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护士站前赫然站定一个西装革履的男精英,五官盛气凌人。

好看的画面总能引起人浮想联翩,不过就是那双鼻孔朝天,双手环在胸前,一双目光四处打量着,却不知在探些什么。

周六日的急诊室本来就人多拥挤,大人带着小孩,小孩携着老人,摩肩擦踵的,一个不小心将他碰到,这人一脸嫌恶的表情,擦擦肩膀,又擦擦皮鞋。

一张嘴里嘀嘀咕咕的,也喷不出一句好话。

“没长眼睛吗?”

“踩到人了也不道歉!”

值班的小护士观察他许久了,只是这人既不去排队等号,又不是来探望病人的,满嘴喷粪的,厌恶至极,自然不会主动上去搭理他。

可我不动,敌动,周延义大步走到护士站前,手臂倚在靠台上,一脸傲慢地对小护士问:“殷错在吗?我有事找她。”

小护士神色瞬间紧剔,古怪地多看了他两眼。

待看到男人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往西装内衬口袋里捏出一张名片往她面前递过来时,她这才急急收敛了方才懈怠的情绪。

“抱歉啊,您找殷医生是来看病的还是干啥?”

男人目光微愠,呼吸也随之沉了几分,目光深深地看了看眼前这戴着一副高度近视眼的护士,无奈深吸了一口气。

“看病。”

护士小姐姐又委婉道:“可殷医生是急诊科的,现在还不可以挂牌面诊,您可以预约旁的医生,但您若是不知道该选哪一位,可以扫描底下这个二维码,里面有详细介绍,或许跟我说说您的病情大概,我这边也可以帮你挂号。”

周延义嘴角扯了又扯:“你就直说去哪里可以找到她。”

······

从来没怎么去过医院,家里也都有固定的家庭医生,自然不清楚医院能热闹到这个程度。

急诊科简直是乱七八糟的,比古偶剧里百姓跑菜市场看砍头还嘈杂万分。

难怪听人说医院是最能看清世间百态的地方。

周延义看了看表,略显烦躁:“殷错到底什么时候出来?”

小护士只手托腮,漫不经心地笑。

“急什么急,比你先来的病人还没急呢,何况你也不是来看病的,等着吧,殷医生又不是一辈子窝手术室里出不来。”

周延义心梗地咬了咬牙,恶狠狠地瞪着小护士胸前名牌,一副势必要将她名字记住的模样。

也不知道究竟要等多久,七个小时八个小时,白天转瞬即逝,周延义已失去了大半耐心,浑浑噩噩地靠躺在椅子上,手撑着额头险些就要睡去。

“殷医生。”

猝不及防的声音,周延义反射性地睁开一双凛不可犯的眼。

他看着掠过自己身边的白大褂,衣摆幅度轻微地从他手背上带动。

“殷错。”

殷错抬眼,漫不经心从他身上掠过去一眼后,又重新回到小护士递给自己的病历本上,低声同她交待着病人术后注意事项,然后便在一旁开单子。

周延义气息微沉,走到她们边上,没眼力见地开了口:“你应该记得我吧,我有事找你。”

殷错头抬也不抬,快速地在单子上签着字,叮嘱值班护士。

“虽说术后保住一条腿,但人没醒情况就不容松懈,尽快让警方联系到其家属。”

小护士点头应是,拿过单子后便快步往电梯口方向跑去。

周延义整了整衣襟,张口要问,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女人猝不及防拉过殷错的手。

“殷医生,27床的病人室颤。”

