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大高个轮流说话,每个人都要插一嘴,每个人都要刷存在感。就跟剧组里边的跑龙套的似的,甭管是不是主角,先把台词抢了再说。
李燕飞王博然彭浩东三人一时说不出话来,不知道如何应对。三个大高个一看李燕飞三人手足无措的样子,眼中的兴奋之意更加浓重了。
反倒是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彭浩东率先说话了,他把李燕飞王博然二人护在身后,直勾勾的盯着三个大高个,眼神丝毫不落下风。质问道:
“咋,你们想怎么办?我们已经道过歉了,我们也不是故意的。而且就在这过道上,你们咋知道是我们撞的你,而不是你们撞得我们?我们还要你们给我道歉呢?真是的。”
“别得寸进尺啊。”
彭浩东拉着李燕飞王博然的胳膊就往楼下走,他可不想与这群流氓纠缠,再纠缠下去不仅占不了上风,反倒被气出一身病。
流氓说话可是从来都不讲道理的,他们只在乎你的拳头硬不硬,态度强不强,倘若表现出一丝怯懦,他们就是欺压上身。
但是这三个大高个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李燕飞王博然彭浩东三个人前脚刚走,他们三个就尾随过来。横亘亘的挡到李燕飞王博然彭浩东三个人跟前,堵在楼梯口,拦住他们不教他们下去。
此情此景,就像是以前拦路抢劫的强盗,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还想走?今天你们不把话说明白,你们就别想从这过了。”
三个大高个其中一个最高的又开口说话了。
彭浩东有点不耐烦了,怵他倒是不怵,光天化日的在学校里,量他们也办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出来。就是时间来不及了,本来课间就没多少时间,他们还要去吃饭,吃完饭还要去上课,况且第一节还是语文课,班主任陈建勇的课,给他们十个胆,他们也不敢迟到。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本来这就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他们就想赶快解决了,吃饱喝足了赶快去上课。但是目前这个情况由不得他们,三个拦路虎挡在身前,他们不解决也没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原地打道回府吧。
于是彭浩东又开始出头了,这次他的语气比刚才更强硬,甚至还带着几分威胁。
“唉,我说,你们到底想咋?你们再这样我们可告老师了啊,我们跟你们又不认识,有完没完了你们。”
三个大高个听了彭浩东这话,露出了几分呻笑。他们似乎对彭浩东的威胁很不在意。
“不认识?你问问李燕飞我们认识不认识,白跟我在这装冤大头啊。”
三个大高个其中一个头发稍长的男生说话了,他一边说话一边看向李燕飞,似乎他跟李燕飞已经熟稔很久了。并且他的言外之意也是在暗示,这场争端的起源并不是因为李燕飞王博然彭浩东挡他们道了,而且因为李燕飞这个人本身。
估计李燕飞以前跟他们起矛盾了,他们才故意来找茬,借挡路这个契机来寻李燕飞的事儿。
王博然彭浩东不约而同的看向李燕飞,他们倒不是不相信李燕飞,相处这了么久了,李燕飞是什么人他们还是一清二楚的。他们就是好奇,李燕飞到底做了什么事儿了惹了这该死的耗子,以致于这三个流氓对李燕飞王博然彭浩东三人纠缠不休。
王博然彭浩东非常期待李燕飞的回答。
“燕飞,咋啦?你又啥事惹到他们了?”
