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圆月高挂,几颗星子。

假山枯木,院中微风吹起池中一潭清水,烛火初上,走出庭院,江明令提着裙摆穿过抄手游廊。

主院,纪夫人帮纪家家主倒了一杯茶,笑着说些什么。

江明令离他们有些远,听不清,但能看见纪家家主在纪夫人话落后思量片刻,赞许着点了点头。

“姑父姑母。”

她转眼已经跨进主院,纪夫人转头,看到活泼四溢的女孩,笑着招了招手,“快,过来坐。”

江明令乖乖地坐在纪夫人身边,看到满桌的珍馐佳肴,弯了弯眼睛。

“姑父姑母,让你们久等了。”

“小姑娘爱打扮,耽搁一点也无妨。”纪夫人宠溺地拍了拍江明令的手,“况且,纪凌也没来,不着急。”

“凌哥哥去哪了,我今天一天都没见到他。”

自从上次她被谢斐辞拽进茶楼回来后两天都没见着纪凌的身影,想解释道歉都找不到人。

“凌儿这两日早出晚归的,也不知在干什么,”纪夫人皱了皱眉也略有些不满,“我方才派人去问了,一会就回来了。”

桌上已经上了好些糕点与菜式,下人们仍在从厨房时不时地端上来几样膳食,为今晚的拜月宴准备了许久。

江明令点了点头,也没在多问。

着两日瞧着纪凌不对劲的态度,纪夫人也起了疑心,于是便试探着问了问,“那日你与凌儿出门是不是闹了什么别扭?”

江明令也没想瞒着,便点了点头。

“发生何事了?”

“姑母不用担心,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说错话了,惹恼了凌哥哥。”

“那就好。”两个孩子闹闹也都无伤大雅。

纪夫人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应当是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怎么开口。

江明令直接问道:“姑母还有什么事吗?”

“迟迟,你觉得纪凌怎么样?”

江明令顿了顿,随即天真地笑道:“凌哥哥对我很好。”

“那你喜欢他吗?”

她继续点了点头,眨着眼睛高兴道:“喜欢的,像大哥哥和二哥哥他们一样。”

“迟迟,不是像你家中哥哥那样的喜欢......”

纪夫人正要继续追问,身旁的纪家主突然想起最近外出办事听到的风言风语,咳了两声,拦住了纪夫人的话语,他问道:“迟迟你怎么会突然来临州,长公主和国公爷可知此事?”

江明令心虚,低垂着脑袋挠了挠头,“我是和谢世子一起来的。”

“谢世子?上京城晋国公府的世子?”

“正是。”

那些传言向来倒也是真的,扯着胡子,略有些可惜地叹了一口气,“我听说,陛下给郡主赐婚了。”

姑父长得魁梧,多年前蓄起了胡须,此时他捋着胡须,模样更是严肃,所以导致她每次见到这个姑父都有一些怵怕。

江明令只老实地点了点头,没有反驳。

“但郡主你一声不吭便与那个什么世子来了临州,半分也不顾及你自己的名声,让长公主和国公爷担心一场。”纪家主也无奈地皱了皱眉,“等会用晚膳,传个信回上京,别让他们担心。”

江明令再次乖巧地点了点头,此事她做的确实不对。

且上京城那么多天也没有来追她的动静,估计爹爹也已经找过了陛下,来追她的人应当也被陛下怕谢斐辞行迹暴露给拦下了。

这下给陛下那里添了一堆麻烦,家里那里好说,等回京后在陛下面前估计是难以善终了。

想起这,她就一阵头疼。

纪夫人既知她已经有了婚约,也歇了心思,不再纠结此事,顺了顺她身后的头发,“我们迟迟都长大了,也该婚嫁了。”

“估计啊,等迟迟成亲的时候,姑母可就再难见到迟迟了。”

“不会的,日后姑母若是想我了,只传个信,我立马就来临城看姑母。”

