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展起身，和卫旃互相行了礼。两人面对面坐在圆桌两端，柳儿给卫旃也斟了茶，便站到亭子外去守着了。
孟展仔细看着卫旃的眼睛，若是柳儿先前不说，他定是察觉不了的，可有了柳儿的那番话，他就看出来了，卫旃的眼眶确实有些发红，看人的时候眼睛有些许钝钝的，她可能也自觉这一点，故而自坐下后的大部分时间都低头垂眸不语。
孟展收回目光，慢慢喝了口茶，还是没等到卫旃先开口，便将手深入怀里，捏了捏那锦袋，内心挣扎了一番，最后还是拿了出来，向卫旃递了过去。
卫旃有些吃惊，又很快反应过来，落落大方地道谢接过。
触手只觉温热，她小心打开来往里瞧，只一眼便看到了那对宝光璀璨的耳环。
她笑起来，也不敢倒出来，只是伸进去两根纤长的手指，小心将耳环捏了出来，摊在掌心细瞧。
孟展见卫旃瞧得仔细，有些心虚。他向卫旃看去，卫旃戴了两个小小的金耳环，看不出特别贵重，珠钗也是极普通的，和孟珠在家常戴的式样差不太多。遂又心定一些。
孟展摸摸眉毛，问道：“可喜欢？”
“嗯！好看！谢谢展哥哥。”卫旃将耳环依旧放进锦袋中收好，捏在手中。
“那金的珠子，里面还有个小的金珠子，在耳边能听到声音，那掌柜说的。。”孟展依葫芦画瓢介绍着，声音却逐渐低了下去。
卫旃认真听着，听到他不说话，似乎也不觉得异样，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锦袋。
“怎么了吗？”孟展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
“展哥哥，我不能嫁你了。”卫旃抬头看他，声音还算稳当。
孟展自三日前便猜到这一层，但他不知道卫旃是出于什么考量才做这样的决定，他想弄明白卫旃是不是有了心上人，还是皇上对她另外有什么安排？
这样翻来覆去想了三日，不介意的事情也变得介意起来，此刻的孟展再也不能像三日前一般表现得无所谓，装也是装不出来的。他感到既难堪又难过，如果卫旃不把话好好地说个清楚明白，他也实实在在会生她的气。
“阿旃，是因为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卫旃似乎是没想到孟展会问的这么直接，她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是皇上不同意吗？”
卫旃脸上出现了一丝厌恶，她别过脸去。
“皇上想另外给你安排吗？”孟展语气有些急促。
卫旃又摇摇头，轻声道：“他没说不同意。”
“那是太后？”孟展觉得谈话很有进展，虽然进展缓慢，但他有耐心。
“不是的，展哥哥。。是我不愿意，我不想。”卫旃不愿孟展再胡乱猜测，她想快些结束这个话题。
“为什么？”孟展觉得自己语气中带了很多的怨怼，怕吓坏了面前的小姑娘，努力和缓了语气又说道：“阿旃，我不会强求你。我心里一直是把你当作妹妹一般的，现在即使只是作为你的哥哥，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碰到了什么事情，你可以告诉我吗？”
“哥哥！”卫旃唰一下站起身，低垂的凤眼中蓄满了泪水：“那便是哥哥了罢，你既然把我当妹妹，又要我如何嫁你呢？如今说了不嫁便是不嫁了，你不要再逼问我了！”
孟展有些恼羞成怒，他没想到卫旃情绪这么激烈，发起脾气来竟是比孟珠还要不讲理，孟珠吵架时好歹还能说出十七八条歪理来，这卫旃却是个倔脾气，什么都不肯和自己说。
“好。我知道了！”孟展也起身，他比卫旃高了近一个头，担心自己气势太过，他声音不自觉又低了下去：“我不会再问你，你。。你好好的吧。。”说完转身三五下迈下小亭的石阶，站定叉着腰，气得手抖，他搜刮着肚子，还想说几句决绝的话。
身后有卫旃哀哀痛哭声。
孟展突然感觉心里一抽一抽得疼起来，他猛地转身冲上石阶，一把抱住卫旃。卫旃也立刻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颈侧哭得好伤心。
孟展一下下摸着卫旃的头，低头安慰卫旃：“别哭了，没事的，你不想我当哥哥我便不当，我们还是朋友，好吗？”
卫旃哭着摇头：“展哥哥，我真想现在便死了去，变成了孟珠回来找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不想再待在这个宫里，也不想把你给牵扯进来！”
卫旃的声音闷闷地透过孟展的肩膀，传到胸膛，围着他的心打了一个转才一路向上传入耳中。
“别说傻话。”孟展勉强笑着说。他环着卫旃的肩膀，将下巴抵在卫旃的头顶，目光投向远方。
可是远方是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