王博然彭浩东问道。
李燕飞回答道:
“没,没,哪有啥事啊,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啥,是他们没事找茬。”
王博然彭浩东听了李燕飞的回答,彻底放心了,他们确定,自己必需与李燕飞站到统一战线上,无论事情的结果如何。
李燕飞回答完王博然彭浩东的疑问后,面对着那三个大高个。他自己也是一脸懵,他确实跟那个头发长的认识,那个人是他二一班的老同学。
但是他实在是想不起来到底哪件事儿招惹到他们了,或者在某年某月某日做了对不起他们的事儿,说了冒犯到他们的言语。
“戴雨樊你有病吧,咱俩都不一个班了,你在这犯什么神经呢,我招你惹你了。咱俩熟吗?就是在二一班的时候也没说过几句话,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你白来烦我了,你过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
李燕飞这话,明显是冲着长头发那男生说的,算是对长头发那男生说的话的一种回应。
戴雨樊是那个男生的名字,他跟李燕飞是二一班同学,虽然是同班同学,但是并不熟悉。平常座位也不在一块,生活中也没有交集,算是比较普遍的同学关系。
戴雨樊听了李燕飞这话,呵呵一笑,看他的笑容,看来李燕飞平常一定在某件事惹了她,让他怀恨在心。要不然戴雨樊也不会摆出一副怨恨的表情。
“你还说你没招惹我?我跟我女朋友分手了知道不?你个小兔崽子,你敢说这件事情跟你没关系?”
戴雨樊一边说话一边往李燕飞身边走,他想用手戳李燕飞的心窝子。不过幸好被他两个同伴给拦住了,他们可不想让事态扩大化。吵架是吵架,打架斗殴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李燕飞王博然彭浩东方面,因为戴雨樊的动作,三个人也紧张了起来,摆出一副战斗的姿势。双方达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李燕飞听完戴雨樊的陈述,他还是不知道戴雨樊到底再在什么,他跟戴雨樊的女朋友连认识都不认识。
不过戴雨樊说他跟他女朋友分手的事,看来戴雨樊是认为李燕飞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因此对他怀恨在心。李燕飞稍微松了一口气,看来戴雨樊找茬不是没有原因,他有必要好好的向戴雨樊解释一下了,化解一下他们之间的误会。
“不是,你跟你女朋友分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跟她连认识都不认识。”
李燕飞疑惑道。
戴雨樊完全不听李燕飞的解释,他好像更恼了,他铁了心的认为,就是李燕飞破坏了他和他女朋友之间的关系。
“装,继续给我装,你做过什么事儿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做过啥事了?”
李燕飞问道。
“你还不清楚啊,你这个狐狸精,你那天做过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明白,我都听关山童给我说过了,说的一清二楚。”
李燕飞一脸迷惑,什么狐狸精,这些辱骂他的话他完全不知道什么意思。关山童他倒是认识,也是二一班的同班同学,好像跟戴雨樊是同桌,两个人交情甚好,基本上大小事事无巨细推心置腹。
估计是关山童给戴雨樊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再加上戴雨樊刚失恋,没有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去。于是就把失恋的原因归结到李燕飞头上。
这也是失败者的共同特征,喜欢给自己的失败找借口,喜欢推脱解释,拒绝接受失败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你骂谁狐狸精呢?什么那天的发生的事儿,什么我心里明白,你今天把话给我说清除了,不要凭空污蔑人我跟你讲。”
李燕飞出人意料的强硬起来,毕竟事情发生到这一地步,他再?他就是孬种了。周围聚集的越来越多的学生,大家都秉持着看热闹的心态来看他们出糗。
因为李燕飞王博然彭浩东和三个大高个两撮人对峙在楼梯口,有很多同学都需要侧着身子才能过去。同学们也没人提醒他们让让,毕竟是六个青年劳动力,一般人也惹不起。
戴雨樊也有点不好意思了,尤其是在人多的情况下,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很难说出口。他也要脸,他也是个学生,他还想在这个学校里生活,他不想社会性死亡。
于是两撮人心有灵犀的从楼梯口转移,转移到一个没有人注意的角落。两撮人转移之后,因为没有这六个人的阻挡,楼梯口的人口流动终于顺畅了起来。
两撮人识趣的转移,也算是为学校的防疫政策立下了汗马功劳了。直到两撮人走到一处偏僻的角落对峙,戴雨樊才忧心有忡的把实情说出来。
戴雨樊说话的声音,跟做贼一样,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说的事情不是什么好事,不是什么见得光的事,就算是把事情一五一十的抖搂出来,那名誉受损最大的也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那你说,那天你跟俺女朋友在楼道里,恁俩搁那干啥呢?”