“还是我们迟迟嘴甜啊。”纪夫人被她哄得合不拢嘴。

屋中还在笑着谈论些什么,几天未出现的的纪凌终于姗姗来迟。

他长腿一跨,掀开帷幕,进屋直接坐到桌前,“谈什么呢,那么高兴。”

说着正要抬筷夹点什么,却被纪夫人白了一眼,“放下,也不看看今天什么日子,没半点规矩。”

“哦。”纪凌不在意地放了筷子。

主院宽敞,一袭月光清辉撒落在地,一眼望去,圆月东起,高挂枝头。

纪家人口单薄,一场拜月节晚宴吃得轻松。

晚膳过后,纪夫人和纪家主已经到了院中亭子里赏月,江明令无聊地看着还在吃的纪凌,开口,“凌哥哥?”

“嗯?”纪凌抬头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做什么?”

“那一日是我说的不对,其实我不是故意要这么说的,其实就是想借此拜托谢斐辞,很显眼,效果......还挺不错。”

“......呵。”

“还在生气呢?”

纪凌冷哼一声,“道歉总得有诚意吧。”

“我很有诚意啊。”江明令不明所以,分明她刚回来就想解释,但两天都没见到人,只好推迟到今天,看着他不算满意,她讨好地咧着嘴,迁就他,“那凌哥哥你说,我要怎么做才算有诚意?”

“那今晚......”

纪凌眼睛一亮,正要脱口而出,又猛然停住,不正经地靠着桌椅,懒散着应了一声。

“既是要诚心,怎得要我来想。”

江明令笑眯眯地看着他,“听说临城的拜月节时祭月最是热闹,今晚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咳咳...那行吧,看你那么想去的份上。”

纪凌矜持地咳了两声,故作正经地应了一声。

......

临城纵然是经历过一场叛乱战争,经过近一年的休整,再次热闹起来。

路上盏盏花灯,在黑夜之中绽放点点暖黄的光亮。

临城水流遍布全城,时不时地望过去,河面上缓缓晃着几艘画舫,红灯笼倒映在一片漆黑的水面。

纪凌看着女孩左瞧右瞧的模样,停了步子,嘱咐她,“在这边等我一会。”

江明令迷茫地看着他的背影,片刻,只见他挑着一个小灯笼递给她,“走,哥哥带你坐船去。”

顺着人流,很快就就到了河边,随着纪凌上了画舫。

正逢过节之时,画舫也是热闹之至。

才子佳人游玩晏饮,吟诗作对。

纪凌显然是对这里极为熟悉,熟练地找到一个空位,坐在桌前要了一壶酒,轻抿一口。

“想喝?”他看着身旁女孩眼神,欠欠地问了一句。

“才不喝。”江明令扭头。

她只喜欢喝甜甜的果酒,且自知酒量不好,自从上次喝醉后在府中大闹一场,父母就不允许她再碰这种白酒。

这是江明令时隔十年在一此到临城坐画舫。

临城和京城的画舫大相径庭,她忍不住想要到处看看,“凌哥哥,我去别处看看。”

“我陪你。”说着,纪凌便要去起身,却被江明令一把按了下去。

“你尝你的好酒,我很快就会回来了。”没等纪凌说话,一转眼就钻到了画舫幕帘外面。

......纪凌叹气又坐了回去。

这支画舫大都是才子佳人,世家子弟,没有什么三教九流的人,倒也安全。

江明令钻出画舫帷幕,围着画舫走了一圈,发现这个画舫还是两层。

第二层的房间明显要比第一层安静,也更为精致亮堂,视野更为宽阔。

她好奇地找到了楼梯,轻着脚步上楼。

两扇门轻掩着,透过纸窗看到隐隐约约的歌舞身影,交错的勾筹。

江明令以为这也像下面一样是只要付钱便随便进的地方,况且她有的是钱,便大着胆子推开了,迈步进去。

屋内随着这一生吱呀的开门声空气凝固了一瞬,歌舞仍继续着。

“姑娘找谁?”