殷错毫不犹豫转身,处理完室颤病人的问题后便又接手了一对打架互殴的男女。

处理伤口时还得忙着劝架,衣服袖口不注意便染上一圈血渍。

好在警方过来对这对男女做笔录,她才得以松了口气可以去忙旁的事情。

刚一靠墙歇了会,那男人便又走了过来,神色骄矜,目中无人,一只手还揣在兜里,看得真让人恼火是不是霸道总裁文看多了。

殷错喝了口水后,便快速走进一旁电梯。

电梯门将要关上,一不明情况的女生忽然按下开门键,那个男人便顺势而为挤了进来。

殷错借口喝水,眼底一阵白眼飕飕地往那人身上撇,好在电梯人多,他俩各占对角线的一处,他不方便说话,可那双眼睛里凶神恶煞恶贯满盈的,仿佛要吃了她。

相安无事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她走在最后,出电梯口,周延义抬起的手臂挡住她前方视线。

殷错慢条斯理地走了出去。

“我等你很久了。”周延义脸色微沉。

急诊室待久了人气性也极易变得浮躁,殷错抬手拍开,男人白色的西装上衣上赫然出现一道血痕。

那是她刚给一互殴受伤的情侣处理伤口时袖口不小心粘连的血迹。

想着这西装外套价格应该不便宜,可谁让他出门要穿一身白,殷错便忍俊不禁。

“那就难为你再等一下。”

早就认出对方,也明了他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只不过碍于她贵人事忙,着实招待不了所有来找自己麻烦的对象。

从来没受过这般对待的周公子今日算是见识到了为什么他那蛮横愚蠢的未婚妻为什么会几番折于她手,看着昂贵的衣服黏连上的恶心血渍,他冷哂地提了提唇角。

这还真是一个比一个不讲究。

······

临近凌晨两点多,殷错总算是能抱着靠枕坐下来好好休息。

被人叫起来时,整个人心情是郁闷且烦躁的,看了眼时间,离闭眼时不过也多了十分钟。

其实也没真睡,不过是闭目养神,所以她也十分清醒地知道周延义黑着一张脸站在她面前,举棋不定是否要将她叫醒,到最后的忍无可忍,拿指尖重重扣了两下桌面。

扰人清净真是太让人讨厌了。

“我在门口等了你那么久,你在屋里头给我睡觉?”

殷错其实挺讶异的。

瞧瞧这人,可真是能等啊,从早到晚,现在都凌晨了还没走。

殷错打着哈欠,身子往后靠去:“能长话短说不?”

周延义冷笑:“看你。”

医院能说话的地方确实少,病房通道都有看护病人的家属坐在外头喝茶吸烟。

殷错同他两个人跟个电线杆似杵着,相看两相厌。

“现在可以说了吧!”

周延义:“我想知道殷素华和你什么关系?”

殷错正懒洋洋地打着哈欠,闻言却是哑然。

“王蕊那天说的话难道还不够清楚?再说你总不会没有调查就空手过来的,有事说事,别让我费脑猜。”

周延义见她一副懒散懈怠的模样,口罩上的那双眼皮子往下耷拉着,微微低垂,似是不耐烦。

“你既然快人快语那我也不跟你迂回。”

“我爸因为你和王蕊上次闹了那一会病了,极重,极重。”

他眼神微凛,语气不断加重几分。

听到是来找茬的,殷蹙一下来了精神,一双眸子明亮也夺目,即便是口罩遮掩不住精致的眉眼。

“那你不该去找王蕊,我也是被她利用的好不好?”

周延义手臂环在胸前:“那个女人疯了,找她没用。”

殷错脸色微变,急切问起:“真病还是假病,不会是被她父母关起来吧?”

周延义见她语气中的担心不想作假,一时哑然,“你还有闲心关心别人。”

殷错扯了扯唇,戏谑道:“好歹我和她也是大学同学,比你们这对半路夫妻可要关系亲密得多。”

利益集团的联姻能有什么感情,不过是各取所需。

只是王蕊图的是一时痛快,伤人伤己,周延义这边则是给重病父亲冲喜不成。

这样看来,周家确实是丢了钱没了人也失了面子。

血亏!

“所以呢,你到底找我做什么?”

“想在我爸临终之前,让你妈和我爸离婚。”

殷错脸色哗然,挥挥手当即打断:“打断一下,她是你妈,你才是和她在同一个户口本上的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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