戴雨樊说话的声音特别小,越到话尾气虚越弱,毕竟男人被别人绿了,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这对很多男人来说,都是耻辱,奇耻大辱!
这是对男人整个人格魅力的一种否定。
“啥楼道嘞事儿,啥……你到底说的啥?”
李燕飞反问道。
“就是高一的时候,你跟俺女朋友,悄悄摸摸地在楼道里说话,这件事情都被关山童看见了,你还想抵赖。”
戴雨樊把事情又复述了一遍,并明确了时间,地点,人物,以及证人。他自认为已经胜券在握,李燕飞绝不可能再狡辩出任何的花样了。
但是李燕飞早已经忘了,什么芝麻蒜皮的小事,隔了大半年的时间了,他的大脑早已经把这件事情清理干净,并深藏到额叶深处了。
李燕飞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戴雨樊女朋友的名字,好像是叫范紫艺,也是二一班的同班同学。李燕飞经常看到戴雨樊跟范紫艺成双成对,在走廊上,楼道里嬉戏打闹。
范紫艺是二一班语文班长,长得挺高,一米六几。脸也挺漂亮的,颇有几分姿色,不过这都不重要,因为范紫艺不是李燕飞喜欢的类型。
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戴雨樊会把自己跟范紫艺联想到一起。并坚定的认为自己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认为戴雨樊跟范紫艺的分手是由他李燕飞导致的。
“你先等着,让我想想。”
李燕飞在极力的提取高一时候的记忆。
“楼道……我跟范紫艺……。”
戴雨樊在一旁搦紧了拳头,仿佛下一秒就要给李燕飞来一顿暴雨梨花拳。
“想起来了没有,你跟范紫艺,是不是你?”
戴雨樊在一旁干着急,李燕飞也大海捞针似的搜寻着自己的记忆。
忽然,李燕飞终于想起来了楼道里他跟范紫艺的那件事,经过他的不懈努力,他终于把这件事情从脑海里捞起了。
“嗨,我还当是什么呢?”
“你说的是高一的时候我跟范紫艺在楼道里说话是吧,我就没跟她说过几句话,这基本上是仅有的几次。当时还被关山童看见了,我还跟关山童对了一个眼神。”
“我说咋看关山童的眼神越看越不对劲,原来是因为这个。”
戴雨樊仿佛看到了曙光,迫切的追问着李燕飞。
“你就说吧,你们俩在楼道里干什么了,这件事到底咋回事,你今天不把事情说明白你就白想走。”
李燕飞接着戴雨樊的话回答道:
“还能咋回事,就是当时语文老师让填个表格,我忘了填了,我找她要个表格,就是这么简单。”
“真不知道关山童怎么跟你说的,有病吧你们,说句话也能被怀疑,那你以后别让你女朋友跟别人说话了,让她回到旧社会遵从三从四德得了。”
虽然戴雨樊输了理,但他嘴仍然犟。
“她遵不遵三从四德跟你没关系。”
李燕飞“切”了一声,不再搭理戴雨樊。
这时候,一直站在旁边没吭气的王博然说话了,他见事情尘埃落定,两方的误会已经消除,于是拉着李燕飞的胳膊就要走。彭浩东也紧随其后。
毕竟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他们还要吃完饭赶紧回班呢,第一节还是班主任陈建勇的课,这可耽搁不得。
但是那三个大高个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领头的那个最高的大高个还是一步踱上前,试图用言语阻止李燕飞王博然彭浩东的离开。
“慢着……。”
“又咋啦?”