主坐下的一个男人看到她时目光闪过一瞬惊艳,或许是顾及到上首的人便压下了,委婉着问一句。

“没,没有,”看着样子,此地应该类似于一个包房,她与上首那双隐隐含笑的桃花眼视线交汇,很快移开,她连忙退出一步,“抱歉,打扰了......”

还未等她说完,上首的那个男人对她笑着,试着问道:“是来找我的吗?”

“不是,谢世子误会了......”屋内一群人连歌舞也不再留恋,因为谢斐辞这句话纷纷朝她看来,她被众多不明的目光注视的尴尬,连忙解释。

这次谢斐辞不再出声,反而是他下首的那个精神头十足的男人抢着说。

“这位姑娘认识世子,还说什么认错人了,既是谢世子的人,我们怎好阻拦。”

“不是的,这位大人误会了......”

“外面风凉,进来暖暖吧。”谢斐辞放下手上的茶盏,把她牵了进来。

果然,他在触碰到她时,手指一片冰凉。

不知何时,谁又在谢斐辞身边添了一个位置,他把他牵到身旁,坐着,塞了一杯温热的茶水到他手里。

“?”

“知道你不喝茶,暖暖手罢。”

前几日的争辩好像从未有发生过,也好像只是她一人的错觉,谢斐辞仍像以前那样,笑着照顾她。

她接过茶,茶水不烫,捂热指尖刚刚好。

画舫上层空阔,数十人坐在这里,仍显得空旷,中间的歌舞继续着。

瞧着这也不像是在谈事情的模样,应该只是单纯的寻欢作乐。

她乖乖的坐在谢斐辞身旁,两人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言语交流,众人也收回了关注的目光,继续吃吃喝喝,看看歌舞。

“郡主怎会在这里,可是遇上什么麻烦?”

“谢世子关心,我是和表哥一起来的。”江明令眨了眨眼睛,无辜道。

谢斐辞手指微蜷,不着痕迹地望向窗外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很快,他又恢复如常,仍然笑着,但却带着戏谑,“郡主找不到人了?”

“......谁说的,我只是出来玩而已。”

深秋的夜风确实有点冷,手中的茶很快便凉了,江明令将凉了的茶放到桌上,“我该走了,若是表哥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谢斐辞眸中闪过一道暗色,随后应道:“也是,那我便不耽搁郡主了。”

江明令向他道谢,离开上层。

见纪凌悠哉游哉地尝着酒,她便没有急着去找他,而是靠着画舫的阑干迎着微凉的晚风,看着波澜的河水,一晃走了神。

直到身旁不知何时聚了几个端着酒杯的书生,谈天论地,上到日月星辰,下到朝廷大事,无一不谈。

夜风带着几人的声音入耳。

“我最近还听说的一个事。”

“哦?何事。”

“你可知前几日朝廷派出京官来临城?”

“这谁人不知,那日当众杀了表面运粮实际暗中走私铁器的粮商,那血气我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忘了。”

“听说他们两日后就要走了。”

江明令本无意听他们的谈话,只是谈到这,她不由地愣了一瞬。

谢斐辞就简单粗暴地将杀了?

而且.....两日后就要走?

这叛军还没抓到呢,怎么会离开此处?

谢斐辞要走的话怎么会不和她说一声。

她心中有些疑惑,也不再晃神,认真地听下去,果然便听到其中有人问,“两日后就走?朝廷下派京官难道就只是来杀了粮商,怎会如此简单?”

另一个书生端着酒忍不住反驳,“你别不信,我可是有门路的!”

另一人面色酡红,讽刺道:“呵,不见得吧,有门路你也不会还是一个破秀才,朝廷要事岂会和你透露。”

表面的才子书生,喝了酒后原形毕露,说了几句便要骂起来。

江明令想要继续听下去,也无从插话,只好再次上楼,收回了敲门的手,站在外面等着。

“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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