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青衫一剑杀将军

孟夕照血染青衣,骑着骏马率领所剩骑兵踏过护城木桥,穿过敞开的城门,进入石城之内。

“等等!”不远处一个人骑着快马,匆匆赶来,城楼上士兵驻足望去,“是于贺校尉!”

原来于贺在看到西夏传令兵到来之时,派羽鹰传信给孟夕照后,就称使命完成,即刻启程回齐,那冯普见状也并未阻拦,一个使者而已,价值不大。

等于贺进城之后,城楼上方的齐兵用力拉动巨大的闸刀,绞盘收紧粗大的铁链,将木桥再次抬起,洞开的城门缓缓关闭。

“使者!”

孟夕照看见前方一名校尉连同身后两列士兵呈人字形分布站在了前方。

孟夕照右手按住腰间剑鞘,大喝:“为何拦我?”

那校尉侧身,恭敬说道:“并非阻拦,而是将军要设宴为使者接风洗尘,庆祝胜利!”

校尉身后士兵纷纷向两边聚拢,将路中间让开了一条道路。

孟夕照什么也没说,拉住缰绳,纵马飞驰朝着将军府上方向奔去。

其余骑兵尽数归营而去,一到军营就被其他士兵拉着问东问西,他们大谈特谈,这一路上孟夕照是如何兵分四路的,如何派人去燕云城,又如何化解葫芦谷之围,吹呼的神乎其神。

孟夕照一路快马加鞭赶到将军府门前,翻身下马,推开大门就走了进去,这一次再来到这简朴的院落,心境与初来之时已经全然不同。

孟夕照嘴角微扬,冷笑一声,走进了内堂之中,只见屋内樊勇坐于上席之上,只有右手边的坐位空着,其余两边席位已经坐满了人,来人全都是军中将校,

“哈哈哈,孟老弟凯旋而归,不负之前豪言壮语,特设此宴,接风洗尘!”樊勇在席位上举起酒盏一饮而尽,豪迈笑道。

其余诸将校也纷纷效仿,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孟夕照见状哈哈一笑,几步走到那空着的座位前面,拎起酒壶把桌上的杯盏倒满,随后拿起酒盏一饮而尽,用力一捏,杯盏碎裂,破片刮伤了他的手掌,鲜血淋漓。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可孟夕照对于手上的伤口不管不顾,抽出腰间长剑,一剑刺进了樊勇的胸膛之中。

樊勇手上还拿着酒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双目诧异的看着刺进胸膛中的长剑,“为…什…么?”

孟夕照干净利落的直接将剑拔出,收入刀鞘之内。

原本青衫之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如今又被溅落了些许。

“这不叫作命运,你的潜意识一直在操控着你的人生,这只能叫作咎由自取!”

孟夕照立于上方台阶处,左手将腰间玉佩取下,向众人亮去,“奉陛下之命,在此斩杀逆贼!”

下面诸位将校本来当场被一个青衫书生刺死自己的将军,怒不可遏,可是在看到玉佩上面醒目的鎏金大字——渊的时候,立刻纷纷跪拜于地,“吾王威武!吾王威武!……”

正在此刻府外一名传令兵停住快马,翻身而下,急忙跑进内堂,大声呼道:“有王命,众人听旨!”

孟夕照听闻单膝跪下,微微低头,青衫垂落在内堂的地板上,右手的伤口还在不断溢出鲜血,滴滴落下。

其余将校立刻跪下听旨,头都埋的极低,已经贴近了地板上面。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吾王昭曰:谋逆之将樊勇应当问斩,石城新守将不日即到,钦此!”

孟夕照走上前俯身接过旨意,这一次他赌对了!进城之后的一路上,都在揣摩着刘渊的心思。

眼下十万齐军安然归来,他所要的东西想必已经到手,也就没有了顾忌。

可是这一番试探之下,樊勇的谋逆罪已成定局,对于整个齐国边境的安危来讲,这个人都不可能再继续活下去。

于是才有了刚才的那一幕,孟夕照只身赴宴,当着诸多将校的面,在将军府内堂之上,一剑斩杀石城守卫将军——樊勇。

孟夕照走到庭院里,吹了一声口哨,一只羽鹰扑棱扑棱翅膀,乖巧的落在了他架起的手臂上,撕下青衫上染血的布条缠在鹰爪上,放飞了出去。

此刻大军就地休息在旷野上,段冈倚靠在一棵大树上,一声鹰鸣划破长空,羽鹰俯冲而下,准确地落在了段冈的肩膀上。

齐国的军用信鹰。

段冈用手轻轻取下缠绕在鹰爪上染血的青色布条,大喝一声:“出发!去石城。”

……

几日之后,远在千里之外的刘渊正在御书房中看书,一个小太监敲了敲门。

“进。”

刘渊随口说道,仍然目不转睛的看着手上的那本典籍。

小太监踱着小碎步,轻轻地走到刘渊身边,“陛下,边境传来消息。”

刘渊摆了摆手,让那边的宫女将香焚上,放下书卷,轻轻揉了揉太阳穴,“说。”

“青衫一剑杀将军。”

“哈哈哈哈……”刘渊本来皱起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来,这小子倒是胆大,自己旨意还没到,竟然就敢私自杀死樊勇。

先斩后奏,揣摩寡人心思,孟夕照啊孟夕照,果然没有看错你。

小太监浑身一哆嗦,显然是被面前突然笑起来的陛下吓了一跳。

刘渊略微沉吟,“研墨。”

大笔一挥在一张淡金色的纸张上写着什么。

半晌写罢,刘渊将毛笔轻轻放在架上,“把这旨意带到石城交给孟夕照。”

“是,陛下英明!”

小太监俯身,头埋的极低,双手颤颤巍巍地拿起桌上旨令,小心翼翼的捧着退了下去。

孟夕照有些疲惫的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所有的一切终于结束了,缓缓呼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直到此刻才放松下来。

今天见过了太多的生死,孟夕照已经趋于麻木了。

你可以去做一切事情,但前提是不会为结果伤悲。一个人的强大,并非看他能做什么,而是看他能承担什么。

孟夕照突然觉得有点落寞,少年情感由不得人来控制,就好像湖面的风一样自由,没来由的沮丧,在这沮丧之中,忽然懂得一些人生的道理。

稚嫩的孟夕照在蜕变,无论是身心还是精神,现在的他绝非当年慌忙逃命的那个文弱书生可比了,他离他的理想,从来没有像现在那么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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