王博然回呛道。
大高个也不知道自己要干啥,他几乎是下意识的阻止李燕飞王博然彭浩东离开。感觉就这样轻易放李燕飞王博然彭浩东离开实在是不妥,因为是你先挑的事儿,挑起事又找不出合适的原由,找出原由了又发现这个原由是错的。这样显得自己特别像个坏人。
无事生非的坏人。
虽然这三个大高个外表看起来像个坏人,做的事也都是道德败坏。但是从来没有哪个坏人真正认为自己是坏人,做了坏事总要为自己的坏事找借口,以求心安理得。
这三个大高个也不例外。
“我……我……你们还没道歉呢,你们撞了人咋不道歉呢?”
大高个前面两个“我”字还是结结巴巴支支吾吾的,到了后面好像突然想起刚才李燕飞王博然彭浩东撞人的事儿,这也是他们挑事的起端,顿时理直气壮起来。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就是,撞了人咋不道歉呢?还有没有点素质道德呢?”
“素质真低啊,怪不得只能呆在普通班。”
“……。”
其他两个人也同时附和。
王博然看了这种状况,立刻反驳道:
“道什么歉呢,李燕飞已经道过歉了,你们没听到是吧,还有完没完了。有毒吧你们。”
彭浩东此时也加入到了伸张正义的阵营。
“道歉?道的哪门子歉?谁撞的谁还说不准呢,你们说是我们撞得你们,我们还说是你们撞得我们呢。你们还要我们跟你们道歉,我们还要你们给我们道歉呢,真是的。”
彭浩东说过话之后,还带着少年特有的感叹词,“真是的”三个字。他抱着拳噘着嘴,货真价实的是在为李燕飞打抱不平。
俩撮人就这么吵得不可开交,谁也不服谁,战斗重新投入了相持阶段。三个大高个挑事在先,假如不能使对方屈服,那会显得自己很没有脸面。李燕飞王博然彭浩东手中握着道理,那就更不可能投降了,哪有得理还退让的人,那不成窝囊废了。
反正俩方就在走廊上相持,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不过好在两撮人相持的阶段,有一个学校的老师经过,李燕飞王博然彭浩东三人才得以趁机逃脱。不过就算是老师不来,李燕飞王博然彭浩东三人也能走,他们才不管什么三个大高个威慑性的语言呢,光天化日之下三个大高个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就算是果真起了争执,乃至于升级成肢体冲突,李燕飞王博然彭浩东三人也不在乎,大不了打一架,谁怕谁?男人从小到大没有真刀真枪的干一架,那就不算是男人。
输赢另说,人活一口气。不能让这口气断了,气断了,人也就颓了。
这位三高的老师估计是因为看到了楼梯口有两撮人对峙,严重影响了人民群众通行,他才过来的,他要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当然,最重要的是,现在新冠病毒爆发的第三个年头,人人自危。根据疫情防控规定,学校原则上,是不允许人群聚集的。
当然,这也只是原则上,原则上不允许,就是有商讨的余地,就是可以。原则是可以被打破的,原则在人性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要不然,学生一块坐班里上课,那也算是人群聚集。老师一块在办公室里喝茶,也算是人群聚集。甚至平常家里人一块聚个餐,都算是人群聚集。
除了孤儿单亲流浪汉,没有不符合疫情防控不允许人群聚集的人类了。所以,大家对于这条规定,都是当做废纸来看待,都是选择性执行,有目的性执行。
不过,三高老师恰到好处的出现,也算是给不可开交的方人助了一力。一方面,李燕飞王博然彭浩东可以趁机逃脱,不用再被三个大高个恶霸纠缠。
另一方面,三个大高个,也不会因为放走李燕飞王博然彭浩东三人而丢了面子。他们可以安慰自己,是因为老师才放走李燕飞王博然彭浩东他们的,而不是因为自己的屈服。
他们可以输给三高老师的威信,但是不能输给李燕飞王博然彭浩东三个学生的道理。