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天,枯老的树。
刚下过大雨,地面上,星星散散分布着凹凸不平的低洼水坑。
几只红嘴的鸟儿挂在树梢上,黝黑的眼珠不断打量着前方过来的车辆。
似乎是看到了马车上叠成山似的货物和高高挂起的镖旗,小黑豆似的眼珠一转,径直飞向山上。
混迹在车队里的李守盗,望见飞去的鸟,嘴角微微上扬。
从茶楼到出来到现在已有3天。
花了3天时间,李守盗多番打听,甚至偷偷摸进了当地六扇门的金匮石室中,这才了解到登上天宫的具体方法和物件。
说来也惭愧,虽说他在江湖名声颇大,但自身的人脉却并不殷实,能够得到有用信息的途径并不多。
实际上,李守盗入世的时间并不长,全靠家族的名声加成和朝廷不完整的通缉令才得以出名。
而且就算走在街头,李守盗也不担心有人认出他的真实身份,毕竟有机会发现他的人,从来都只有看到他的背影。
“李兄,前面就是引天山山脚了,你看这运输的尾款...是不是...”
一位贼眉鼠眼的中年男子揣了揣手,一脸讨好的看向李守盗,低声说道。
李守盗这次出行并不是一个人,想要取引天绳少不了些许财物,毕竟自己是一个有文化素养的盗贼,以前做委托还留有余款,能用钱财解决的事情,那对他而言就不是问题。
满车的云锦自己也不方便携带,于是便雇佣了镖局为他护送,也省了自己的腿脚。
话说这城里倒也奇怪,偌大的城内竟只有一家镖局,而总镖头却不是其中的主事人。
显然,镖局的一统和官府脱不了关系,但其涉及如此之广,这是李守盗没想到的。
毕竟现在朝廷可是有明文规定,官府不可涉及民间产业。
前几年才形成的五足鼎立的局面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打破?且被一家收并独大?
而繁盛的荒城都如此,其他城池或许更加腐败吧?!
“李兄,李兄。”男子的声音逐渐放大,生怕李守盗没听见似的。
“急什么?”
李守盗一笑,只要路带的没有错,他也不在意男子提前索要银子。
只见李守盗袖中一滑,一叠银子变戏法似的出现在李守盗手中。
“喏。”
语罢,银色的抛物线恰好落在他的手中。
“哎呀,谢谢大爷!谢谢大爷!”男子大喜,露出满脸猥琐的微笑。
李守盗没有理会,只是催促着带队的男子。
“大爷您放心,我们几个在这条道上少说也走了十几年了,入夜之前肯定能到引天山山脚。”说到这,男子颇为自信,挺了挺胸膛,下巴翘的老高。
周围听到此话的马夫和镖师们也纷纷吹嘘着自己如何如何。
表面上看起来与寻常吹嘘玩闹无异,但一举一动中却透露着地痞流氓般的气息,说话也口无遮掩,又是指明哪家媳妇如何、又是低声秽语。
李守盗皱了皱眉,没有多言,转身上了马车。
队中声望最高的是一位身穿黑色劲装、国字脸的许姓镖头,蕴气后期的修为倒也颇为深厚。
许镖头也没有呵斥,这些兄弟们最少的也跟了他5、6年,长的甚至是从他父辈开始就从事运镖一行,连他私下见了都得恭恭敬敬叫一声前辈。
更何况现在带队的不是他,而是其见钱眼开的舅父,也就是前面索要尾款的中年男子。
自从新城主上台以来,许邈发现许多曾经相互劝酒、谈天说地的朋友都变了,变得自私、贪婪、易怒。
许多人劝他不要执而不化,应该跟着变化走。
但那样与山间贼匪有何区别?!
想到这里,许镖头握紧了双拳,但还是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官府势大,就连他在镖局中行事都得看其脸色,更别说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百姓,怕是早已成了官员砧板上的鱼肉。
李守盗拉开轩窗的帷裳,一边计算着红嘴鸟离去的时间,一边观察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阳光掀开阴沉的帷幕,洒在轩窗的横栏上。
车身猛地一抖。
御——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只听前方私语,“许镖头,前方路中间有根横放的树干,怕是有劫匪想要截货啊。”
声音虽小,但也逃不过李守盗的耳朵。
李守盗似乎提前知道般,也不着急,拿起小桌子上的野果吃了起来,毕竟这趟下来也花了他不少银两。
“话说回来,每当主角有事外出时,是不是常遇到拦路劫匪?”李守盗回忆着话本里的情节,小声自语道。
车厢外,许镖头环顾四周,侧身从马背上下来。
马车周身的镖师和趟子手也纷纷警惕起来。
虽然平时懒散,但在关键时候,几年运镖的本能也是会被激发出来。果然现实生活和话本还是有些出入吗?
“敢问是哪路好汉在此,在下天阳镖局许邈,还望好汉速速现身,让我等借个道可好?!”
许邈拱了拱手,深厚内力的作用下,震得四周树木哗哗作响,不少树叶也随之飘落。
许邈一众人其实心中早已做好战斗的准备。
这条过道,镖局不知走过多少遍,周围大大小小的势力都早已打点好了有关的一切。
况且,加上这些年来有了官府的加入,本就小有名气的镖局愈发繁盛,附近哪个在道上混的人不知道这条路是他天阳镖局承包的?
拦路者怕是有备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