真空价格虽然降了，甚至跌破了发行价，但市场交易量反而多了起来。
这帮人是一手倒一手卖，除了头天跳水亏钱，剩下的时候都是挣个差价。
林宝找了好些人探听，最后以每股八十块的价格，卖出了一百四十股！
倒是比前两天好一些，不由让林宝暗道好运。
看似手里又是一万多，但林宝门清，这一大半还是陈锋给他的杠杆。
但随后的几天里，市场并没有如林宝预期。
经过电真空此次发行，市场慢慢也消化了这个消息。
七十多回调到林宝卖出的八十后，营业部时而有成交，忽的就往九十跳上去了！
四舍五入等同账面亏了一千四，那天林宝是一夜未眠。
但几天的观察终究让他沉住气，自信却也煎熬的等待下去。
一直到费了诸多功夫，打听到了电真空又准备增发！
林宝心中大定，逛起营业部时那更是云淡风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